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为盯着名单上面张良的名字:“这小子我记得是从18岁进入咱们修理厂的,今年23,从学徒工一直到现在大师傅的水准,甚至还成为咱们厂最年轻的优秀讲师。”
“这可不只是努力的成果,本身这孩子聪明、有天赋,这样年轻人最需要的不是在厂子里圈着熬资历,而是下放到一线去,去寻找困难,然后解决困难。”
“这样未来再回到厂子这边,才能承担更大的责任。”于大为抬起头目光落在身边两个人那里。
“明白了,老板,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吱声就行。”老纪这下子彻底明白了自家老板的意图。
他这是要重新筛选厂子的核心骨干,老纪觉得这对厂子而言也是好事,他手底下的几个人,比如老赵,贲军这样的,平日里也不怎么看书学习,身上只有一些技术,如今成为管理层,也只是用十分强硬的语气吆喝人家。
这样不好,饶是他老纪自己,这几年也是一边修车一边学习的,厂子里有专门的读书室,就挨着大宿舍边上,谁想学习都能去。
于老板已经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到时候被刷下去,也怨不得于老板了。
不过老纪还是觉得这么多年的兄弟,暗地里多少也得提醒一下,千万不要只顾着修车,要内外兼修才行。
“那车队这边,哥,你怎么打算的?”姚金斧将凳子距离于大为近了一些,然后伸手拿到炉钩子,主动扒拉几下煤灰里面的土豆,省的一面烤煳了一面没熟。
“车队先不动,工程机械这边你跟顺利做的很好,这一年来我都没怎么管事儿,不过我想把工程机械翻新的业务单独提出来。”于大为将名单翻过来,然后用碳素笔在背面的白纸上写写画画。
目前厂子里负责的事情有,各种汽车,货车,农机车,大车,以及工程机械的维修,这是一部分。
第二部分是野外救援,这一块如今因为手机的逐渐普及,高速路以及国道的野外救援越来越多,生意也就越来越好,逐渐追赶上在凡凡修理厂的维修业务。
没办法,凡凡修理厂所在的地方只是个镇子而已,市场的体量再大也大不到哪去,而野外救援的先天优势就是能到处走,甚至开的最远的都到大兴安岭那边了。
可见野外救援如今的也无法为有多广,但师傅们都有些吃不消。
这也是为什么于大为要把厂子里的下放到各个城市的修理分部的原因,如果到时候有相关城市的野外救援,那维修的成本跟时间就会大大降低。
修理厂的第三部分是配件,未来于大为打算让配件跟维修有机的结合在一起,形成像4s店的那种规格。
第四部分是轿车的翻新,而今经过几年的时间,二手轿车翻新在凡凡修理厂这边已经完全成熟,甚至于大为已经将二手工程机械的翻新也交给了他们。
只不过找车的事情还是自己在做,开车的师傅们也有参与其中。
之后,于大为准备彻底放手,把修理厂彻底分门别类的部门化,并且每一个部门设定固定的人数。
以后在招人的时候,也会根据对方的具体情况和诉求,分到不同的部门去。
这就是从小生意逐渐企业化。
于大为把自己的想法都跟两个人说出来了,其实他这摊子生意,而今真正的核心人员也就这么几个人,斧子肯定是第一个,然后是老纪,蛮子,蛮子回老家了。
不过就算蛮子在场也只是点头,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只管做,也没啥往上爬当个管理层的想法。
再之后就是涛子,大凤,大凤是比较可惜的,于大为也曾幻想过,如果大凤是个男的不用往出嫁,他这边肯定能更轻松一些。
但终归是不现实的,嫁出去的姑娘总得顾人家那摊子事情,但这都在于大为的预料之中,也没什么意外和惋惜的。
斧子跟老纪对于大为的规划非常赞同,只是目前来看想要彻底完成部门彻底分化,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招人,去筛选,还有让所有人去适应。
“不急,兄弟们,我打算未来用一年的时间,将咱们厂子的各个部门确立,并且将相关人员都确定下来。”于大为伸手抓过斧子手里的炉钩子,从煤灰里拿出一个土豆子。
黑黢黢的土豆子,此刻被于大为勾出来模样非常难看,等了一会儿之后,于大为才敢伸手将土豆子用报纸搓一搓,去掉上面的煤灰,然后再掰开。
金黄的土豆心儿伴着土豆子的香气呈现在三个人面前,这还不算完,为了有点滋味,于大为特意去厨房拿了一点王守义麻辣鲜。
麻辣鲜倒在一个小白瓷碗儿里,几个人一边蘸着麻辣鲜一边啃着土豆喝着开水,这权当是夜宵了。
于大为把厂子里的人员名单递给了他们两个人,三个人一起合计这几年厂子里比较不错的修理师傅,准备下放的那些,于大为会让老纪在名字上画个圈。
整理好大概的名单之后,于大为开始琢磨他目前在外面的其他资产。
亚克城那五百亩地短期内绝不能动,哪怕是低价往外租,也要保证这个地利用起来,而不是重新变成荒地。
那五百亩地在未来的价值一点也不逊色他拿下青龙山的那块地,毕竟未来土地会有一个三十年不变的规定,只要一落实,未来三十年他那片地会源源不断的为自己创造收入。
而且有小白在,他也比较放心,不用亚克城的土地使用发愁。
跟小白的最新聊天当中说,这哥们就打算在亚克城种地了,他喜欢这种田园生活,仿佛属于华夏人骨子里的情怀被觉醒了一样。
除了土地,于大为真正的布局在油城,这是他人生的第二次迈步。
他要在油城扎下根,只不过他不像二舅,本身能力不凡,而且有野心,有老丈人的强大背景支撑,没过几年就彻底在油城站稳了,跻身在油城大佬的行列之中。
于大为只是个普通做生意的贩夫走卒罢了,他想要在油城扎根就必须要稳扎稳打。
上辈子就是因为很多事情太过着急,再加上不愿意跟妻子分享,家庭矛盾加上事业矛盾,最终导致办什么事情总感觉有很多阻力!
