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比武场的观众席上人潮涌动，声势比昨日更加盛大。
很多对比武大会不感兴趣的贵族子弟，纷纷被储君雷加与游侠王子戴蒙吸引，慕名而来。
可惜，他们尚且看不到叔侄俩的骑士交锋。
宽阔高台，此刻坐满王国上下权力最雄厚的一小撮人。
韦赛里斯端坐主位，左右是阿利森与奥托，后方是一众御前大臣。
下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海蛇科利斯与雷妮丝，戴蒙和兰娜尔。
双方都是长辈，挨着韦赛里斯落座。
雷加与雷妮拉来的较晚，自然的走向前排。
那里视野开阔，还有特地安排的小桌案可以摆放茶点、瓜果。
雷妮拉身边跟着两个小尾巴，挨个摸了摸脑袋，轻笑道：“去找你们母亲玩吧。”
“嗯嗯。”
双胞胎连连点头，兴高采烈的扑向兰娜尔。
她们是养女，成年前都得接受雷妮拉的抚养，鲜少见到亲生父母。
雷加还在挑座位，身边人一不留神没了影子。
再一回头，见到了惊掉下巴的一幕。
前排左侧的一排位置，雷妮拉款款走去，简妮起身相迎。
相互问候了一句，两人居然轻轻拥抱了一下。
雷加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不该过去。
而就在他不知道的暗地里，两女正在暗暗较劲。
雷妮拉保持着拥抱姿势，附耳低语：“好久不见，简妮。”
“的确好不久见，昨天你不和我打招呼，我都不敢正眼瞧你。”
简妮轻抚对方脊背，话里带话。
雷妮拉也不客气，反怼道：“说明你知道自己错了。”
简妮不禁笑了：“雷妮拉，你知道雷加这三年来还和我有联系吗？”
“当然。”
雷妮拉松开怀抱，歪头注视好姐妹，坦白道：“要不是我大方施舍，你连刷锅水都喝不上。”
闻言，简妮脸色铁青，恨得咬牙切齿。
什么叫刷锅水？
她几个月才能小聚一次，在雷妮拉眼里就这么不堪。
雷妮拉眨了眨眼，压低嗓音：“你真没用，我还想见识一下女公爵怀上私生子的场面。”
“雷妮拉，你疯了！”简妮瞬间变脸，低声怒斥。
这番话是能在这种场合说出口的吗？
治理谷地的成果催生了她的野心，简妮的确想怀一个私生子，借此留一下继承人。
雷加是王储，完全具备恢复私生子姓氏的能力。
哪怕这个私生子姓艾林。
雷妮拉说完便恢复平静，双眸一眨不眨的审视简妮，从中看出了坏心思被戳破的羞恼。
她还没心肠黑到算计昔日的姐妹怀揣大肚。
放任雷加与简妮私会不过是宠溺弟弟，采取堵不如疏的措施。
小小一个试探，便将简妮的心思诈出来了。
见她这副模样，简妮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上当。
她亏欠雷妮拉，心底一直担忧真正与雷妮拉撕破脸的一天，每次见面都精神不集中。
雷妮拉叹了口气，抚过裙摆坐在椅子上，劝说道：“简妮，乖乖回到谷地，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双方血脉相连，曾是彼此在最困难时期，守望相助的盟友。
一晃三年过去，雷妮拉争斗的心淡了，不想闹的过于生分。
简妮眸光闪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貌似听出了些许隐晦意味。
沉默不语，坐在了相隔的一个位置。
两女动作统一，各自翘起一条腿，脸庞侧向一侧，轻轻闭上眼睛。
这一幕落在雷加眼中，顿时皱起眉头。
雷妮拉与简妮交谈的过程中，前排靠近两女的贵族夫人、小姐们便自觉清场，生怕遭到波及。
现在，雷妮拉与简妮身旁各有一个空座，仿佛一道选择题摆在他面前。
上首的韦赛里斯注意到这边，惊疑不定的观望，暗自为长子捏一把汗。
他年轻的时候也有不少情妇。
……前几年也有。
第一任妻子艾玛.艾林接受艾林家族的正统教育，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优点很多，正直刚强。
多次当面斥责戴蒙不尊重前妻雷娅夫人，帮扶跳蚤窝忍饥挨饿的孤儿。
缺点也有，感情专一。
强制改了丈夫韦赛里斯逛妓院的陋习，红堡之内拥有绝对话语权。
雷妮拉作为艾玛王后的头胎女儿，性格完美继承了母亲的强势。
据韦赛里斯所知，长子雷加除了谷地的简妮夫人，没碰过第三个女人。
雷加：……
与此同时，心思敏感的兰娜儿也注意到这边，眸光深邃的注视雷加，想知道表弟怎么处理。
戴蒙就有很多情妇，但她的家风开明很多，不出现在眼前她通常不会追究。
似有感应一般，雷妮丝瞥了女儿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恨铁不成钢。
找谁当丈夫不好，偏偏选中戴蒙。
她与科利斯成婚多年，对方找没找情妇不知道，但她耳朵里没听到半点风吹草动。
一个女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不配拥有美满的婚姻。
此时此刻，雷加缓缓走向座位，目光来回扫视两个闭目不言的女人。
走到座位前，转身一屁股落座。
雷妮拉与简妮几乎同时睁眼，分别看向身旁的位置。
空座！
扭过头，雷加坐在两人中间的空位，招呼来一名侍从，吩咐道：“搬张桌案来。”
