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嘎……”
    贪食者嘶鸣一声，俯冲划过帆船上空，携带的狂风将船帆吹的凛凛作响。
    哗啦……
    帆船剧烈摇晃了几下，雷加一个趔趄，险些没栽倒。
    勉强稳住身形，雷加愣神道：“贪食者，怎么了？”
    望着贪食者快速盘旋的模样，一时摸不着头绪。
    从进入烟海开始，贪食者就有些反常的警惕。
    直到遭遇石民袭击，贪食者传递出焦躁不安的情绪，表现的非常愤怒。
    “嘶嘎……”
    贪食者感知到了驾驭者的探寻，摇晃着龙首嘶鸣，发泄似的拍打双翼。
    见此情形，雷加面色凝重，大感棘手。
    思绪转动，不自觉瞄向远处陆地，下令道：“停靠上岸！”
    烟海是一片不祥之地。
    从进入开始，他们一直处于阴暗压抑的环境下。
    好不容易碰到晴天，不如简单休整一番。
    “是，大人。”
    经历了火山喷发与石民袭击，水手与雇佣兵也身心疲惫，相当赞同上岸的提议。
    雷加接过罗伯特手里的海图，耐心观察分析。
    他们先前撤离的匆忙，多少有些偏离航道。
    不过按照海图上的标记，距离拉近了很多，并没有迷失方向。
    帆船漂泊了半日，终于抵达陆地不远。
    所谓望山跑死跑。
    看着陆地就在眼前，航行就要花费大把时间。
    水手将帆船停泊在沙滩边缘的礁石群外，抛下船锚。
    噗通——
    几艘小舟入海，划向沙滩。
    “嘶嘎……”
    贪食者先一步降落，绿色竖瞳冰冷无情，喉咙中冒出烦躁的低吼。
    雷加刚一上岸，立马跑到近前，紧张道：“贪食者，我的伙计，你还好吗？”
    呼——
    贪食者一甩头，重重打了个鼻腔，腥臭的气浪吹的驾驭者摇摇晃晃。
    “伙计，别这样。”
    雷加掩住口鼻，张开双手靠近。
    多年相伴，一人一龙感情甚笃。
    贪食者死死盯着他，缓缓低下龙首，扭动着身躯匍匐在地。
    “好孩子……”
    雷加满眼关心，双手搂住贪食者狰狞的龙吻，手掌用力磨蹭。
    他的龙喜欢这种亲近的抚摸，这能平复它的情绪。
    贪食者喘着粗气，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接受驾驭者的安抚。
    好一会，雷加轻声问道：“伙计，烟海令你感到不安对吗？”
    “吼……”
    贪食者低吼一声，绿色竖瞳闪过厌恶。
    “我明白了，咱们再坚持两天。”
    雷加心有猜测，八成是烟海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巨龙。
    类似的场景，还是他刚刚驯龙不久时发生过。
    蟹爪半岛上，贪食者拒绝进入绝望沼泽，对模仿它的影子半龙产生强烈杀意。
    好在此刻的贪食者与他心灵相通，保持着理智与顺从。
    转眼，半个钟头过去。
    贪食者平静下来，紧闭着竖瞳，趴在沙滩上假寐。
    温暖的阳光照晒下，时不时松动身躯，感受太阳的热量。
    雷加磨蹭着它的漆黑鳞片，功成身退。
    沙滩另一边，雇佣兵手持弯刀，将几名水手打扮的家伙不断逼退。
    雷加走过来，认出了几名水手的身份。
    走私船上感染灰鳞病的患者。
    这些家伙还想祈求雷加放过他们，带他们回去治疗。
    雷加没心情理会，淡淡道：“将他们赶走，这块陆地已经是他们的恩赐。”
    对灰鳞病患者的处理，大部分人是在烟海附近随便找个偏僻角落一丢。
    眼下找到一块有绿植、淡水的陆地，足够这些灰鳞病患者理智消失的最后一段时光平安度过。
    雇佣兵遵从指令，将灰鳞病患者用锁链牵着，驱赶到沙滩后的山坡。
    雷加视若无睹，吩咐道：“原地休息一夜，明日启程。”
    “是，大人。”
    ……
    翌日。
    中午，阳光正盛，天空一片蔚蓝。
    一条漆黑巨龙划破海平面，后足抓起一条大鱼，塞牙缝似的丢入龙吻。
    巨龙的背后，三桅帆船缓缓航行，进入一条狭窄的支流。
    甲板上，雷加手握着围栏，闭目迎着海风。
    不知过了及时，罗伯特惊喜的声音响起：“大人，前方看见石桥废墟了。”
    雷加闻言抬起眼皮。
    入眼，支流较为狭窄，南北两岸山脊遍布植被，不远的前方出现一座巨石凌乱的废墟。
    废墟很大，非常大！
    横跨南北两岸足有十几里的海域，偶然一两个桥墩裸露在外。
    但桥梁此刻早已坍塌，只剩下两岸的残破建筑依稀能看出曾经的光辉。
    标志性的废墟出现在眼前，雷加高兴极了：“加速航行，咱们快到目的地了。”
