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加面色微变，抬眸恰好与戴蒙对上视线。
叔侄俩相视一眼，对森林之子话抱有相同的疑虑。
首先想到诺佛斯的预言壁画，三个时间段的壁画分别预言。
征服者的冰与火之歌，也是针对异鬼的预言。
森林之子的传说广为流传，尤其是绿先知的预言能力。
雷加疑惑道：“绿先知死了，你的族群中不会出现新的绿先知吗？”
“至少现在没有。”
森林之子摇摇头，遗憾道：“我们得不到心树的承认。”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找到心树，就能成为绿先知？”
戴蒙眸光锐利，说出质疑。
森林之子懵了一瞬，本能说道：“有人指引我跨越长城，就是为了寻找新的绿先知。”
“是谁？”
雷加与戴蒙异口同声。
森林之子一下跳下餐桌，抓耳挠腮的直转圈。
绿色眼眸不停乱转，嘴里喃喃不休：“是谁，会是谁呢？”
雷加见状，冲着众人挥挥手。
所有人都走，只留下森林之子怀疑自我。
……
入夜。
黑城堡的二楼暖房。
窗外寒风呼啸，雪花将窗板拍打的啪啪作响。
雷加洗漱过后，躺在铺着鹅绒被的硬板床上。
“你觉得比尔博说的绿先知是真的吗？”
雷妮拉站在桌边调式果酒，扭头问了一句。
房间里就两人，海伦娜在另一间房早早休息。
关系再融洽，雷加也得轮着侍寝。
“或许吧。”
雷加闭目假寐，半睡半醒的咕哝。
森林之子不像憨厚的巨人，已经将人丁稀薄的族群交给他。
心树与绿先知也太过虚无缥缈。
雷加倒不是不信，曾在高庭触碰的并蒂鱼梁木暗含魔力，带给他过小小震撼。
可异鬼大敌当前，不适合再出长城。
他想采取坚守长城反击的稳定策略，一步一步试探异鬼的能力。
笃笃笃！
房门敲响，脚步声停在门外。
雷妮拉闻声一愣，披上一件厚实披风，好奇的拉开门。
戴蒙斜倚着门框，低垂的眼眸闪烁犹豫。
“戴蒙，你有什么事？”
雷妮拉让开身位，回眸看向床榻上的雷加。
雷加闻言睁眼，猜测好叔叔的来意。
戴蒙没有进门，静静站在门外。
好半响，抬眸说道：“要想对付异鬼，我们需要预言的力量。”
见识过诺佛斯的预言壁画，他开始逐渐坚信魔法。
绿先知值得寻找。
“你被说动了？”
雷加迟疑道。
戴蒙轻轻摇头，双手环抱胸前：“科拉克休能够飞过长城，在异鬼入侵之前，我将得到更多知识。”
他不信任森林之子，但相信解决异鬼的办法就在北境。
科拉克休是他的依仗，足够短时间办完很多事。
雷加眼眸闪烁，心中暗暗盘算。
戴蒙无疑是对抗异鬼的一大战力，比伊蒙和伊蒙德更要靠谱。
绿先知也足够有吸引力。
如果是戴蒙前往寻找，或许真能找到。
“带上这个，叔叔。”
雷加翻身起床，郑重丢出一根苍白号角。
砰！
戴蒙一把接住，放在眼底打量：“有什么用，还是龙之号角之类的？”
好侄子总能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自由民管它叫冬之号角，是一件残破的魔法器具。”
雷加眼神认真，叮嘱道：“说是能召唤地底沉睡的巨人，带上也聊胜于无。”
他吹响了一次。
传说中的地底沉睡的巨人，大概率是号角能够引发大范围地震。
上古时期的森林之子用魔法击碎多恩之臂，可能就有冬之号角的帮助。
戴蒙微微挑眉，没想到还是一件好东西。
反手将号角别在腰间，笑道：“森林之子我带走，最多三天行程。”
“路上小心。”
雷加告别道。
戴蒙风行雷厉惯了，转身远离房间。
好侄子已经将异鬼的弱点说明。
他有科拉克休、手持暗黑姐妹，不怕异鬼和死人大军包围。
戴蒙一走，房间里的两人安静下来。
雷妮拉犹豫片刻，问道：“你放心吗？”
很可能遇到危险。
“无妨，他可是戴蒙。”
雷加重新躺下，琢磨亚夏是否真有解决异鬼的办法。
凡事要做两手准备。
……
翌日，天蒙蒙亮。
黑城堡覆盖一层厚厚积雪，守夜人踩着雪坑出行。
“这边，木头搬过来！”
雷加举手呼喊，指挥两名巨人搬运圆木。
冬狼军的老将们赤着胳膊，挥舞斧头剐蹭树皮，叮叮当当的盖房子。
几十里外，数不清的自由民涌入森林中，砍伐树木运回黑城堡。
