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树原本有些好奇,常年宅在家中的海妹妹,是怎么收集到这些与毒物有关的知识的?
其中好一部分,都是麻尚仪曾经教导过他的,但海妹妹给出的抄本上的内容,却比麻尚仪教导得更细、更详尽。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东西。
他问海棠,海棠却只含糊说:“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我有法子收集到。就算告诉你我是怎么做的,你也没法照着学。”
金嘉树只能猜测,她可能是找亲友打听的,兴许是从镇国公府借了秘藏,又或是从周家三房借了书,也有可能是在谢、曹、陆三位老师的藏书里找到的相关记载。
这三位老师,自打从海家搬出去之后,房屋宽敞了,生活安稳了,手头也不缺银子,又颇有闲暇,不但可以到处结交朋友,就连平日里的消遣爱好都添了不少,书房中更是增加了许多藏书。这些藏书不但是从街面上的书铺收集来的,还有昔日交好的吴门故生或家中亲友送来的,林林总总,题材丰富。三位老师不但拿这些藏书来教导学生,也时常会拿它们休闲取乐,打发时间。其中有好些杂书,老师们是不乐意让学生们借阅的,怕他们移了性情。可金嘉树时常往老师们安放藏书的屋子去,即使不翻看那些杂书,也大致知道它们的书名与类别,更知道医书以及养生类的书籍数量也不少,估计是因为三位老师以及海家二老年纪都大了的缘故。兴许这些医书、养生书当中,便有记载着各种毒物以及解毒医治方法的书册。
海妹妹除了这几处地方,还能上哪儿收集资料去?她平日又不爱出门……
金嘉树顿时就理解了海棠说辞含糊的原因,十分体贴地不再追问下去了。
他将那本满载了解毒相关知识的小册子揣进怀中,贴身收好,便起身告辞了。
虽然他还想跟海妹妹多聊一会儿,但天色已晚,再不回家,就该有人说闲话了。海家人信任他,放他与海妹妹在一个屋子中相处,他行事也要有分寸才行。
海棠没有留人,还把人送到了门上,嘱咐墩子打着灯笼把人送到金家家门口,看着卢尕娃开门将金嘉树接了进去,方才回来,关门上锁。
海棠回到内宅的时候,二进院依然灯火通明,正院上房中,祖父祖母的身影也还在窗上晃悠。海棠没有进去打扰他们,自行带着香草回后院歇息去了。而此时,金嘉树也在自己的房间中,见到了闻讯而来的麻尚仪。
不等麻尚仪开口,他便先一步出了声:“海哥从京中捎信回来了。他在信里用密码写了一段给我的信,里头提到了姨母在京中的近况。”接着他便把海礁在信中提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麻尚仪,随即露出忧心的表情,问她,“嬷嬷,这些事您真的不知道么?您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姨母的处境如此艰难?”
麻尚仪张张嘴,又闭上了。她犹豫了一下,才实话实说:“这些事,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因为孙贵妃这几年还算安分,太后娘娘与许娘娘都不觉得她会胡来的缘故。海礁这是头一回进京,不知道从前京里是什么情形,这真的不算稀奇的,类似的说法早在多年前,就一直在流传了。倘若孙贵妃所出的六皇子还在,太后娘娘与许娘娘还真要提防一二。可如今孙贵妃早已丧子,膝下空空,卢昭仪母子又早就惹她厌烦,她根本不想为了纪王世子,再操心费力。况且皇上对她的宠爱也大不如前了。如今靠着多年情分,她还能在宫中过得风光。一旦下毒害了什么人,皇上大怒,再也不顾及昔日情分,她还能有什么倚仗呢?她虽说任性惯了,但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金嘉树默默地听着,又深深地看了麻尚仪一眼。烛光昏暗,麻尚仪也看不清他的脸色,见他不说话,便忍不住问:“哥儿可是有不同的看法?”
金嘉树收回了视线:“没什么。我又没见过孙贵妃,不如你们对她熟悉。既然你们觉得无妨,那自然是有道理的。我如今远在长安,对京城的事根本无能为力。等什么时候皇上召我进京了,我再操心这些也不迟。”
麻尚仪不大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便道:“哥儿素来聪慧,就算真的担心孙贵妃会下毒手,也是因为担心许娘娘与八殿下的关系。许娘娘若知道了,一定会十分感动的。其实哥儿明明很关心许娘娘,又何必说那些惹人生气的话呢?哥儿应该让许娘娘知道你的孝心才是!”
把“姨母”的安危交托到这些人手上,金嘉树怎么想都无法安心。
他看向麻尚仪,忽然道:“嬷嬷,海家新来的两房家人,其中有一家的旧主是皇商罗家,听说就是京城张家的附庸。我从他们那儿听说了一些有趣的消息。与他家结亲,当真对我有助力么?姨母该不会是被他家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