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尊，去了何处？”
    听到姜祁的问题，上清圣人沉默了片刻，最后却摇摇头。
    “太师叔祖？”
    姜祁抿了抿唇角。
    “昊天的去向，我不能告诉你。”
    “他在独属于他的战场。”
    说罢，上清圣人没有再给姜祁说话的机会，对着姜祁一挥手。
    圣道伟力迸发，姜祁不受控制的后退，后退，后退……
    姜祁只感觉自己陷入了某一种难以言说的状态。
    曾经姜祁也见识过圣人伟力，但相比于曾经的完全不理解，此刻的姜祁，勉强够资格窥视那么九牛一毛。
    可姜祁依旧看不穿一星半点。
    所谓圣人之下第一境的混元大罗天仙，和圣人之间的差距，比凡人和大罗金仙的差距还要大。
    昔年我为大罗境，见圣如井底蛙观天上月。
    如今我证得混元，见圣如一蚍蜉得见青天。
    姜祁心里不由得如此感慨。
    等到姜祁彻底回过神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已经大变样。
    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给姜祁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里是天外天，姜祁很确定这一点，但现在的天外天，却比姜祁前几次来的时候，变了许多。
    姜祁嗅到了血与火的味道。
    独属于战场的味道。
    姜祁闭目感应了一瞬，而后睁开眼睛，若有所思。
    “玄都城外八万里左右。”
    姜祁眺望着眼前，察觉到了不知道多少的混沌天魔气机。
    很显然，姜祁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属于前线。
    但在此之前，混沌天魔能够突进到玄都城前五十万里，就已经算是情况紧急。
    由此可见，如今的战争焦灼到了什么程度。
    这还是三界大能几乎倾巢而出的前提下。
    “怕不是混沌所诞生的所有混沌天魔都来了三界。”
    姜祁喃喃自语着，眸子落在了约莫五万里之外的一处战场，也是离姜祁最近的一处战场。
    想了想，姜祁迈步走了过去。
    …………
    “嗐！！”
    混沌天魔的吼叫声遍布在王灵官的四周。
    即便是这位驻守通明殿的大灵官，此刻的脸上也带着七分疲惫。
    他已经在这里战斗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忘记了时间。
    久到五百灵官只剩下了他一人。
    手中的金鞭越发的沉重，周身气机也接近干涸。
    王灵官摸出一枚丹药塞进口中，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去在意丹毒，毫无保留的接纳一切药力。
    澎湃的灵气再次填充进干涸的丹田，但马上又被催发出去。
    周围满是混沌天魔那猩红的眼睛，王灵官面无表情，没有一句言语，金鞭璀璨，径直冲进了那无数的混沌天魔之中。
    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冲锋。
    其实他可以逃的，这里只是万千防线中的一点而已，就算放弃，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再者说，天庭配备的接引神光，本就是做这个用的。
    但王灵官知道，从自己踏入这个战场到现在，接引神光的使用数量，是零。
    至少在天庭仙神之中，没有一个仙神动用脱离战场的手段。
    他不愿成为第一个。
    “领头的出来！”
    王灵官怒吼着，金鞭横贯四方，不知湮灭了多少的混沌天魔。
    他看着蜂拥在自己四周的混沌天魔，吼道：“本将既死，也绝不死于尔等蝼蚁之手！”
    王灵官知道，这些混沌天魔是有智慧，有灵性的。
    身为八百灵官之首，天庭现今大罗之下的第一战神，王灵官有自己的骄傲。
    伴随着王灵官一声怒吼，周围的混沌天魔仿佛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纷纷安静了下来。
    潮水一般的混沌天魔分列两侧，自那中间，走出四道身影。
    与人族几乎一般无二的身影，只是更加的瘦长，仿佛蒙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
    这四尊混沌天魔，每一尊的身上，都带着明显无比的大罗伟力。
    “哈……”
    王灵官满意的笑了起来：“四尊大罗，真是好葬礼！”
    “杀！！”
    这位大灵官怒吼着，径直冲了上去。
    然而下一刻，在王灵官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四尊大罗层级的混沌天魔居然匍匐在了地上。
    那态度之恭敬，好似在迎接什么极为重要的存在。
    “轰！！”
    暴戾到了极点的气机绽放，仅仅是余波，就让王灵官脊背发寒，几乎站立不住。
    一股埋藏在血脉深处的恐惧感，浮现在王灵官的全身。
    他手中的金鞭险些脱手。
    但他依旧站着，看向那魁梧到了极点的雄躯。
    百丈雄躯，赤发，赤须，三头六臂。
    “蚩……尤！”
    王灵官咬着牙，吐出了一個名字，也仅仅是喊出一个名字，就耗光了王灵官所有的勇气。
    身为炎黄血脉的人族后裔，见到了那曾经与人皇争锋的人族战神，王灵官能够站到现在，已经是难能可贵。
    “不错的小子。”
    蚩尤看了一眼王灵官，呲牙一笑，森白的牙齿令王灵官胆寒。
    曾与人皇逐鹿的战神，即便只是一个眼神，也不是王灵官这太乙金仙能够顶住的。
    “若是闲暇时，老子不介意送你一程，赐你战士应有的荣誉。”
    蚩尤说着，随意的摆摆手，说道：“但现在，滚去一边，老子的对手不是你。”
    王灵官闻言一愣。
    “啪。”
    一只手，一只带着红色大袖的手，轻轻拍在了王灵官的肩头。
    “灵官，此处战场，由本君接管。”
    王灵官身躯一颤，不可置信的转身。
    只见那红衣仙君矗立在黑暗之中，双眸淡然，径直对上了那曾经的人王。
    “姜仙君！”
    “你怎么……”
    王灵官不自觉的惊叫出声，下一刻回过神来，不再多言，只是配合的退到了姜祁的身后。
    他不知道姜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姜祁为什么有自信能对抗那传说中的战神。
    但他知道，姜祁不是蠢货，不做无把握之事。
    既然对方说了由他接管，那自己只要听命就好。
    没了王灵官的身影，姜祁和蚩尤站在了互相的对面。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
    昔年的人王，与人皇逐鹿的战神，对上了人族最新一位得人道薪火眷顾的太子殿下。
    良久，姜祁上前一步，打破了沉默。
    他一丝不苟的行礼。
    “人族，炎帝世系，烈山氏子孙，姜姓讳祁，礼上蚩尤人王。”
    “惟愿薪火不熄。”
    蚩尤静静的看着他，张了张口，但却如何也说不出那一句“惟愿薪火不熄”。
    他知道，现在的他，不配说这句话。
    “第二次见面了，太子殿下。”
    蚩尤抬起六条手臂，伴随着一阵兵刃嗡鸣，巨斧，大盾，长矛，宽剑，战戈，阔刀。
    六件战场杀伐利器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吗？”
    姜祁闻言，认真的点点头。
    “记得。”
    姜祁抬手，诛仙剑出现在了手中，剑锋直指那昔年的人族战神。
    “请人王赴死，以全人之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