老祖宗不是说过一句话么,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自己不行是内因,家庭不和睦是外因,把内外因素控制住,哪怕市场环境再差,于大为也敢去拼一拼,更何况现在的市场环境简直就是黄金大势。
青龙山、301国道,包括加油站,都是于大为在抢占先机,利用手里的资源,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就疯狂的在油城下注。
之后的人生规划,于大为也想好了,以大儿子的上学为基准,将自己曾经丢掉的机会和后悔的经历重新捡起和抚平一下。
不出意外的话,等大儿子考上高中的时候,就是他于大为彻底在油城站稳脚跟的时候!
孩子肯定不能一直在农村的,这边的教学质量确实不行,考上大学全靠天赋,将于沐雨转到油城上学是必然的。
更何况没几年的时间,他爹妈会去呼市找二妹于燕,帮她们家照顾孩子。
再回来应该就是于沐雨上四年级的时候了。
于大为坐在火炉边,吃着烤土豆,将一些脑子里的事情整理好以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老式大笨钟,时间是晚上7点。
这会儿家家户户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于大为打算去隔壁杨老头家看看,先跟杨老头那边通个气儿,听说杨会计是个挺孝顺的人,所以他打算让杨老汉也能帮忙劝劝杨会计。
这样等到自己说的时候,成功率也能高一些。
打定了主意后,于大为便跟姚金斧和老纪交代一声,快步来到隔壁杨老头家。
杨老头家里的羊圈不小就挨着大门口旁边,于大为刚走近了就能听见羊“maimai”的叫唤,鼻子里也嗅到了一股子膻味。
院子的另一侧是个小门脸,就是于大为修理厂经常找镗缸磨轴的那家。
从栅栏门外往里面看,杨老头家里的灯还亮着,只是光线很微弱,想来扣扣搜搜的杨老头应该没有开灯,而是点了个煤油灯。
等于大为走进院子以后,有拴着铁链子的大黄狗“汪汪汪”的乱叫,随后杨老头跟他小儿子走出来了,除此之外,没想到杨会计也在这里。
这让于大为感觉到了机会。
杨老头把人请进屋,果然如于大为猜测的那般,爷仨正守着个煤油灯围在炕桌上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只不过这瓜子细看之下都是那种干瘪的陈年瓜子。
不愧是杨嘎咕啊,这日子过得可真细心儿,于大为接过热水杯以后,就聊起今年养羊的情况。
他没有率先说出自己来的目的,先聊聊家常活跃一下气氛。
而且于大为也挺好奇杨老汉这一年连死羊都算上,至少有一百多头,这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
并且今年国家还有补贴政策,应该能赚不少。
没承想杨老汉闻言反倒是悲切起来,连连的唉声叹气:“赚啥钱赚钱,不赔钱就不错了。”
“于小子你可不知道,今年这羊发了一场传染病,这十里八乡的羊都得了,啥药都不好使。”杨老汉跟于大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也就没有藏着掖着。
他先把油灯吹灭了,然后又把屋子里唯一一盏灯泡打开,这才缓缓开口:“今年这病羊到处都是,我算是好的,发现第一头羊不对劲之后就赶紧处理了,最后保住了一小半吧。”
所谓的处理了就是卖了,只不过卖到哪了,那就不可说了。
如今城里的人日子越来越好,但像于大为这边偏远的东北农村,吃口肉还是很费劲的,一年吃不到肉的地方,能有便宜的肉卖,大家乐不得的去买。
于大为对此也不好说什么,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
“后来咋整了呢?”于大为坐在炕沿边上,拿出一点干瘪的瓜子,听着杨老汉讲述。
“唉,死得差不多了也就都好了,其实也不只是咱们这儿,我听说全国都这样,这国家才给我们点补贴。”杨老汉喝了口热水,“现在国家好啊,知道你有难处还能主动拉扯你一把,要不然今年这些个养羊养牛的,那可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于大为平时太忙,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事儿,如今听了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刚准备为杨老汉说话点个赞的时候,就听杨老汉话锋一转。
“不过吧,就是不知道这地啥时候能给老百姓整点福利啥的,你可能都不知道,我家老大这工作现在都快保住了,粮库都快完犊子了。”杨老汉说着,从背后拿出长长的烟袋锅子,开始点烟抽。
“呵呵,有所耳闻,不过这对农民绝对是好事儿。”
“哦?怎么说?”杨老汉朝于大为投来好奇的目光,旁边大小两个儿子也等着于大为发言,看看对方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现在镇子里的人对段老板跟于老板都是钦佩和仰望的,属于他们小镇里的骄傲。
想来这种人的想法跟见地应该也不一般。
“老哥,你想啊,粮库整改不整改咱们先不说,这两年个人收粮的越来越多了吧?这就是有了行业竞争,有苞米我三分收,就有苞米五分收的,这样的竞争之下,老百姓也能多赚点钱。”
于大为喝了口水:“再者,华夏是农业大国,咱们华夏人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相信眼下只是时机未到,未来各方面的政策肯定会向着土地倾斜的。”
“唉,这不愧是大老板哈,这话说的就是让人感觉敞亮。”杨老汉说着吧唧一下烟嘴,而后又叹气开口:“就是可惜了粮库这么好的差事,本以为老大能有个稳定的工作,铁饭碗,没想到啊……”
一旁于大为心里想笑,老杨头这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话头起的刚刚好,他还准备说这事儿呢,他老人家就主动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