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暂停了社团活动的夏目清羽也没闲下来。
    经常有同学求助他解决一些体育祭规划方面的事，例如场地布置，活动规划，名单确认……
    他竟有一种‘自己才是执行委员长’的错觉。
    不过，因祸得福，借此与高年级的体育组老师们打好了关系。
    下午放学后的时间，他都能轻松借到训练场地，以备体育祭。
    在得知让初鹿野铃音充当守门员，会触发保护机制后，他也没有再找其他人陪他训练，而是独自精益求精。
    直到成功从‘东国足球运动员’转变成了‘和国足球运动员’，他才稍稍安心。
    以现在的水准，不说回国能带领国足拿下一届世界杯，但轻松以天赋选手进入国家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天黑下来的时候，他便去体育馆熟络了一下网球肌肉记忆。
    毕竟，对手是那个女人的话，他可要使出全力。
    深夜，总是一个男人最忙碌的时候，跑完步看完书，他便忙着满世界溜达，去抓帕鲁回家打工。
    匆匆忙忙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体育祭当天。
    回过神，校园好像悄然变化很多。
    树叶开始渐渐变色，从翠绿到金黄再向深红迈进。
    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校门口，一名把书包扛肩上的少年驻足在一颗树下，抬头看着这一幕。
    想着，京都的枫叶大概快红了。
    晨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他身上，映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他突感，最近的时间怎么感觉又变快了。
    “夏目君，早上好。”
    从后面来的女生们纷纷和他打招呼。
    “嗯。”夏目清羽微微一笑，回头礼貌回应，“早上好。”
    同行一小段距离。
    少年的脚步故意稍慢于着女孩们，渐渐与她们擦肩而过。
    短裙校服随风摇曳，而少年的目光忍不住往下瞟。
    他绝不是因为好色，在欣赏腿。
    毕竟和国土生土长的女孩子由于长期跪坐和抗寒训练的腿，看起来粗而短，完全不符合他东国灵魂的xp。
    所以只是单纯看着在想，她们真的不冷吗？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有几位女孩的小腿在短裙下微微颤抖，书包也被抱在胸前，试图抵挡住寒风的侵袭。
    就算是这样她们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和勇敢，似乎在说：“就算寒冷，我们也要美丽地度过每一天。”
    可爱还是大于御寒么？夏目清羽对于和国的光腿文化更多的是不解。
    “早上好，夏目!”长谷枫从后面追上来，拍了拍他的左肩膀，整个人却从右边探出来。
    “早上好。”夏目清羽直接朝右边偏头，用眼神抓住了调皮的家伙。
    通过长时间的相处，摸清出一个人的行为习惯并非难事。
    打完招呼，长谷枫忽然画风突变，恶疾突发般狠狠喝道：“你这个禽兽，你刚刚在看女孩子腿。怎么喜欢上别人了？我记得，她好像是……”
    “隔壁班的角田美代子。”夏目清羽倒不在意长谷枫毫无攻击性的辱骂，反而提了一嘴。
    “你真要动手了？”长谷枫脑海浮现出一道身影，试探性地问。
    “胡说什么呢？”夏目清羽摆摆手。
    “还在狡辩，来来来，那告诉我，你怎么都知道别人的名字了？不是你调查的，难不成还是别人直接自爆家门？”侦探长谷枫好奇心作祟。
    “之前，鞋柜里收到过她的情书。那时候还懵懂的我，都有一一回应。”夏目清羽平缓地解释道。
    情书，一一。
    这两个词简直气的长谷枫失去了梦想。
    这个学他是一点儿也不想上了!
