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柏也被他们的志气感动了,说:“你们可要记得你们今日说的话。修仙一道,一旦泄了气,走上了旁门左道,就再也回不了正道了。”
公二旁三齐声说:“当然。”
李川隐隐听出了什么,但没有点破,而是说起了天矩山上鹅爷的事。
无空与岑铁匠听了,皆是感慨不已,反倒是蒋柏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李川注意到了他的神情,直接问:“蒋兄,是这鹅爷有什么不妥吗?”
蒋柏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再把伱的铁锅,给我看看。”
李川把锅拿了出来,递给蒋柏。
蒋柏这次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疑惑地说:“这是普通的聚灵锅而已,怎么会……”
“到底怎么了?蒋老弟,你可不是卖关子的人。”岑铁匠说。
蒋柏苦笑了下,说:“我听闻过那个秘法,那个秘法是真的,但用了这个秘法,鹅夫人应该是活不了的。”
在座的人都是大惊。
接着,蒋柏开了头,就继续往下说了,“这个秘法,无非就是用母体的骨血灵力,去孕育胎儿而已。”
李川想起了第一次见鹅夫人时,她下垂的脖子与干枯的羽毛,的确是一副活不久的样子了。
蒋柏又说:“这个秘法,在青宗也是禁术。所以我怀疑,他不是从青宗弟子那拿到的,估计转了几道……幸好遇上了这口灵锅,不然就要喜事丧事一起办了。”
岑铁匠问:“那你们青宗?不会也是这样吧?”
“别问别问,”蒋柏摆着手,“你们别把我当青宗的人,就把我当普通散修。”
“行行行,喝酒喝酒,”岑铁匠立刻换了个话题,他问李川:“李兄,我们刚才好像看到你在整理行李,你要离开了吗?”
李川说:“嗯,我在这里的事结束了,之后打算去一趟玄台灵光会。”
“玄台灵光会?在哪?”无空问。
李川回答:“是在燕顷山。我打算一路看风景,慢慢游历过去。”
“你拿到道门牌了吗?”蒋柏问。
“道门牌?”李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没有道门牌,你怎么进燕顷山?”蒋柏很惊讶。
李川默了。
无论是温故应,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和他提起过道门牌的事。
蒋柏追问:“是谁和你说你可以去玄台灵光会的。”
“温故应,温道长。”李川说。
“他?他不可能不知道,”听到温故应的名字后,蒋柏转了态度,说:“他既然说你能去,那估计等你到了燕顷山的时候,会安排人来接应你吧。”
李川大为惊异,四神宫的弟子推崇温故应也就罢了,这蒋柏怎么也如此无缘无故地信任温故应?
他把疑问问了出来。
蒋柏说:“温故应对整个玄门有恩,二十年前霜叶门事发后,仙人现世,要杀所有与之相关的。各派掌门长老,无人敢反抗,温师兄站出来,与仙人辩道七天七夜,最终仙人同意让玄门自己处理这件事。”
“虽然依然死了很多很多的修士,但比起仙人亲自出手来说,很多人活了下来。”
无空岑铁匠公二旁三听着,皆心向往之。
李川看着蒋柏一副亲历者的模样,问:“二十年前的事,你也参与了吗?”
“我可没资格去玄台灵光会。”蒋柏撇撇嘴说:“而且我们青宗,也不需要霜叶门的修行法。”
无空和尚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蒋老……你多大了?”
蒋柏算了算,“刚刚两百二三十岁吧。”
无空与岑铁匠因为他的模样,还有他的修为,一直觉得他年纪尚小,结果……
蒋柏又说:“这里面闭关冥想,就占了二百多年,按照普通人来算的话,我现在也就十七八吧。”
他本人都不介意,无空与岑铁匠也放开了,甚至故意每说一句话,都带上一句蒋老弟。
李川惊讶的倒不是年龄,而是同样是二百年的修士,温故应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人叫他一声大师兄,而这蒋柏,可能连很快连公二旁三都打不过了。
能活二百多年,青宗真的尽力了。
……
蒋柏的洗尘宴吃完后,过了两天,便是李川的送行宴,依然是在青莲轩,金熔也来了,都吃喝得十分尽兴。
天刚微微亮的时候,李川带着公二与旁三离开了京城。
马车驶出城门的时候,他从车窗中探出头,往京城方向看了一眼。
比起来的时候,守卫森严了不少。
据说下了禁制,妖类邪修都进不去了。
李川坐回车里,放下窗帘,闭眼。马车行驶得太平稳了,车里也太安静了,反而睡不着。
公二问他:“大哥,去燕顷山的修士,都很厉害吧?”
“应该吧?”李川说。
“那我和三弟去,会不会不给进去?”公二语气有些忐忑,“我们只是四神宫的外门弟子,还是妖修。”
李川伸手弹了弹他的鸡冠,“这事让温道长发愁去,我们就是旅游,要到了燕顷山下,不给进去,那我们望望风景就走,要能进去,那就昂头挺胸地走进去。”
公二琢磨了一下李川的话,说:“大哥说得对。”
旁三看的很开:“大哥反正不会抛下我们的。”
李川附和,“那肯定的。我又不是修士,去看看热闹,再把天音壶的事解释一下。”
“大哥。”旁三突然喊了李川一声。
李川被喊得有些紧张,问:“怎么了?”
“前面……”旁三闷声闷气,“好像是劳笑开。”
李川把头探了出去,一颗白得发亮的头按在了高高的身体上,不是劳笑开是谁?
他的脚边放了好几件行李,看上去似乎在这里等了他们很久了。
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川一边想着,一边让旁三停下车。马车刚停稳,劳笑开就扒上了车门,还被反震了一下,跌在地上。
看到李川拉开门,他双手双脚爬起来,恳求说:“李兄弟,带上我,求求你了,你走之后,宫无光一定会再把我关起来的……”
李川觉得他这么大的个子,一直扒着门,实在难看,于是让他进车里说话。
劳笑开进了车中后,反而低眉搭眼了起来,他哀求李川说:“李兄弟,我救过你两次命,我并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你要走了,我真的活不了了!”
李川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劳笑开说:“我有一种秘术。”
“你的纺锤呢?”李川想起他的法器来。
劳笑开表情愤恨,“被钦天监收走了。”
“那钦天监的人追过来的话,我该怎么做?”李川又问。
劳笑开说:“李兄弟,我很有用的,爬山涉水逃命跑路,都是我擅长的事,我还有一身医术,无数秘方。你收我为仆吧,你收我为仆了,钦天监的人就不会把我追回去了?”
李川心里是认这个救命之恩的。
于是他说:“不必了,那你就跟我身边吧,遇上钦天监的人,我知道怎么说了。以后你要有了更好的去处,你和我说一下就好,就是那骗人的勾当,以后不许再做了。”
劳笑开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有劳笑开在,一路上热闹了起来。
他说着他在牢里的事:“我在牢里,怕的不是狱卒,也不是宫无光,而是他的大弟子,他几乎每个月要来大牢里一次,牢里的人没有不怕他的……”
“他对你们用刑吗?”李川有些好奇。
他看劳笑开从牢里出来的状态,并不像是受了虐待,白胖白胖的,虽然身上很臭,但也不是一年多没洗澡的模样。
劳笑开打了个冷战,“不是用刑,比那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