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赛里斯闻言一愣，诧异的看向长子。
    打量了一眼，发现长子并非玩笑。
    韦赛里斯敛去笑容，怔怔出神。
    想过再次驯服一条龙吗？
    韦赛里斯心底早有答案：“当然！”
    要知道，他第一次驯龙，就挑中了当时年龄最大、体型最大的传奇巨龙——黑死神贝勒里恩。
    从这份追求最强的决心，足以看出他年轻时的骄傲与大胆。
    遗憾的是，他的驯龙历程与当选铁王座继承人的历程十分类似。
    都走了捷径，埋下了隐患。
    那时的贝勒里恩超过两百岁，已经垂垂老矣。
    这种衰老，不是瓦格哈尔的老态龙钟，而是濒临死亡的落日余晖。
    因为太过虚弱，贝勒里恩抗拒豢龙人的所有指令与投喂。
    没人想、或者说能到它面前尝试驯服。
    直到有一天，这条传奇巨龙与年轻的韦赛里斯在龙穴相遇。
    许是贝勒里恩看中了韦赛里斯的某种品质。
    或是这条征战一生的巨龙还想再度翱翔一次天空。
    一人一龙看对了眼，建立了初步羁绊。
    彼时的贝勒里恩不易清醒，韦赛里斯催促它速升天空，它挣扎着艰难驼负，展翼飞行。
    在贝勒里恩的终末时期，他们环绕君临翱翔了整整三圈。
    韦赛里斯吐露过，他曾想驾驭贝勒里恩飞回龙石岛，让它在那里寿终正寝。
    奈何这条老龙已无力远途翱翔，只能载着驾驭者飞行最后一次，半年后陨落在龙穴内。
    脑中闪过往日的一幕幕画面，韦赛里斯摇头发笑：“驯龙不是儿戏，我这把年纪不适合当驭龙者。”
    驯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和平年代，即使韦赛里斯自己想去驯服一条龙，御前会议也不会同意。
    万一被驯化中的龙发狂，他们的国王就得葬身龙腹。
    “父亲，我在瓦兰提斯游历时，找寻到了一种顶尖龙王家族特有的驯龙秘术。”
    雷加神情严肃，说出贝勒里斯家族的禁止魔咒。
    期间隐没掉烟海之行与危险，编造成一个机缘巧合的机遇。
    韦赛里斯云里雾里，面容与眼神不断变化，锐利的盯着长子。
    直到雷加将话讲完，积蓄的情绪突然爆发。
    一把攥住长子的手，声音压抑不住怒色：“雷加，向你的父亲坦诚相告，你是否进入不该进的险地，做了不该做的冒险！？”
    所谓的“起源巧合”他半个字都不信。
    贝勒里斯家族是自由堡垒时期赫赫有名的龙王家族，坦格利安只能望其项背。
    这样一个顶尖龙王家族的传承知识，怎么可能轻易流露在外。
    结合雷加在瓦兰提斯近乎失踪的一个月，他只想到了烟海与瓦雷利亚遗址。
    被父亲突然喝问，雷加眸光闪了闪，不敢贸然开口。
    此时的韦赛里斯一改往日的粗心大意，任何微小细节都被他尽收眼底。
    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儿，严厉道：“雷妮拉，你知道什么吗？”
    身为他们的父亲，韦赛里斯再清楚不过雷加与雷妮拉的亲密关系。
    雷加几乎任何事都不会瞒着雷妮拉。
    雷妮拉呐呐无言，不敢直视父亲。
    “父亲，别为难雷妮拉，是我私自决定的。”
    心知躲不过追问，雷加选择坦白，大大方方的承认。
    在父亲的逼视下，抹去危险经历，粗略说了一遍烟海之行。
    韦赛里斯愤怒的听完。
    危险都被抹除，但他仍旧感觉万分凶险。
    指着长子的脑袋，破口大骂了整整一个钟头。
    一时间，寝宫内回荡起国王暴怒的谩骂。
    雷加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恨不得把脸缩进雷妮拉怀里。
    雷妮拉作为帮凶，也被牵连挨骂，自顾不暇。
    直到骂的口干舌燥，韦赛里斯嗓子沙哑，堪堪停止训子。
    他真的被长子狠狠惹怒。
    烟海那种地方，一千个人进入不见得有一个能出来。
    他还没想失去长子，改换一个继承人。
    缓了好一会，饮下雷妮拉递过的清水，韦赛里斯清了清嗓子，怒火稍有平息。
    雷加撇了一眼献殷勤的雷妮拉，恨得咬牙。
    父亲都骂累了，你就让他歇一会。
    注意到长子的神情变化，韦赛里冷哼一声，目光审视。
    雷加以为还要挨骂，闷着头不敢作声。
    耳畔传来父亲半信半疑的询问：“禁止魔咒真的能帮助驯龙？”
    雷加悄悄抬头，观察父亲的面部表情。
    “别看了，回答我的话。”
    韦赛里斯阴沉着脸，重复了一遍问话：“学会驯龙秘术，有把握驯龙成功？”
    雷加沉思片刻，摇摇头：“说不准，龙拥有不低于人的智慧，它们也会选择驾驭者，禁止魔咒只是提供一层保障。”
    他手里的要是“飞翔魔咒”，敢说驯龙有三成把握。