长城要塞封闭的消息已经传出，几十万自由民基本聚集在黑城堡附近。
外面天寒地冻，必须砍伐森林建造聚集地。
轰！轰！
巨人们步伐沉重，配合驯服的猛犸象，不一会便堆积大量木材。
堪比最强基建团队。
雷加井井有条的指挥，身后传来簌簌的脚步。
贝妮拉迎着寒风，脸蛋冻的通红，急声道：“戴蒙走了。”
一大早想去给巨龙们投喂，突然发现科拉克休不见踪影。
敲打戴蒙的房门，更是无人回应。
“他有事，很快就回来。”
雷加出言安抚。
贝妮拉咬紧下唇，不甘道：“他都没和我打声招呼。”
说走就走，一点不在乎她这个女儿。
雷加无可奈何，揉揉少女的脑袋瓜。
有一个不善表达的父亲，感情难免生出间隙。
“陛下，有事找您。”
克雷根匆匆赶来，脸色颇为凝重。
“去找雷妮拉，不要自己生闷气。”
雷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示意贝妮拉返回黑城堡。
贝妮拉倔的很，深吸一口气抬脚。
雷加跟随克雷格前往绞盘长梯，登上长城。
一伙风尘仆仆的守夜人早已等候，脸色惨白的发青。
冰霜覆盖的地砖上，躺着几具冻僵的尸体。
看模样，都是守夜人中的游骑兵。
尸体还算完好，瞪大的眼睛充满惊恐。
“长城外发现的，今早突然发现。”
守夜人司令老班吉寇阴沉着脸，慎重道：“我怀疑是异鬼给的警告。”
这三名游骑兵是早在几个月外出的小队，随后音讯全无。
若无人为行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长城附近。
雷加俯下身，将三具尸体看个仔细。
“有什么发现？”
克雷根好奇道。
“还不清楚，我来试试。”
雷加眸光微沉，起身唰的拔出黑火。
噗呲！噗呲！
一连三剑分别捅穿尸体的心脏，声音就像刺入冻硬的腊肉。
“嘶吼~~”
三具尸体张牙舞爪的暴起，晦暗眸子瞬间转为冰蓝色。
紧接着，发出不甘的嘶吼，僵硬的瘫倒在地。
冰蓝色的眼眸转为灰白，毫无生气的彻底死亡。
雷加收剑入鞘，淡定道：“是异鬼干的，尸体拖下去焚烧了吧。”
在场人惊呆了，还是第一件见到死人复苏再死。
老班吉寇命令守夜人将尸体带下去，心情沉重道：“异鬼能将尸体运来，代表死人大军就在长城附近。”
“好好准备，地下通道全面冰封堵死。”
雷加一脸正色，叮嘱道：“夜间巡逻人数增多，不要吝啬炭火。”
异鬼迟早是要来的，心中早有预料。
“是，陛下。”
……
先民拳峰。
雪崩后的积雪堵死要道，只剩零星高耸巨石裸露在雪地外。
细细簌簌……
死板的马蹄声响起，踩踏积雪缓慢前行。
一匹冻僵的腐烂战马摇摇晃晃，身影朦胧的混在风雪中。
马背上，一道身披盔甲的苍白人影眺望远方。
“吁吁~~”
第二、第三匹腐烂战马出现，都驮着一只白发披散的异鬼。
两只异鬼停在最前方的腐烂战马侧后，同时抬头注视马背上的苍白身影。
那是异鬼的统治者，寒神在人间的化身。
夜王面无表情，看着堵塞道路的大雪，缓缓抬起一只手。
呼啦――
大雪瞬间蹦飞，化作漫天飞絮。
夜王牵着缰绳，骑着腐烂战马停留原地。
稍等片刻，指甲尖锐的大手猛然挥落。
“嘶吼！嘶吼！”
雾气蒙蒙的大雪中，突然回荡起此起彼伏的嘶哑吼叫。
数不清的死人大军宛若提线木偶，耷拉着头颅摇晃前行。
夜王依旧没有表情变化，淡然驱使死人大军开路。
身边无数死人路过，将风雪搅的视线不清。
就在这时，夜王突兀的抬起头颅。
冰蓝色的眸子浮现一抹异色，转为死寂的灰白色。
一幕幕画面似放映机似的涌现。
“嘶……嘎……”
鬼影森林上空，一条通体猩红鳞片的似蛇巨龙翱翔而过，吼声尖锐刺耳。
轰――
科拉克休竖瞳一凛，似乎察觉邪恶窥视，迅速喷涌一口猩红龙焰。
戴蒙眉头蹙起，拽进鞍座上的握把。
科拉克休速度不减，似蛇身躯腾空半折，一头扎入龙焰中。
噗！
画面就此为止。
夜王眸子恢复冷酷的冰蓝色，高仰的头颅转向来时的北方。
它似乎察觉了什么。
踏踏……
一只异鬼骑马靠近，单手置于胸前。
夜王瞥了它一眼，抬手指向北方的某一个位置。
异鬼心领神会，扯动缰绳调转马头。
