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皮肤对外界的接触,我们有了触觉。
通过眼睛对事物的观察,我们有了视觉。
通过耳朵对声音的聆听,我们有了听觉。
通过鼻子对气味的敏感,我们有了嗅觉。
通过舌头对味道的辨别,我们有了味觉。
………………………..
人通过五感来接触外界,接触世界的真实,一般来说要证明现实的真实而并非虚幻,五感对身体的表达是最明显的。
一般来说,的确如此……..
从混沌的黑暗中微微睁开眼,身体的不舍让盺殃微微皱眉,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四肢僵硬而冰冷,浑身上下奇痒难忍,仿佛皮肤下隐藏着无数蛆虫般一样。右手的手腕处绑着绷带,静脉之处接着长而透明的输液管。
盺殃目光向上微移,输液瓶装着不满半瓶红色液体,有限的知识下盺殃也不清楚那是什么药品,但不断从手腕处传过的阵阵微凉脉动的确在缓解着这副身体的不适。
虚假的投影吗…….我的身份是….病人?
盺殃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或者说现实让他不得不接受。
这不算是个好的开局,但也不坏。
这番想着,盺殃微微呼出口气,缓缓坐起身。他逐渐恢复对这副身体的控制权,似乎是久卧病床缺少锻炼的缘故,这个起身盺殃做得比较吃力。
病人的身体过于孱弱,每一次细微的举动都能牵动全身的痛楚,掀开衣服,所见的是这一块,那一块的淤青…….很明显,这副身体长期处于某种暴力事件之中。
穿上棉拖,支着点滴架,盺殃缓步走向一旁的书桌,手指微微在包浆的表面划过,细细地搓了搓,不见一点尘埃,看来房间经常有人打扫。
慢慢走向窗沿,掀开了窗帘一角。
目眼所及之处是一块院内空地,简单的几个支架摆放在一侧,两个看不清相貌的少女穿着朴素的衣服正将清洗好的衣物一件一件挂上去,不远处是几个孩童,前后追逐打闹着,恰巧跑过晾晒衣服的支架,被其中一个短发的少女没好气地说道了几句后有喧闹着跑开。
庭院的西侧有一棵大树,茂密的树荫下安静地坐着一个抱着洋娃娃的金发女孩,树荫的斑点在地面摇晃,让盺殃有点看不清金发女孩的相貌
只是看见了金发女孩静静地,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上童话书的故事,完全没有注意到树后一个个子和她差不多的小女孩双手捂着嘴,正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嗷呜~’地大叫一声扑了上去!双方同时摔倒在地上,金发女孩咬着下唇,将哭欲哭地爬起来,她看着鸭子坐在地面的小个女孩嘻嘻地对自己傻笑模样,憋红着脸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伤人的话。
大树的正对面是一间小小的礼拜堂,红砖白瓦,房顶显眼的位置是竖立着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公鸡模样的风标高高耸立,轻风中微微摇摆。
时近黄昏,盺殃将目光放得更远了一些,这里……似乎并不在小镇之中。
举目而见,林木环绕,隐约可见松木并排而延申的山径,再远了,盺殃也看不见了。
放下窗帘,盺殃静静地走回床边,重新躺了回去。
这里似乎…….并不在小镇之中,而自己似乎也不仅限于‘病人’,应该还有这别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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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盺殃有很多疑问,还未等他细想,门锁的轻微转动之声将盺殃的思绪拉了回来。
引入眼帘的是一位一身黑色格调衣着的修女,领部额头的帽檐为白色,不过这身修女服似乎被有意地修改过,腰间有明显的收束,下着的裙摆仅到小腿附近,整体看上去更像是一件修身的黑色连衣裙。领部向着两边延申,类似披肩,帽檐向后,遮蔽着靛色的秀发。
修女的年龄看起来不大,约莫二十出头,身材在那身修女装下显得格外修长,那双蓝色的瞳眸如浅海搁置的宝石,宁静而明亮。
她看着清醒的盺殃,顿时愣在当场,一瞬间瞳眸竟有种不敢相信地放大,连手上更换的药剂也顾不上放下,两步并作一步,飞快地上前将其抱在怀中!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姐姐..姐姐还以为……”
更多的话被哽咽在带着哭腔的咽喉之中,黑色修女将盺殃紧紧地抱在怀中,生怕下一刻便会失去一般。
盺殃能感觉到将自己包在怀中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传递着一种盺殃从未体会过的情感,他试图细微地挣扎来告诉这位陌生的少女自己浑身是伤,不要抱得这么紧。但在黑色修女内心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欣喜中,这点小小的挣扎显得有点徒劳。
理智总会战胜感性,性格的坚强让少女没有过多地暴露自己的软弱,她擦干了泪,带着泛红的眼仔仔细细地看着盺殃,那双蓝色的瞳眸将盺殃映在其中,也将自己心中的珀涛汹涌藏于眼底。
盺殃也同样看着少女,对于他来说她是陌生的,她的喜悦,她的激动对盺殃而言,是完全不能感同身受的。他唯一可以确定是,至少目前为止这位黑色的修女小姐是善意的。
对于陌生人,盺殃会怎么做呢?
一个浅浅的微笑,出现在了盺殃的面容之上……同时也映在了少女蓝色的瞳眸里。
………………..
泪水,止不住了…….