    “送你的游戏，玩的怎么样？”长谷枫提起了广大男生最常见的话题――最近的游戏状况。
    《幻兽帕鲁》虽支持联机，但是会卡顿，因此广大玩家都是当单机游玩。
    也情有可原，听说上百万玩家同时在线，而维护服务器的网络工程师只有一名员工。
    真是一只敬业的帕鲁。
    不知道，在哪里能抓。
    “我最近在基地里，忙着建造帕鲁医院，帕鲁食堂和帕鲁澡堂，总之就是在尝试打造公共服务系统。”夏目清羽想了想说。
    “啊？没必要那么麻烦，有更好更便捷的方法。你只需要建一个小屋，里面放满火堆，将异常状态的帕鲁丢进去，烧死后，等终端十分钟复活就好了。”长谷枫说出他从网络上找到的游戏‘捷径’，主打一个高效。
    行道树的叶子飘飘洒洒，落了些许。
    “真残忍啊。”夏目清羽望着安静，却即将闹腾起来的校园颇有感慨。
    长谷枫用手肘戳戳好兄弟的身子，笑着说：
    “实在不行，你用肢体刀给它一个痛快它，换下一只不就行了。帕鲁大陆最不缺的就是帕鲁，它不干，有的是帕鲁干。”
    “抱歉枫儿，我还是做不到。游戏玩到现在，我甚至我都不清楚肢解刀有没有没解锁。”夏目清羽轻轻摇摇头。
    “夏目，我知道你很温柔，但是你太较真了，它们只是一串代码。代码知道吗？不是真的生命。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长谷枫忽然对好兄弟有些无语，现实里亚撒西已经很好了，难道网络游戏还要这么累么？
    闻言，夏目清羽莫名想起来鲁先生真的有在《二心集》提到过的东西。
    奴才做了主人，是绝不可能废弃‘主人’的称呼的，恐怕他的架子比主人还是十足，还可笑。
    倒不是想借此话，装高尚好好嘲讽好兄弟一波。
    更多的是，突然明悟到一些平淡无奇的话蕴藏的含义的欣慰。
    心中再一次闪过崇拜之色。
    鲁先生，老人家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么……
    还真是伟大。
    不愧是东国当年拒绝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的大文豪。
    先前长谷枫口中的方法，夏目清羽刷视频的时候，当然有见过。
    只是他更在意短视频里，那些顶着火从所谓的‘医疗室’跑出来的帕鲁重返岗位工作的画面。
    它们是一堆代码，他当然知道。
    “你的那些纸片人老婆不也是一堆代码吗，甚至在性格diy这块还不如帕鲁。为什么你会维护她们？”夏目清羽以平稳的口气，顺应着长谷枫的话说下去。
    “……”
    长谷枫一时语塞。
    “因为她们漂亮可爱体贴有能力，能满足你的现实得不到的幻想？不就和好看有能力的帕鲁就会被老板选上，获得更好的待遇，而平平无奇的帕鲁容易被抛弃一个道理么。”夏目清羽莫名觉得这个现象好笑，替长谷枫回答道，“我没有肢解过它们任何一个。是我觉得，又不是养不起它们，它们可是我的冒险伙伴，有我一口饭吃，还不至于饿着它们。反正，在游戏里，我死了也能复活不是么？甚至还能在设置里，关闭掉死亡掉落，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游戏厂商推出了这个道具，那肯定就是想要让玩家使用啊。不然，意义何在？还不如，不花时间和精力敲这些代码。”长谷枫觉得好兄弟说得很有道理，却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于是挠挠头问。
    “客观的来讲其实很简单，肢解刀的意义就是在迎合受众，能促进游戏销量的增加。”夏目清羽一片颔首。
    “那不是好事？这本就是厂商想看见的吧？”长谷枫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殊不知，只是夏目清羽简简单单的一个诱导话语。
    “你的意思是，这款游戏被国外告上法庭，说有暴力虐待动物倾向，也是游戏厂商的错嘛。”夏目清羽幽幽地说，“他们不可能那么傻，用游戏来故意诱导一个思想，顶多是把选择权放大，让整个游戏世界看起来更加自由，进而提高玩家口碑。”
    “啊这。”
    “当初，我也有细细看游戏攻略的视频。其实你但凡仔细一点儿，就会发现厂商留给游戏玩家都留下了一点点儿提示。”夏目清羽笑了笑。
    “什么提示？”长谷枫吐槽嘀咕。
    很是不解，毕竟这款游戏甚至连新手指引都没有，哪来的提示。
    不就是……
    开局原始人，装备全靠捡么？
    甚至npc商人都可以装进宠物球里。
