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说到做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鸳鸯满脸绝望的闭了闭眼,都结束了,还过去做什么?
“不用了,太太!”
“出来这么晚,我估摸着老太太她也不想见了。”
鸳鸯语气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埋怨。
邢夫人并没有生气,依旧笑的满脸温柔。
“妹妹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多留了。”
“请吧,妹妹!”
“谢过太太!”
鸳鸯朝着邢夫人行礼,现在的她也不敢再叫大嫂子了。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终究不是,她这声大嫂子叫的代价太大了。
鸳鸯离开。
邢夫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太太便就这么把她放过了?”
“这妮子的心思不单纯。”
“老太太从佛堂内出来,就认了她当干闺女,您说她和老太太蹊跷不蹊跷?”
说话的婆子在挑事。
邢夫人看了一眼她,眼中的神色骤然变冷起来。
这婆子有问题。
“以后你别跟着我了!”
邢夫人看着婆子淡淡的吩咐。
“太太!”
“我这是为您好啊,你怎的不要我了?”
婆子听见邢夫人的话,震惊的看着她。
邢夫人眼神越发的冷了起来。
“老太太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下人随意揣摩了?”
“她即便是做了诸多不对,我和我老爷都得忍她几分,你个婆子倒是会挑事了?”
邢夫人拔高声音,迈着步子朝婆子走近了几步。
婆子被邢夫人的话,吓的跪了下来。
“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向您说出心里猜测,好让您心里有个准备。”
“太太您别不要我!”
婆子朝着邢夫人磕头,一边磕,一边朝着邢夫人求饶。
邢夫人看着这婆子,什么话也不说。
“你走吧!”
沉默良久的邢夫人吐出了这三个字。
“我这里最忌讳的便就旁人挑事,你也跟了我许久了,应该是清楚这规矩的。”
“而你清楚,你还挑到我面前,我还怎么留你?”
“留了你,旁人岂不是要有样学样。”
听见邢夫人这话的婆子彻底绝望,她确定了,邢夫人是真的不想留她了。
这她如果回了家,她家那口子还不得把她给打死!
“太太,我真的不能回去!”
婆子涕泗横流的朝着邢夫人的脚边爬去。
“我真的不能回去!”
婆子抓上了邢夫人的裙边,邢夫人的眉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林之孝家的,把人带出去!”
“以后我身边若是再有这样乱嚼舌根,挑事的,都这么处置!”
邢夫人下了命令。
贾母虽然现在中风了,但却也不是她一个没有娘家靠山的人能惹的。
她表面虽然是荣国府的太太,但说到底,不过就是这荣国府的管家婆,老妈子。
虽然高高在上,但一遇到这家的真主子,屁都不是。
比如贾母,比如贾政,再比如贾琏。
这些人皆都比她强,甚至说,守寡的珠儿媳妇,真论起来也比她在这家里的地位要高上一点。
这谁让她一切都是靠贾赦得来的。
这点她就不如王氏。
王氏有个好娘家,她没倒时,即便老太太再讨厌她,也不能对她做的太过份。
这都是因为她娘家。
王夫人的娘家是王家,王家虽然不如贾家厉害,也是金陵四大家族。
算不得顶尖,但却也是这神京里,二流三流人家。
她娘家呢
她娘家就是一个五品小官之家,她爹在的时候,还能这么称呼。
她爹走了,便就是平头老百姓。
她能嫁入这荣国府,便就是走了大运。
至于其他,她是一点都不敢奢求。
察觉邢夫人情绪的林之孝家的上前安慰。
“太太您莫要因为个奴几辈的生气,气坏自己不值!”
林之孝家的扶住邢夫人。
邢夫人面色带着丝丝的落寞。
“我知道不值,但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邢夫人这是在指什么,林之孝家的心里一清二楚的同时,不由得叹了口气。
“女人一辈子不就是这样,运气好碰上个好婆家,运气不好,一辈子也就那样挺过去了。”
“如今老太太又中了风,更是不会再难为到您。”
“太太您又何必自己生闷气,憋屈自己?”
