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的托蒙德回眸一瞥，不自觉露出微笑。
    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宽敞的轮宫。
    雷加打开轮宫大门，询问道：“赫伦堡的情况如何？”
    “还不错，修建基本完成，特鲁学士拿着推荐信奔赴旧镇去了。”
    托蒙德踩上车夫上来的矮凳，干净利落的回答。
    待进入轮宫，托蒙德惊讶内部的奢华布置，环顾一圈御前大臣们，礼貌问候：“希望我的出现没有打扰诸位大人们的心情。”
    “一个懂礼的年轻人。”林曼轻轻点头，就着茶水咀嚼饼干。
    托蒙德微微侧目，感觉到一双昏花的老眼一刻不停的审视打量。
    能成为御前大臣，即使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这一幕尽数落在雷加眼中，自顾自倒了两杯甜果酒。
    托蒙德还站在轮宫门口，限于高度微微弯腰，自始至终保持微笑。
    莱昂诺、奥托、贾斯皮各自扫了一眼，矜持的危襟正坐。
    他们只当对方是王储的某一位亲密友人，还没到与他们正面沟通的层次。
    哗啦啦的倒酒声停止，其中一杯砰的放置在莱昂诺的侧前面。
    轮宫内部很大，御前大臣们的座次比较随意。
    雷加坐在左侧软塌，右手旁是打扮精致的奥托，再往里坐着神经紧绷的贾斯皮。
    林曼是位德高望重的年迈老人，一人坐在轮宫里侧的软塌，与贾斯皮相邻。
    轮宫右侧软塌地方很大，首相莱昂诺孤身一人，恰好与雷加面对面。
    酒盏落下，声响引起了几位御前大臣的瞩目。
    尤其是莱昂诺，瞥了眼隔一个身位的酒盏，长满络腮胡子的胖脸严肃起来。
    雷加故作诧异的看向托蒙德，伸手一指莱昂诺身侧的位置，指示道：“还愣着干什么，你就坐在莱昂诺大人的身边好了。”
    “多谢，王子。”
    托蒙德眉眼弯弯，不推辞的大方落座，自觉端起身前的酒盏轻抿了一口。
    雷加笑了笑，举起自己的酒盏同饮。
    两个年轻人一唱一和，全然不顾几位御前大臣的看法。
    莱昂诺眉头微蹙，屁股往边上挪了挪，眼神说不出的凝重。
    让一个毛头小子坐在他身边，王储还与其举杯共饮。
    一番动作下来想表达什么，对方往后与他这位国王之手平起平坐！？
    饶有深意的举措，自然逃不过几位御前大臣的政治敏感性。
    不用莱昂诺开口，林曼擦了擦嘴边饼干碎，明知故问道：“王子，您还没介绍这位…年轻人。”
    国王刚刚离开，王储摄政必然有所动作，他们得加以分辨利弊。
    雷加撂下酒盏，环顾几位御前大臣一眼，轻笑道：“托蒙德，我自幼的好友，他是蟹岛的巴提摩斯伯爵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也是一位易形者。”
    “私生子，还是罕见的易形者？”
    林曼面露惊讶，注意到托蒙德双肩上的白隼与黑鸦。
    在贵族、骑士制度的维斯特洛大陆，私生子不受待见，掌握超自然力量的易形者也被视为一种危险。
    据说北境的长城之外，野人中有不少易形者存在。
    人瑞王杰赫里斯还曾骑着沃米索尔与守夜人并肩作战，击溃过由巨人、易形者组成的野人大军。
    托蒙德眼神清澈，平静道：“私生子不是光彩的身份，我那播种的父亲也不在乎我是否活着，你们将我视作平民就好。”
    “我记得你曾经只有一只白隼？”莱昂诺客气的询问。
    早在交换赫伦堡之时，两人就已相识。
    近几年托蒙德管理蘑菇集，不到二十岁的年龄与河间地各家贵族往来，被称为王储豢养的白鸽。
    雷加闻言也看向托蒙德，有些好奇。
    易形者通常只能通灵一只动物，托蒙德也是如此。
    视线聚焦在身上，托蒙德半知半解道：“前几日接手特鲁学士圈养的渡鸦，不知不觉就与其中一只通灵。”
    “好事。”雷加眸光深邃。
    他想到了那颗引动了魔力增涨的红色流星，托蒙德的情况八成与之有关。
    这时，奥托一本正经问道：“王子，据我了解，这位易形者是您在河间地的代言人，不知将其调入君临有何打算？”
    寒暄过去，是时候进入正题。
    雷加也不遮掩，直白道：“博洛斯大人死亡一事过于蹊跷，奈何王室与风息堡方面都没能查出蛛丝马迹，我认为铁王座对情报掌握匮乏。”
    “王子，情报探子方面国王管理君临，从未铺设王领之外。”莱昂诺板起脸。
    情报方面向来是国王之手兼任，王子说情报不足，侧面在说他的能力不足。
    雷加瞥了他一眼，笑道：“莱昂诺大人，我并非质疑您的能力，您为王国的贡献有目共睹。”
