第837章 最后告别
黑色棺木静静地躺在那里，静谧祥和，只有雨声在空气里涌动，世界从来没有如此安静。
珍娜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注视着这一幕，她的安妮就这样永远沉睡了，却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提醒着珍娜，在安妮短暂的生命里，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病患、医生、护士就是她的世界，她没有机会结交朋友，也没有机会认识外面的世界，她甚至没有机会离开密苏里州的区域。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安妮的世界不应该只有这些。
想到这里，珍娜悲从心来。
匆匆忙忙地转头，珍娜将脑袋埋在杰夫的肩膀里掩饰自己的泪水。
联合会决赛结束之后，她已经答应安妮，不会再悲伤、也不会继续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她准备好继续生活，拒绝让悲伤淹没自己一直在窒息为止。
她做出了承诺。
但今天，站在棺木面前，她终究还是控制不住。
“珍娜……”杰夫轻轻拍了拍珍娜的肩膀，轻声呼唤。
珍娜手忙脚乱地擦拭眼睛，掩饰自己的狼狈和慌乱，“我没事。没事。咳咳。我好了，不用担心。”
杰夫，“不是，珍娜，你看，那……那是不是李维？”
珍娜一愣，“李维？怎么可能……”
可是，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后续的声音就卡在喉咙里。
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穿着一件得体合身的黑色西装，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庄重肃穆地在蒙蒙细雨里穿行而来。
脸孔隐藏在雨伞底下，看得不清晰，无从分辨，只能从宽肩和长腿依稀看出来高大挺拔的身型，无缘识别真身。
然而，这个身影却轻而易举地抓住视线。
靠近。
再靠近。
雨伞，轻轻扬起，那张清隽疏朗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朦朦胧胧的细雨徐徐勾勒如墨眉眼的轮廓。
那不是李维是谁。
赫。
珍娜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脑一时之间转不过来。
联合会决赛结束之后、超级碗决战之前，联盟有一周休息调整的时间，所以堪萨斯酋长和洛杉矶公羊都有休息日，允许球员们短暂地放松一下紧绷神经，但又不能完全放松，接下来的决战才是重点。
正是因为如此，球员们往往和家人和朋友聚会，稍稍放松一些却又不至于彻底松懈下来，然后返回球队报道，进入一年一度最重要比赛的备战状态。
珍娜不想耽误李维和家人相聚的时间，安妮告诉她，李维的父母依旧在纽约工作，并没有提前退休，他们平时分隔两地，每次相聚的假期都格外宝贵。
珍娜也不想影响球队的备战节奏，包括她自己在内，他们都在期待着超级碗决战，她相信安妮也一样，安妮现在应该也在天堂摩拳擦掌地期待超级碗。
所以，珍娜没有通知李维。
但是——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雨滴落在伞面之上的声响渐渐靠近，李维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下来，没有冒然靠近，保持一段距离。
“嘿，珍娜，杰夫。”
李维扬声打起招呼，旁边几个人汹涌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显然不敢相信李维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李维礼貌地朝着他们轻轻颌首示意，然后再次看向珍娜。“抱歉，不请自来，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仪式的清净。”
珍娜连连摆手。
“我只是……”李维略显迟疑，“我只是希望能够前来和安妮告别，你知道，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珍娜试图解释一下情况，自己没有告知李维的原因；但话语在嘴边停留片刻，最后全部吞咽了下去。
理由，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维出现在了这里。
“当然，欢迎。”珍娜开口说到，“我的意思是，看到你前来，安妮会非常开心的，我应该道谢才对。”
李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安妮曾经和我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前往学校，没有能够结识更多朋友，即使是葬礼，可能也没有朋友出席。”
“所以我想……”
“我知道有些冒昧，但是，嘿，我就是安妮的朋友，我不应该错过和安妮告别的机会。”
李维的声音，静静地穿透雨声传来。
珍娜眼眶一下红了，她连忙深呼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你当然是安妮的朋友，谢谢你愿意前来和安妮做最后的道别。”
“谢谢。”
千言万语，全部浓缩在这一句话里。
李维略显迟疑，看向珍娜，“珍娜，其实不止我一个人前来，还有一些酋长的球员希望能够前来和安妮告别。”
珍娜愣住了，“还有？”
李维轻轻颌首，“珍娜，安妮不止是我的朋友而已。”
“我们理解，这是一个私人葬礼，你们不希望别人打扰，所以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作为代表前来传达敬意，让他们回去就好，我们只是希望传递一份心意。”
但前提是，不希望打扰加拉斯一家自己的时间。
说完，李维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重新拿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支百合，清丽洁白的百合，蒙着细细的雨雾水珠，静静地站在原地，视线落在那个棺木上。
珍娜愣住了，她完全没有预料到。
珍娜茫然地抬头看向杰夫，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杰夫轻轻颌首，“安妮会喜欢的。”
珍娜认真想了想，“当然，如果你们希望的话，我想……安妮会开心的，她一直都喜欢人多热闹。”
李维报以一个微笑，“那就是典型的安妮-加拉斯，对吧？当我们全部心急如焚、人仰马翻的时候，她躲在旁边看着我们手忙脚乱，永远不忘记恶作剧。”
不由地，珍娜和杰夫也双双笑了起来。
此时，李维转身看向墓地入口处，高高举起左手的百合，左右挥了挥，发出信号。
嘿，安妮，我们赢了。
尽管世界一片安静，只有雨声在耳膜之上轻轻涌动；但李维似乎能够听见安妮那能量满满的欢呼，高高举起双臂，尽情欢呼尽情跳跃，庆祝胜利。
一直到精疲力竭为止。
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周围其他人全部担心得脸色苍白，却只有安妮一个人看着他们开怀大笑，“哈哈，你们真应该看看自己的表情。”
如此畅快，如此肆意，如此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