    罗伯特也很激动，大嚷大叫的催促舵手、水手。
    帆船立马提升速度，沿着石桥废墟的沿岸前行，一走便是好长一段距离。
    渐渐，海上再度浮现雾霾，遮挡住清晰的视线。
    有了晴空的对比，雷加耸动鼻子嗅了嗅，不自觉皱起眉头。
    雾霾有一股很重的硫磺味，还夹杂了淡淡的臭气。
    借着火光映衬，似乎有一些细微颗粒与雾霾混合。
    雷加眼神深邃，喃喃自语：“火山喷发残留的有害矿物质。”
    深深吸了两口，肺部有些发闷。
    雷加隐隐察觉，这应该就是贪食者躁动不安的因素之一。
    烟海的雾霾，夹杂着令龙不适的物质。
    “王子，前往有一块不寻常的乱石堆，可能是目的地。”
    罗伯特拿着海图走来，激动的吞咽口水。
    抵达目的地，距离返航也就不远了。
    到时候，他能领到一大笔足够后半生享乐无忧的金子。
    “靠岸，记得留一些人手看护帆船。”
    雷加也看到了远处只能用“宏伟”来形容的乱石堆，谨慎吩咐。
    那片乱世堆，简直是一座石头堆积的小山。
    四面隐约可见漆黑的墙根，被乱石和朽木掩盖在废墟里。
    帆船停靠在沿岸，雷加带领五十名雇佣兵上岸，赶到乱石堆处。
    通过走私船留下的记号，很容易找到了遗迹的入口。
    那是一块隐藏在废墟中央，只露出一角的漆黑洞穴。
    洞穴口，密布着杂乱的脚印。
    雷加微微皱眉，挑选几名身手最好的雇佣兵，下令道：“你们先下去探探情况。”
    “是，大人。”
    几名雇佣兵没有迟疑，举着火把依次走进洞穴。
    能干这一行，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雷加一人一龙在外面盯着，他们不敢不进去。
    “嘶嘎……”
    贪食者降落在地，双足踩在乱石堆上，探头来回嗅着气味。
    雷加有些奇怪，脚下的靴子扫了扫洞穴口的脚印。
    左等右等，洞穴口浮现几束火光，一名雇佣兵钻出洞穴，额头冒着冷汗：“大人，洞穴里有一条很深的通道，里面有些古怪的东西。”
    雷加思绪转动，干脆道：“留下一个小队守在洞口，其余人跟我走。”
    探路的雇佣兵都没事，只是说有些“古怪”的东西。
    八成是没危险，但有一些超出常识的情况。
    砰——
    跳入漆黑的洞穴，探路的雇佣兵带路，雷加在众人护卫下不断深入。
    洞穴入口狭窄，里面的隧道逐渐宽阔。
    并且十分干燥，不像寻常地洞那么阴冷潮湿。
    半响后。
    隧道走到了一半，出现了所谓的古怪东西。
    噶擦——
    一个雇佣兵不小心踩断了一根骨头，低头才发现是一具骨架。
    骨架是人的，披着老旧的盔甲。
    类似的骨架有很多，零零散散有十几具。
    “大人。”
    一个雇佣兵眼神疑惑，趴下一块胸甲，恭敬递上。
    雷加举着火把一照，胸甲的左胸口雕刻着一头咆哮雄狮的徽章。
    这个徽章雷加在熟悉不过，惊讶道：“兰尼斯特？”
    又查看了一下其他骨架的胸甲，都有兰尼斯特家族的族徽。
    毫无疑问，这些遗骸都是兰尼斯特家族的士兵。
    罗伯特一脚踩断一根骨头，啧啧称奇：“大人，骨头一碰就碎，很有年头了。”
    雷加没有回应，莫名想起了一段兰尼斯特家族的传奇往事。
    “算了，继续前进。”
    时间不等人，雷加摇了摇头，甩掉脑海中的想法。
    “大人，您快看，就是这东西！”
    这时，探路的雇佣兵匆匆返回，急迫的指着隧道一角。
    雷加投去目光，见到几具不一样的遗骸。
    浑身遍布灰鳞病的疮口，关节扭曲的瘫软在地，腥臭的血液浸湿土壤。
    “石民的尸体，还是新鲜的！”
    雷加精神一振，连忙上前查探。
    这几个石民各个骨瘦如柴，临死还瞪大眼睛，嘴里冒着污血。
    致命伤在胸口、脖颈与头颅。
    似乎是被长矛通体贯穿，留下渗人的血窟窿。
    “这不是长矛的伤势。”
    雷加眼神闪烁，直接作出判断。
    他善使长枪，自然也熟知长矛的伤口是什么样子。
    石民身上的伤口很光滑，且出奇的大。
    仿佛被硬生生掏出了血窟窿。
    这种伤口，雷加见过相似的。
    缚影士留下的影子怪物，触手似的攻击方式，直接洞穿人体。
    一念至此，雷加心中警铃大作，警惕道：“所有人确保火把燃烧，尽最大可能将隧道照亮！”
    石民的尸体是最近留下的，鲜血刚刚干涸。
    隧道说不准有影子怪物一样的未知生物。
    火焰是不可缺少的防范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