侍从动作麻利，搬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桌案，上面摆放着各类糕点。
雷加一连倒了三杯茶，一左一右摆好，剩下一杯自己端起小酌。
他没有消除两女矛盾的办法，至少要从中起到缓冲效果。
热茶烫口，雷加默默回味，腹诽自己今日胆子大的出奇。
简妮眼中流露一丝柔色，端起茶杯吹了口轻饮，静静观看比武。
雷妮拉斜视了眼雷加，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捏起一块甜品小口品尝。
“下面打的蛮精彩的。”
雷加主动打开话题，右手悄默默牵起雷妮拉的手。
他心里还是偏向姐姐。
“是不错。”
雷妮拉嗖的一下抽回手，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要牵手就光明正大的牵，私底下还以为她善妒，非要争一个高低。
她是天然的赢家，施舍给简妮还差不多。
……
小插曲过去，比武大会开场。
经过昨日的骑士对决，今天采取团体比武。
既，多人混战。
当啷！
随着裁判敲响铜锣，五十名身披盔甲的骑士走上比武场。
他们大多是凑不齐盔甲、战马、武器三件套的落魄骑士。
或者骑士对决中战败的一方。
雷加高坐看台，打量着上场的选手。
比如老熟人艾尔蒙.徒利、艾德慕.徒利。
老徒利之前有言，两个儿子与孙子公平竞争，谁在比武大会取得成绩优异，谁继承奔流城。
三个徒利踊跃报名，积极参赛。
就在昨天，不精通骑术的次子米洛夫被对手一个回合挑落马背。
幼子艾德慕与孙子艾尔蒙还有两把刷子，不凑巧的撞上活动身手的戴蒙，败得一塌涂地。
第一天，徒利家全军覆没。
无法，艾德慕与艾尔蒙分别召集一批追随者，参加本场的团体赛，打算放手一搏。
比武场上，还有两道挺拔的身姿十分扎眼。
一身银甲白袍的亚利克，临冬城的克雷根.史塔克。
克雷根败北科尔，只能选择团体赛磨砺武艺。
亚利克是雷加通过父亲韦赛里斯派去的人手，帮衬一把反复恳求的老徒利。
老徒利偏心孙子艾尔蒙，愿意舍弃河间地蘑菇集的三成利润，附加奉上奔流城来年的一半受益。
当啷！
肥胖裁判敲响铜锣，混战正式开场。
噗呲！
艾尔蒙刚一拔剑，便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剑，角度刁钻的穿过盔甲缝隙，扎入腰眼位置。
“有内奸！”
他的追随者大喊一声，反手砍倒内奸，护着脸色惨白的艾尔蒙退缩角落。
艾德慕猖狂大笑，率领追随者乘胜追击，一个照面便将好侄子逼到悬崖边。
高台上，雷加皱起眉头。
真没想到，粗枝大叶的艾德慕还挺会玩阴险狡诈这一套。
“那个是博洛斯大人的私生子，阿诺.风暴。”
简妮从旁开口，手指向比武场另一边的某个人。
雷加投去视线，见到一个手持战锤，抡起虎虎生风的重甲骑士。
所过之处，对手被砸的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雷加诧异道：“他怎么在团体赛？”
“阿诺骑术不精，先用团体赛打出名头。”简妮柔声解释。
雷加恍然的点点头。
“艾尔蒙要挺不住了。”
雷妮拉咀嚼着糕点，开口打岔。
雷加压住上扬的嘴角，替她擦了擦嘴角奶油，继续观看比武。
比武场上。
艾德慕追击凶狠，亚利克加入混战，调动艾尔蒙的追随者反击。
蓦地，比武场另一端的私生子阿诺大喊着冲了过来，一锤子砸飞了亚利克手中长剑。
哗！
全场哗然，没想到御林铁卫被缴械了。
亚利克面色一沉，侧身翻滚捡起长剑，与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重甲骑士战作一团。
团体赛减员飞速，战势异常惨烈。
见亚利克被围攻，没有对手的克雷根插手相助，挥舞一柄巨剑一连斩退三名对手。
混战到最后，厮杀与惨叫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艾德慕杀出重围，扑向好侄子艾尔蒙。
他的剑不知丢哪去了，唰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泛着乌光的匕首。
叔侄俩伱追我赶，踩到泥泞跌倒滚在一块。
艾尔蒙求生欲望强烈，一口咬在叔叔手指，夺下匕首反手抵在对方的脖颈上。
艾德慕还想挣扎，脖颈被划出一道血痕，顿时老实下来。
混战持续到最近，五十人只剩下无人。
分别是克雷根、私生子阿诺、亚利克、艾尔蒙、艾德慕。
当啷！
锣鼓敲响，代表团体赛结束。
十中挑一，向来如此。
艾尔蒙被侍从用担架抬走，学士处理腰眼的伤口。
好在盔甲卡住了长剑更进一步，不然腰子就没了。
艾德慕惨败而归，脸色乌黑的踉跄挪步，不甘心就此失败。
噗呲——
突然，一口黑血喷出，艾德慕直挺挺栽倒，抽搐两下不在动弹。
“护卫！护卫！”
裁判吓了一跳，赶紧呼喊维护秩序的无畏者士兵。
将艾德慕翻了个身，人已经咽气了。
比武下毒，顿时引发轰动。
雷加腾一下站起身，不敢相信还有人敢当众谋害公爵之子。
上首的韦赛里斯同时起身，与奥托耳语几句，安抚在场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