    “第一个帕鲁保护协会的位置名叫伪善者之丘。当你拿起肢解刀的时候，你会发现抚摸指令位置会被换成肢解。然后，你招呼帕鲁过来的时候，你的帕鲁会非常信任你，像往常一样开心的跑过来，以为你要摸摸它。但你这一次背后却藏着刀。”夏目清羽面无表情，淡淡地吐露完一个事实。
    “其实，当你‘抚摸’帕鲁，它们向你开心跑来的距离。我想，就是厂商留给玩家思考的时间。”
    忽然，深吸一口气，想起来接着往下说：“所以我的帕鲁每次工作完，我都会摸摸他们，这样做完发现它们san值不掉反升。才发现它们之所以为我工作，是因为它们真的喜欢我啊。”
    “可有几个帕鲁偷懒真的好讨厌啊，喜欢摆烂，拖大家后腿。”
    “你是说，捣蛋猫和瞅什魔吗？我倒是觉得它们蛮有个性的，我特意找了两只摆家里当吉祥物，就它那个效率，它那个腐朽的眼神，简直让我想起来摆烂的自己。它们就像慵懒的小猫一样，在家什么也不干，但是你想抚摸它们的时候，就会开心的朝你跑来。你不宠爱它们的时候，便很容易抑郁，可世界上总有人喜欢照顾这些没有能力的动物，却没有怨言不是么……”夏目清羽款款而谈，真的很高兴，“之所以你心情不高兴，是因为你自动带入更高地位的角色了。而我之所以开心，是因为我把它们真的当成家人了。”
    “……”
    长谷枫选择沉默。
    “那款游戏就像是一个小型社会的缩影。身处社会的我们本就拥有无数种性格，无数种选择，这些不确定因素会使我们通向无数种结局。而那无数种结局积累在一起，就会对游戏本身造成了不同的风评。我认为，《幻兽帕鲁》一直是一款很好的游戏，能让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体会当领导，帝君乃至暴君的感觉。我也并不是想劝诫什么，只是我相信，有人和我们一样深知……”夏目清羽转头一笑，“正因为可以拿起屠刀，选择放下屠刀才可贵啊。”
    一个人的力量不能拯救一切，一个人的思想也不能试图纠正一切。就宛若现实里一样，一个人为苦难者发生终究是无比困难的。
    他能做到的就是做好自己就行了，不要被周边的‘捷径’所影响。
    在这个本就快节奏的时代，漫步走下去，本就是一种不可多得可贵。
    “兄弟，你好香啊。”
    长谷枫忽然露出疾旋鼬的呆萌表情说。
    “哈哈哈。”夏目清羽想到什么似的笑出了声。
    大概只有身为长谷枫好兄弟的他才懂这句话此刻的含义吧。
    谁叫他们的灵魂契合度也那么高呢。
    他们一边聊着最近的趣事，一边来到鞋柜前。
    一道蔚蓝飘忽而过，超越他们率先打开柜门。
    她裹着一条柔软的围巾，穿着一条舒适的长裤，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律动。
    “早。”初鹿野铃音主动和他打招呼，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很好。
    “早上好。”长谷枫插了一句。
    初鹿野铃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长谷枫猛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多余了，有点喘不过气。
    “早上好。”夏目清羽将书包背好，缓解尴尬的一笑。
    随后，又受宠若惊地补了一句：“喔，真少见啊。”
    “那是你，每次打招呼的速度太快了。”初鹿野铃音用晶莹澄澈的眼眸看了他一眼。
    “我是在说，你的着装。”夏目清羽转头问，“你在说什么？”
    一时间无言，有几分尴尬的寂静。
    初鹿野铃音脸色铁青，凌厉的视线射过了来。
    电灯泡长谷枫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急忙换上鞋，从后方小道溜走了。
    “夏目，我先走了。”
    “喔。”慢悠悠打开柜门，准备换室内鞋的夏目清羽应和一声。
    “很奇怪么。”闲杂人走后，初鹿野铃音扯扯围巾问。
    “不，挺可爱的。”
    夏目清羽将室内鞋丢地上，防止对方害羞，他立马又说，“今天还真是冷啊，早知道我也戴一条围巾了。不过待会，体育祭肯定会暖和起来。”
    初鹿野铃音将下巴缩进了羊绒围巾里，探出目光瞥向一旁，说：“希望，能碰见值得期待的对手吧。”
    换好鞋的少年跺跺脚，回应：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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