林之孝家的压低了声音同邢夫人说话,邢夫人将林之孝家的话听在心里。
可她就是憋屈。
在这家,她碰上了谁,都得让她个三分。
这哪里有当家太太的模样。
邢夫人的眼神中全是落寞,她可能有点抑郁了。
林之孝家的不再多说,个人有个人的活法。
自己参不透,说再多也没用。
“太太是要逛逛这院子,还是回去?”
林之孝家的岔开话题。
“回去!”
“好,那咱这便就回去!”
林之孝家的扶着邢夫人离开。
荣庆堂,鸳鸯回来,躺在床上的贾母,看见回来的鸳鸯,忍不住朝着鸳鸯骂了起来。
“死丫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贾母对着鸳鸯哭了起来。
鸳鸯被贾母哭的有些莫名其妙。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下人怠慢了你?”
想到什么的鸳鸯上前,将贾母从床上扶起,后关心的询问贾母。
贾母一边哭,一边对着鸳鸯说起下人是怎么对她的。
鸳鸯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她怎敢!”
“老太太您别气,我等会便就去替您教训她去!”
鸳鸯向来说到做到,贾母继续絮絮叨叨,口齿不清的哭。
“我现在只有你了鸳鸯!”
贾母可怜巴巴的头搁在了鸳鸯的肩膀上,鸳鸯叹息的用手拍贾母的背。
一个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老太太,现在竟然混到了一个小小下人都能欺负的程度。
这实在是令人唏嘘呀!
“老二怎么样了?”
哭够了的贾母朝鸳鸯问起了贾政的情况。
鸳鸯的头再次低了下去。
“我被大太太拦了,并未见到大老爷和二老爷!”
“但现在我可以猜测的就是,二老爷恐怕已经出事!”
“这是什么意思?”
贾母不解的询问鸳鸯。
“难道老大真的把老二赶出去了?”
鸳鸯朝着贾母点了点头。
“估计是了!”
鸳鸯赶紧安慰的帮贾母拍背顺气,生怕她被气的噶过去,自己没了依靠。
“那老二现在在哪儿呢?”
贾母继续询问。
鸳鸯朝着贾母摇了摇头,这她也不知道。
“你出去一趟都知道了啥?”
看着鸳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贾母不由得愤怒起来。
“让你去是为了解决事,顺便把老大拉来的,你说说你,去了之后,该办的事没办成不说,更一问三不知。”
“这样你说我要你有何用?”
鸳鸯在贾母数落声中,低了头。
“你派人再去打听!”
贾母吩咐鸳鸯,鸳鸯点了点头,听话的起身去安排。
然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抱贾母衣服去给浆洗的婆子,与鸳鸯迎面碰上了。
见到婆子的鸳鸯面色一沉,顿时拿出了当大丫鬟的派头,对着婆子教训起来。
婆子不反驳,也不犟嘴,鸳鸯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说到最后,婆子倒打一耙的对着鸳鸯哭了起来。
鸳鸯看着哭了的婆子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起来。
“你哭个什么?”
“没伺候好老太太,还有理了?”
婆子委屈的看着鸳鸯。
“我就有理!”
听着婆子的话,鸳鸯的眉皱了起来。
你有理?
你有个什么理?
主子打你骂你又能怎样,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了。
这全都是惯的,若非是惯,又怎会出现这样的刁奴。
“你去一边跪着!”
“什么时候把事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而这你若是想不明白,便就在外面跪一辈子吧!”
实在看不下去的鸳鸯对着婆子惩罚起来,婆子满脸不情愿的跪下。
来往的下人看见跪着的婆子,皆都投去怜悯的目光,心疼婆子被罚。
贾母这真真就是活该,平时将下人娇惯成这样,现在落势,被下人倒反天罡,纯纯就是自作自受。
鸳鸯去找人打听,待确认贾政真的被分家后的鸳鸯,小跑着回去找贾母。
“老太太,真的分了!”
鸳鸯人还没到,声便就先传到了屋内。
屋内的贾母听见贾赦真的与贾政分了家的消息不由得哭了起来。
“老大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说分家便就分家。”
“连问我意思都不问,就分了。”
“他这是在当没我这个娘!”
