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珠宝。
姬源心中默念。
泛黄的光华在眼前闪过,皮影般模糊的画卷开始流转。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那堆满竹简的书房。
琳琅满目的甲胄和白衣,姬源借着宋城山的视角好好的开了眼界。
画面再转。
一块约摸巴掌大的金块出现在面前。
金块被宋城山铸成了一个宋字,立在屋中。
只不过这间屋子和先前的敞亮截然不同,四周幽闭,显然是一间密室。
除了金块之外,姬源还看见屋中有一块石雕。
并非石狮虎龟之类的东西,而是他宋城山的人像。
石像上还刻有一行小字,倒是石像边的墙上,挂着一副‘开宗立派’的不知谁人家的墨宝。
姬源还想看清石像上的字,走马灯就结束了。
这位白衣拳的野心,也是相当之大。
白身出身,却想在黑石县开宗立派。
不过若给他时间,这想法还真就未尝不可。
可惜……
宋城山已经没有时间了。
姬源按照宋城山的尸体,又是一记走马灯,这次他想的是密室。
……
“宋爷,地窑造好了。”
“除了我绝对没人能发现,我出门这几天,连我屋里那婆姨都没讲。”
力工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
宋城山笑呵呵道,“看来这世上只有你我知道这地窖的位置了。”
力工点头哈腰,“正是,正是绝对的保……”
可下一瞬宋城山双手抬起,咔嚓一声就将力工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画面再转。
宋城山关上地窖的门,踩着土阶梯上了楼。
轰隆隆…挡着洞口的衣柜被推开。
宋城山走入一间卧室,紧接着又推开卧室的门来到只有一小块菜田的院里。
再推开府邸大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对面的宋府……
走马灯戛然而止。
宋城山的小金库,竟然藏在宋府对面的宅子。
姬源弯下身,在宋城山的身上一阵摸索。
除了身上这件完好无损的重甲,再无他物。
姬源看了眼烟火巷的方向。
宋家两兄弟,大哥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宋敖山一人了。
姬源又按在宋城山的尸体上,再开第三次走马灯。
这一次,他找的是宋敖山的位置。
只可惜,
记忆中只有宋敖山和宋城山最后一次对话的场景,断断续续的几句话。
让姬源恍然察觉到宋城山要杀自己的真正原因。
并非是误以为自己是王三豹的亲戚、儿子。
而是因为,宋敖山想让自己死。
“真是个好哥哥啊。”
姬源的语气略带讥讽。
自己与宋敖山之间,并无深仇大怨,甚至连矛盾都谈不上有。
若说根由,大概就是因为宋敖山小肚鸡肠,妒忌旁人到了极点吧。
从孙雨时只因初次见面的桀骜,就被宋敖山一直惦记到死,可见一斑。
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大腿,姬源跛着腿离开牛腿巷。
……
张记园子。
鬼手帮帮主刘菊看着不断落山的太阳,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身边,裹着右手的副帮主李铁力凑到帮主身边,“大哥,那张苗也太嚣张了。”
“大哥您心善,给他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这小子竟然还敢摆谱。”
“这都过去几盏茶的功夫了,还没那小子的踪影!”
李铁力看着刘菊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就趁热打铁道,“那殓尸司说是衙门,可终究不过是一群贱籍而已。”
“张苗这小子,更只是一个仵作行人,莫说官身了,就连个仵作小吏都算不上。”
“这样的小鬼,就敢对着我们鬼手帮摆谱,实在是……”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個包房。
周围站着的鬼手帮弟子,都识趣的低下了头。
李铁力难以置信的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眼前的大哥。
而迎接他的,是刘菊好似要燃起的怒目。
“大哥……”
李铁力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了。
刘菊的声音响起,“一口一个小子,一口一个贱籍,你以为你是谁?”
“如今的殓尸司,早已经不是一群只会协助衙门断案验尸的的小人物了。”
“城中那么多的鬼灵怪物,二百里山林的事,还要我跟你多讲吗?”
刘菊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前些时日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
“以后让手下的兄弟们见到仵作们要客客气气的,要恭恭敬敬的。”
“你怎么还要招惹他?”
“他是贱籍,他是仵作,那他砍的难道不是你的手?!”
“这样你都认不清现状吗?”
刘菊的话字字诛心。
不仅是说给他这位副帮主听的,还有在场的鬼手帮头目。
他看着仍一脸震惊的李铁力,意味深长的说道。
“世道变了,三弟~”
大门被轻轻推开。
鬼手帮的一位头目凑到刘菊耳边,“帮主,张苗来了。”
“不过……”
“不过什么?”刘菊心中咯噔一下,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长廊下。
张记园子的大门口,张苗和说和的柳叶帮老帮主顾桥走在最前面。
只是来的并非只有两人。
两人身后,一位体态修长,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紧随其后。
刘菊的瞳孔一缩。
那男人的黑袍上,绣有蓝纹鹌鹑和红纹海马。
文武兼备,乃是殓尸司独有的新官服。
来人是殓尸司位列九品的殓官。
而这还没完,身后浩浩荡荡,还跟着六位腰佩狼毫符的食禄仵作。
坏了坏了。
刘菊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也不敢在楼上等着,亲自下楼相迎。
“哈哈哈…不知韦殓官大人前来,刘某有失远迎啊!”
“实在是罪过罪过。”
噔噔噔。
刘菊一路小跑着,赶在殓官韦直登楼前到了第一层。
“大人?我也配刘帮主称呼一声大人?”
韦直的一句话,瞬间让刘菊后背都湿透了。
“瞧您说的,这一身九品官袍,放眼整个大乾,谁敢不认识啊。”
刘菊强撑着笑脸。
本想拥簇着韦直上楼,却见韦直纹丝不动。
朝着张苗使了个眼色。
“让我们今天的角儿先上吧。”
刘菊的心中更是一沉,知道这一遭恐怕是难过了。
“对对对,苗爷,您先请。”
一行人踩着木梯,朝着张记园子楼顶缓缓攀登。
韦直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我还以为刘帮主没把我殓尸司当做衙门呢。”
“也是,殓尸司衙门的人都是一群贱籍,干的都是人厌狗嫌的活,鬼手帮在下城坊市叱咤风云,看不起我们也是正常。”
刘菊听着这番阴阳怪气,已然是汗流浃背。
“哪敢,哪敢啊……我想这件事里,肯定有什么误会!”
“意图刺杀朝廷命官,证据确凿,这能有什么误会?”
韦直轻描淡写。
可刘菊是越发的汗流浃背。
他很想说,张苗现在还只是狼毫符的仵作行人,算不上吏。
可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刘菊已经看清楚了。
今日韦直来就是想借着这个事,给整个殓尸司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