    禁止魔咒是安抚一系，最多降低龙的凶性，避免被一口龙焰焚烧。
    闻言，韦赛里斯心底一块大石头落地，庆幸道：“那就好，驯龙的要求越高，家族的地位越稳固。”
    坦格利安是仅剩的龙王家族，龙是坚固基石。
    真要是凭借一个咒语就能安然驯龙，绝非好事。
    要是有一天咒语外泄，那些坦格利安的私生子，龙王血脉的残留趁机掌握，很可能偷走龙石岛的龙。
    韦赛里斯打了个激灵，目光看向雷妮拉，问道：“龙石岛上的豢龙人与龙卫可还充足？”
    雷妮拉轻轻颔首：“没问题，龙山附近时刻有龙卫巡逻，没人能靠近那里。”
    自从出现豢龙人被收买的情况，龙石岛上的豢龙人与龙卫经过大清洗，严格执行任务。
    韦赛里斯彻底放心，禁不住想到长子所说的驯龙一事。
    几经犹豫，找了个话题延续：“我记得…龙石岛上还有三条龙？”
    雷加眸子一闪，淡定道：“对！沃米索尔、银翼、偷羊贼。”
    末了，似是刚想起一般，补充道：“御林狩猎之后，我答应带伊蒙德去龙石岛驯龙。”
    “如果这三条龙都没有选中，可以将千面屿的灰影找回。”
    这样一来，就有四条龙提供选择。
    韦赛里斯轻咳一声，无视长子话中的揶揄之意，一般正经道：“驯龙事关重大，我会谨慎考虑。”
    雷加低下头，抿嘴收敛笑意。
    他就知道，没人能拒绝驯服一条龙的诱惑。
    留下父亲一个人深思熟虑，雷加叫上雷妮拉，匆匆逃离。
    今夜被骂狠了，姐弟俩一刻都不想停留。
    ……
    白驹过隙，一月过去。
    君临城外，通往御林的王国大道上，一辆漆白的豪华马车缓缓而行。
    前方有身披白袍的御林铁卫骑马开路，后方有手持三首红龙旗帜的骑兵相随。
    马车内，韦赛里斯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兴致高昂：“这样是不是很好，我们全家一起去御林庆祝、冒险？”
    他坐在马车左侧的软塌上，靠近车马的右手旁是睡眼惺忪的伊耿，左手旁是打扮利落的海伦娜。
    阿利森坐在面向车门的里侧，边上躺着年纪尚小的戴伦。
    雷加与雷妮拉自然是坐在仅剩的右侧软塌，靠里侧挤着一个沉默寡言的伊蒙德。
    听闻父亲的问话，六个孩子保持沉默，谁都没开口回应。
    场面一时冷清。
    雷加用肩头撞了一下雷妮拉，姐弟俩暗自偷笑。
    最后还是阿利森展现出贤妻良母应有的素养，温柔道：“很好，咱们很久没来过御林了。”
    哐当——
    话刚说出口，车轮辗轧过一块石头，车身剧烈抖动了一下。
    阿利森坐的不稳，披着淡红狐裘的肩膀一颤，搂紧躺在腿上的戴伦。
    “噗呲……”伊耿没憋住笑出声，赶紧捂嘴。
    见状，韦赛里斯悻悻一笑，落寞的闭嘴。
    他落得这个境地是有原因的。
    前往御林的方式，以长子雷加为代表，几个孩子一致同意驭龙而行。
    就连没龙的伊蒙德，也想跟伊耿搭乘阳炎，翱翔天空。
    这一提议遭到韦赛里斯的极力反对，偏执的认为御林狩猎就该骑马，并且使用了一票否则权。
    因此，堂堂的驭龙者们，挤在一辆还算宽敞的马车里。
    “嘶嘎——”
    贪食者嘹亮的嘶鸣响起，回荡在距离马车不远的高空。
    伊蒙德精神一振，连忙拉开窗帘，探头眺望马车外的情景。
    蔚蓝的天空上，数条大小不一的龙展翅翱翔。
    漆黑如炭的贪食者一龙当先，金灿灿的叙拉克斯与阳炎彼此嬉闹，追逐在漆黑巨龙身后。
    呼——
    一道浅蓝色的龙影一闪而过，是身形匀称的母龙梦火。
    “嘶嘎……”
    深蓝色搭配铜箔色鳞片的特赛里恩远远吊在后方，嘶鸣着奋力追赶。
    伊蒙德满眼羡慕，呢喃自语：“真漂亮！”
    在老父亲的要求下，一众驭龙者失去了驭龙翱翔的机会。
    但雷加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
    私自放出龙穴里的几条龙，护卫在驾驭者周围，跟随马车一同赶往御林。
    韦赛里斯听闻龙吼，感慨的咂了咂舌。
    有了龙，孩子们开始反抗老父亲的命令。
    雷加通过窗口眺望一眼外界，笑着对父亲说道：“父亲，此次御林狩猎是要敲打风暴地的贵族，怎么能不带上龙呢？”
    海伦娜最先回应，系着丸子头的脑袋瓜连连点动。
    她不想挤在马车里，有龙不骑太浪费了。
    “没错，雷加说的对。”
    伊耿举起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掺和进来。
    就连躺在阿利森腿上晕晕欲睡的戴伦也睁开眼，配合的哼唧一声。
    他年龄小，平常没机会骑龙。
    好不容易跟随能哥哥姐姐一起驭龙出行，还被父亲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