贾母一边哭,一边骂。
骂的难听不说,情绪还激动。
一激动,便就因为中风的原因,晕了过去
鸳鸯大惊开始朝着外面大喊。
“老太太晕了,快去请大夫!”
外面的婆子丫鬟听见鸳鸯的喊声,赶紧动了起来。
去请大夫的请大夫,去找贾赦的找贾赦。
接到消息的贾赦与邢夫人,屁股还没坐热乎,便就又走动起来。
一直到了贾母的院子,两人深呼一口气,一起走了进去。
此时贾政已经到了,看见到了的贾政,贾赦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贾政这人向来会搞形式主义。
他来的早正常,更何况他还需要贾母。
贾赦坐了下来,下人赶眼色的给贾赦上茶。
贾赦端起茶抿了一口,贾政酸不溜秋的声音响起。
“母亲都出事了,大哥还有心情喝茶?”
听着贾政阴阳怪气的话,贾赦没有丝毫坐不住,淡淡的露出了嘲讽之色。
“我这是喝茶?”
“二弟真当别人都像你住的一样近?”
贾赦反问贾政,贾政被贾赦问的一噎。
紧接着贾赦又嘲讽了起来。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霸着不属于你的正房挺好。”
“我住在东跨院,与母亲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想见一面还得需要坐轿子,乘马车!”
“来了喝口水,你还在这阴阳怪气,我且问你,什么时候搬?”
贾赦又拿出了大杀器。
贾政的脸涨红起来。
“你不要嚣张,贾赦。”
贾赦忍不住笑了,他就是嚣张。
没理就是没理,天下万没有长子住偏院,次子住正房的说法。
你贾政长幼不分,不敬兄长,活该被人唾弃。
“你什么时候搬?”
贾赦冷眉冷竖的继续问,露出一副要赶人的模样。
贾政瞬间急了。
“母亲都还没同意,这家就相当于没分。”
“贾赦你别妄想把我赶出去,我死也死在这。”
贾政放下了狠话,就是赖着不走。
贾赦忍不住笑了,真以为耍无赖就成?
他有的是办法治你。
“林之孝!”
贾赦对着身边的林之孝喊了一声,林之孝朝着贾赦一礼。
“老爷!”
“有人霸着咱们的正房不走,咱们该怎么办?”
贾赦的目光落在了林之孝身上,林之孝朝着贾赦眯起眼来一笑。
“当然是抄家伙,把他给扔出去!”
“你听见了贾政?”
贾赦的目光又落在了贾政的身上,放话道:“你明天若是不走,我便就把你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到时候丢脸的是谁,你心里清楚。”
贾政瞬间愤怒。
“我要告御状!”
凭什么贾赦一出生,什么好处都占了。
就凭他比自己早出生几年吗?
贾政现在心里的愤怒,无处发泄。
贾赦就像是看小丑一般的看着他。
“你要告就去告,我不拦着!”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贾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用我说!”
贾赦直接大大方方的让他去告,他不怕被告。
他贾赦受了那么些委屈,分个家怎么了?
他没闹到公堂,就算是看了贾代善的面。
没将荣国府兄弟不睦摆在明面。
你是真把他贾赦一再的忍让当面团?
要是不服气现在的安排,就去怨礼法,怨自己,怨他贾赦算怎么回事?
礼法就是这么规定的。
长子继承爵位,与大部分的家产,次子到了年岁,就得被分出去。
你贾政赖了这么多年,吃嚼喝用的全是他贾赦的。
他贾赦都没和你收以前的生活费。
你在这里叫起来了,还要告御状?
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你贾政做过的桩桩件件对不起他贾赦的事。
他随便拿出一件,都能找人弄死你。
就这,还不知足?
“老爷,太医来了,先别吵了?”
邢夫人一直观察着外面,一旦太医来,便就让贾赦将嘴闭上先别吵,不然不就让外人瞧了笑话?
“你是个懂事的!”贾赦朝着邢夫人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
邢夫人朝着贾赦温柔一笑。
“老爷客气了,夫妻本一体,我对老爷好是应该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