与蜂拥的死人大军逆向而行，背影孤傲的朝着北方赶路。
夜王扭了扭脖子，继续率领死人大军前行。
目标，绝境长城。
……
时间一晃，两天后。
绝境长城。
城外的鬼影森林边缘后退五公里，遍地都是砍伐后的木桩。
轰隆隆――
乌云缓缓飘过，像染黑棉被盖住长城上空。
地面不断震动，风雪逐渐笼罩大地。
呜――
长城上吹响号角，伴随急促的三声钟鸣。
守夜人立马行动，点燃城头上的狼烟。
老班吉寇从绞盘长梯走下，披着熊皮袄子步伐飞快，走到望台上。
放眼望去，无数身影挤出鬼影森林，不断逼近长城根下。
“嘶吼……”
一个个面容狰狞，穿着破烂衣衫的身体十分僵硬，活脱脱的活死人模样。
“是尸鬼！”
老班吉寇面色大变，抢过敲钟手的木槌哐哐重捶，鼓足力气呐喊：“快准备，异鬼来了！”
伴随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整个黑城堡为之沸腾。
冬狼军、无垢者大军与王国联军争先恐后的登上城头，有条不紊的排布在女墙之后，备好弓箭与滚石。
守夜人钻进地道，搬运出一个个密封木桶。
有的装满火油，有的则是铺着细沙的野火。
轰隆隆――
死人大军不断缩短距离，进入长城的一公里范围。
忽的，全体驻足不动。
长城上，各方联军屏住呼吸，等待惨烈的战争。
踏踏踏……
一匹腐烂战马穿过死人大军，停在一处高高斜坡。
夜王双眼冰冷，远远眺望长城。
唰！
大手用力一挥，死人大军再次行动。
前方的数万尸鬼突然加速，自杀式的冲向长城。
“反攻，不要让它们靠近！”
老班吉寇立刻下令，箭矢点火朝下射击。
联军有样学样，密密麻麻的火箭似烟花般下落。
噗！噗！
火箭每射中一个尸鬼，便将其杀死在地。
然而，后方的尸鬼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奔跑。
一轮轮火箭过去，依旧幸存过半尸鬼突破第一层防线。
尸鬼们嘶吼连连，挥舞利爪撕扯长城外表冻结的坚硬冰层，刮下细碎的冰霜。
刮的正起劲，密集的滚石从天而降。
将城墙根下的尸鬼们砸城肉泥，血肉迸溅满地。
有的尸鬼找到地下通道大门，野性十足的撞击。
可大门早已浇水冰封，龙石墙壁层层结冰，坚硬程度超越钢铁。
夜王看着这一幕，再次抬起大手。
一只异鬼从身后走出，拎着一根冰晶长矛，亲自率领第二波死人大军进攻。
尸鬼们快速跑动，踩灭第一轮火箭残存的火焰。
联军奋力抵抗，箭矢、滚石接踵而至，配合火油杀死大量尸鬼。
噗通！
带队异鬼一把推开挡路的脑残尸鬼，气势汹汹的前进。
箭矢、滚石落下，冰晶长矛用力一挥，便打成齑粉飘散。
咣当！
冰晶长矛刺入长城冰壁，异鬼冰蓝色眸子无比高傲，手脚并用的借力攀爬。
每次攀爬一段距离，拔出冰晶长矛砸出缺口。
尸鬼们一窝蜂跟随，僵硬身躯反而灵活的爬高。
“别让它们上来，放镰刀！”
老班吉寇心急如焚，拔出长剑呼喊。
轰――
蓦然，一条漆黑如碳的巨龙飞跃长城，遮天蔽日的双翼吹散漫天乌云。
“龙焰！”
雷加目光凌厉，俯瞰下方的死人大军。
“嘶嘎――”
贪食者绿色竖瞳森然，一头俯冲而下，足以塞进猛犸象的巨大喉咙积蓄龙焰。
下一秒，幽绿龙焰从天而降。
异鬼正在攀爬，下意识抬头观望。
入眼，龙焰瓢泼似的降下，当头淋在全身。
异鬼目呲欲裂，瞬间被幽绿龙焰吞没。
只听滋啦一声，融化成一滩冰水。
幽绿龙焰凶猛不颓，瀑布似的砸在墙根下，剧烈焚烧尸鬼大军。
短短几分钟，上万尸鬼全军覆没。
贪食者重重打了个鼻腔，展开双翼低空滑翔。
雷加稳坐龙背，身子随着巨龙微微倾斜，目光盯上远在斜坡上的某个苍白身影。
身披盔甲、头生犄角，周身散发高高在上的王者气息。
“是你吗？”
雷加心生杀机，拽动鞍绳前冲。
同一时间，夜王微微扬起下巴，观察庞大无比的漆黑巨龙。
那股人的灰烬气味，比火魔法的灼热更加危险。
夜王伸手向后摸索，摘下背负的冰晶长矛。
但没有擅动，而是高高指向前方。
黑压压一片的尸鬼大军分裂一半，冲向近在眼前的高耸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