少女微微地咬着下唇,似乎强忍不让自己的泪落下,但是无论她如何强忍,泪水依旧如同断了线般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盺殃伸出手,手指之上满是结疤的伤痕,他轻轻拂过少女面颊,将挂着的泪轻轻拭下。
“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哭了么……”
嘶哑的嗓音传出了一句连盺殃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话,如同烙印在这具身体的本能一般,这句话,就这样平淡地说了出来。
一瞬间反应过来的盺殃很意外,但……
“嗯嗯!姐姐不哭了!姐姐答应你的!你不要说话,你喉咙不好……”
喉咙不好?
这具身体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残破,也更加不堪……在不能使用任何能力的情况下,,这无疑对自己不利,且不说常人,现在光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也能轻易打败自己吧?不好不坏的天平,发生了微微的偏移……
少女见盺殃表现的十分平静,仅是淡笑着看自己,一种莫名的不安顿时涌上的心头,她轻轻地握住了盺殃拭泪的手,那笑容越是平静,温暖,内的不安越是强烈。
“我….你…….你还记得姐姐吗?”
记得么?记得什么…….盺殃脑海中空空如也,如果可以他也想回答点什么,盺殃并不是那种见不到女人哭就迁就的人,而是盺殃觉得如此真实情感的流露,却是一点答复也得不到,未灭太过残酷了。即使这种答复是虚假的。
摇了摇头,盺殃。
失神的一瞬间,盺殃感觉到了少女内心的动摇,但少女的反应却让他很意外,那是一种释然,一种难言的放松,一种悲从心生的喜悦。
“忘记…忘记好了,那些记忆忘记也好……”
盺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询问,也没有上去安慰,他只是抽出了被黑色修女握着的手,将目光放在了门外那几个先内探头探脑的身影。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门口最前面的那个小家伙“哇啊~”一声后仰,后脑勺直接撞到了身后那个金发女孩的小鼻梁,后着发出了‘哇呜~’的悲鸣声,金发小女孩就这么死命地鼓着腮帮子,强忍着疼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那个泪啊,就那么不争气地往下掉啊……止也止不住…….
盺殃记得这两个小女孩,正是庭院树下的那对,不知何时她们来到阁楼上,似乎有事来找黑色修女。
门口的动静最终还是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她拭干了泪,很快地调整过来,整理好衣着,深吸一口气后,朝着门口招了招手。
“啊呜,被发现了~”
“还不是你这个笨蛋突然后仰!好痛的啊!”
“欸嘿嘿~~我也是被吓一跳了么?尸体突然复活啥的……”
“你果然是笨蛋吧,萨丽修女说了那位哥哥只是植物人沉睡下去,不是死了啊喂!”
“植物人?所以说那是啥啊~”
“大概是春天能长出好看花朵的人吧,萨丽修女没怎么说过呢~~”
“哇啊,你真是太…….哇啊啊啊啊!别揪耳朵!别揪耳朵!!修女我错了!!我错了啊!!!呜呜呜~~~”
修女小姐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女孩的表情显得太过夸张,总归还是心软,便松了手。
“你这个小笨蛋,来阁楼做什么,不是说平时没事别过来的么?”
“啊啊?哦,是晚饭时间到了哦~~我是太饿了,所以来找萨丽修女了~”
听罢,这位修女小姐也显得几分无奈,她看了看床上的盺殃,又看了看身侧两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孩,没有过多纠结,蹲下身朝着两个女孩嘱咐了一番,又看了一眼盺殃,便起身慢慢离去。
“这位哥哥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你们两个小家伙陪他聊聊天,待会给你们加餐,知道了么?”
“知道了,萨丽修女~”x2
“那么…我先下去了,待会来接你。”
盺殃看着萨丽修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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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吗?萨丽修女……”
“走了吧,声音已经离得很远了。”
似乎是同时确定了某件事一样,两个小女孩同时呼出口气,放松了下来。
“啊啊~~这种过家家游戏还得持续多久啊梅莉…….”
说话的是一开被揪耳朵的黑发女孩,她不停晃着脑袋,似乎很是不满现在的状况。
“谁让莲子你一开始就选择元气冒失小萝莉的设定呢?这个情况要持续多久,我也不怎么清楚。”
被称为梅莉的金发女孩仔细地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嘿嘿,不过这里的时间似乎和‘外面’的不一样呢,出去之后也不用担心什么。”
“我觉得莲子你该担心一下出去之后我们还是不是这副模样。”
“两个小学生模样的大学生么?欸!!!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嘛!!”
“这才不有趣呢!!!”
“嘛嘛~~反正现在着急也没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吧~~对了,我们两这样对话真的没问题吗?旁边还有一位‘大哥哥’呢~”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也许在他眼里我们两个小孩子只是异想天开的‘中二少女’呢~~”
“是么?”
“是的。”
“中二少女梅莉!参上!”
黑发的莲子对着金发女孩做了个魔法少女变身的姿势,逗得对面羞怒着不停地用纤弱的小拳拳锤着莲子的胸口。
莲子嘻嘻地笑着,一副给你锤,锤扁了算我输的姿态。
对于这两个小女孩的打闹盺殃看在眼里,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他小时候也经常做过,并没有对她俩的对话感到任何疑惑,反而觉得有着如此‘童趣’是件好事。跟着的,刚才些许不适的情绪也宽解了几分。
而当盺殃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梅莉怀中的洋娃娃却是使盺殃内心一怔,记忆开始翻涌,每个细节都在一一对应,最终信息完整地拼接为一个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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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蓬莱…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