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同学的朋友多吗?”初鹿野铃音走进月色之中,看向别墅外面的路灯,再次发问。
路灯散发出炽热光亮,吸引了无数飞蛾和不知名的虫子。
“当然。”夏目清羽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回答过一次这个问题了。
“除开所有不必要的事情因素,你真正想要聊天的有几个。”初鹿野铃音抬眸警告,漂亮的眼睫毛扑闪一下,“请诚实作答,夏目同学。”
夏目清羽有些难为情,他也能猜测到接下来对方想说什么。
“大概俩三个。”他实诚回答道。
如他所料,初鹿野铃音轻抚樱唇,戏谑道:
“就连社交能力这么强的夏目同学,仅仅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真是不可思议。”
夏目清羽自然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所以毫不客气的怼回去:“初鹿野部长,请容我直言,这是歪理。”
人与人之间的来往,真正关系好的确实没几个。
但是就算不喜欢对方,也要学会用笑脸或者某种社交技巧来适应场合。
不主动去交朋友一定是错的!
想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初鹿野铃音和其他人不同,她是一个奇怪的人。
她不是通过简简单单说几句,做过同一件事就判定朋友的人。
就算世界上仅仅存在她与另一个人,如果对方不符合她的要求,她甚至连话都不和对方说一句。
那么……
他呢?
“初鹿野同学,那我们算是朋友吗?”
问出这句话,夏目清羽觉得嘴唇似乎有些干涩冰冷,像是回来的路上吹了寒风。
初鹿野铃音没有说话,但似乎也感受夏季的凉意。
向双掌之间送出一口热气,连同月下虫鸣中场休息一般保持沉默。
一时间,月色静谧。
夏目清羽莫名联想东国高中背诵到《荷塘月色》,但与之不同的是没有那种轻松感。
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压抑……
他心中五味杂陈,就像打开摇晃后可乐,气泡咕噜咕噜往上涌,仿佛能在心上贯穿一个洞。
他当然明白,没有回答就是此刻的回答。
与上次一样,对方选择避而不谈。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现在有些气愤,又有些说不明白的难过。
就像一个为女生付出很多很多的男生,突然被发好人卡。
他倒不是已经从性别方面喜欢上她了。
只是在别人眼里,他与她都属于会被误解,需要澄清的亲密关系。
但到头来,自己原来还算不上是朋友。
不觉得很搞笑么?
原来自己一直戴着未曾摘下的红鼻子吗?
开什么玩笑?
他是谁?他是谁!?
重生文的男主角!
一名高一在校生,不抽烟,不喝酒,长的帅,学习好,还会保证一天至少三十分钟的锻炼和阅读,有条件下,睡前会坚持喝一杯牛奶,反思自己当天的所作所为,带着‘东京帅哥’的信念,努力迎接崭新的每一天。
拥有查看人与人间灵魂契合度的特殊能力,还偶尔能解锁读心术,四舍五入也能算半个超人。
连路过的吉良吉影大人都会给他点赞!
他这次想要说的是:
自己这么优秀的人,有很多很多……的人喜欢!
夏目清羽,一个重生者,不该是那么窝囊的人……
要不是那个99%灵魂契合度,他也许都不会试着去接近眼前的人,就算她的相貌倾国倾城!
“能问问原因么?”夏目情羽面色冷静的异常,但盯着那双泛着微弱光亮的眼眸,怒气全无。
女人真是比狐狸还狡猾。
冷静下来,夏目清羽顿感自己冲动了。
作为东京帅哥竟然失责了。
“也许,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又来了?这算是什么回答。
夏目清羽毫不避讳地轻叹一口气,看着暗淡地板摇摇头。
“初鹿野同学,我很……讨厌谜语人。”
说话差点咬舌头的他抬起头发现。
初鹿野铃音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好像隔开了很远的距离,没有辩驳。
只见。
冷风拂过她柔顺的长发,宛如玉的小手不禁微握,雪白的肌肤像是反射着一样发光。
夏夜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她清冽的脸上,她仅仅回应了一个伶俐而又惨淡的微笑。
迎着月色,是那么动人心魄,又是那么悲伤。
又像,橡胶小黄鸭遇不见肥皂泡的忧郁……
被那双世间珍宝般的凝眸注视着,夏目清羽第一次觉得这个夏天是真的冷,这让他想起大家说的话‘她的手很冰’。
就像是固有结界那样,不仅仅是手,也许全身都是冰冷的,连同那颗跳动的心。
同时,他也发现她眸子是那样深邃而清澈。
这让夏目清羽想起了沈先生的一句话。
倘若你的眼睛真是这样冷,在你的鉴照下,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仔细想来,从发现读心术的发动条件开始,他就开始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刻意避开视线,向这样直视的机会就更少了。
‘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能理解我的人。’
‘夏目,你此刻好像不是那个人。’
这是他从她眼神涟漪中读出的后续。
但理解什么?不说他怎么会懂?
全世界的女生都很奇怪,会无缘无故地闹别扭,却又不会告诉你原因。
‘你猜,我为什么生气?’
好像就是她们专属的娱乐项目,总能在其中找到乐子。
要是大家都能坦率一点儿就好了。
有问题就能立即解决,不开心的因素大家想办法处理,这样都能开开心心的。
不好吗?
初鹿野铃音更奇怪了,她不是属于买包包就会开心,丢玩具就会伤心的女孩。
她更像是,童话里,守着一个古老八音盒的女孩。
将某一个执念,某一个秘密藏在其中的音乐里。
音乐婉转动听,但仅仅存在于她的描绘之中,因为她不愿意和你分享。
“差不多该回去了。”初鹿野铃音转身拉开房门,停下来对发愣的他说。
“嗯……也是。”夏目清羽好像第一次丢了灵魂。
“晚安。”
她轻带上门。
“嗯……晚安。”
夏目清羽与她分开后,他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小屋睡觉。
而是在庭院里踢石子儿。
累了,就坐在架空廊下面的缘侧休息。
渴了,就想喝冰镇的大麦茶。
可悲的是,周边竟然没有饮料贩卖机,只有那盏吸引群虫的路灯。
似乎伊豆之旅也没有那么美妙。
他就静静坐着,打着追随光亮的飞虫。
听着青蛙,夏蝉,蟋蟀以及不知名的虫类演奏的乡村交响乐。
也许,就这么能待到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