    “那您的意思是想重新铺设探子？”莱昂诺面色稍有缓和。
    “不！”
    雷加摇了摇头，淡定道：“我要重新启用情报总管一职，专门为铁王座提供情报信息。”
    莱昂诺惊诧道：“王子，情报总管位列御前会议，这是一个不祥的职务。”
    “扰人视听的情报堆积过多，只会腐朽一国之君的公正之心。”林曼抵触的持反对意见。
    情报总管的职务距离上一次出现，还是70多年前。
    残酷的梅葛一世，他的潘托斯情妇泰安娜是第一任情报总管，犯下过滔天大罪。
    雷加面色郑重，不容拒绝道：“父亲将摄政之权交给我，情报总管务必启用，这件事无须商量，我一言决断即可。”
    “王子……”林曼半白的眉头皱起，还想劝说。
    “林曼大人，您不必再劝，情报总管是为了监视险恶之人。”
    雷加直接打断，一手指向托蒙德，高声道：“现在我宣布，托蒙德接任情报总管一职，位列御前会议。”
    此言一出，几位御前大臣面面相觑，皆是面色不虞的沉默。
    国王刚走一日，王储便一意孤行的增添一张御前席位，使他们感到无所适从。
    明明国王以前任何事都会召开御前会议与他们协商。
    托蒙德来回打量一眼，不好意思道：“诸位大人，往后大家便是同僚了。”
    “……”
    死寂片刻。
    奥托摇头失笑，主动交谈：“我听说过你，参加过第二次石阶列岛战役。”
    “是的，人总要换着方法为国效力。”
    托蒙德坦然相认，随后伸出一只手，洋溢笑容：“奥托大人，您也是一位忠臣良相，我与您神交已久。”
    有趣的是，他伸出的是左手，右手轻轻抚摸肩膀的白隼。
    奥托双眼眯起，嘴角笑意敛去。
    他是一个右撇子，通常都用右手写字办公。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少年时为了博览群书时更加方便，养成了左右手通用的能力。
    “怎么了？”托蒙德面部线条柔和，笑起来天真无害。
    奥托冷眼相待，彻底失去攀谈兴趣。
    所谓神交已久，怕不是早就被对方的易形者天赋监视过。
    场面一时凝固，新臣与旧臣第一次相处并不融洽。
    雷加并不在意，冲着门外车夫下令：“回红堡！”
    他一直谨记雷妮拉说过的一句话，他在御前会议没有根基。
    随着年龄增长与权力扩张，他逐渐扭转这一局势。
    海政大臣泰兰小心思最多，不逊色老谋深算的奥托。
    石阶列岛之战泰兰贪功冒进，剥离出御前会议，落在他手里磨砺了三年。
    大学士梅罗斯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毒瘤，被他找机会一剑枭首。
    为了摊分御前会议的权利，他还增添了龙族亲王职位，强化坦格利安的家族意识。
    如今身负摄政，必然要好好拾掇一番。
    安插一位情报总管不过开胃小菜。
    ……
    约莫半个钟头，轮宫驶入红堡闸门。
    三位银甲白袍的御林铁卫站成一排，恭敬迎接。
    雷加率先走下轮宫，望向闸门方向。
    除了两位身骑战马的年轻骑士，还有面容肃穆的灰虫子与十名身姿挺拔的无垢者。
    “王子……”
    两名骑士翻身下马，摘下头盔露出两张熟悉的面孔。
    石磨坊男爵，罗柏.河文。
    鸦树城伯爵，山姆威尔.布莱伍德。
    雷加与两人打了声招呼，对着灰虫子说道：“军队中留了多少名无垢者队长？”
    “十名。”灰虫子惜字如金。
    雷加稍加思索，点点头。
    他手下一共四百多无垢者，平常是他的亲卫，小部分派遣到无畏者军团中担任基层军官。
    十名无垢者，足够管理一千人的无畏者。
    灰虫子顿了顿，汇报道：“赫伦堡留守无垢者三百名，无畏者两千人，由我的两名副官范德尔、红潮虫管理。”
    雷加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三名御林铁卫。
    无垢者忠诚度毋庸置疑，灰虫子他用的放心。
    几位御前大臣走下轮宫，各自无事的往住处走，雷加轻声道：“莱昂诺大人，您先稍等一会，我有事与您私下商议。”
    莱昂诺微微一怔，与托蒙德站在一边静候。
    三名御林铁卫上前，恭敬问候：“王子。”
    雷加笑着点头，挨个打量几眼。
    御林铁卫是直属国王的私人卫队，享有至高荣誉。
    伊利克.卡盖尔晋升御林铁卫司令，同胞兄弟亚利克.卡盖尔肩负护卫王后阿利森。
    国王出行女泉镇，卡盖尔兄弟提前两日率领仪仗队出发，此时不在红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