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自己面前的这人口中，听到了一个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的单位。
不是，一个亿？
和声交响乐团一年能有一个亿的资金入账？
这我特么还开什么乐团，我直接把乐团卖了当富家翁去了。
说实话，听到这个一年一個亿的时候，陈秋的心中是真的这么想过。
这个也太诱惑了。
和声交响乐团目前的总营收有没有过亿都还不知道呢。
这边就要给他一年一个亿的资金。
这个……
不过下一秒，龙玉轩的话便打断了他的幻想。
龙玉轩直接摇头拒绝道。
“一个亿太高了，说实话，虽然我想要将我这边的资金投入一点到文艺界，让我的公司发展更全面一些，但是一年一个亿的烧钱，就算是我，也需要走公司那边报账，然后大家开会讨论，而公司开会你可能不知道，一开就是很多场，讨论结束然后走流程可能都要好久，所以……”
龙玉轩说的很诚恳。
他对陈秋也没有特别多的保留。
毕竟还是那句话。
让他拿出5000万出来玩没啥问题，不就是5000万吗，他每年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字。
但是如果拿出一个亿来，他就需要开会走审批，让公司那边出钱。
让公司出钱，走审批过后，一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荣誉可能就不会属于他，而是属于一整个群体。
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没啥，但是对于他而言，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只不过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
陈秋想要的可能并不是一个亿，而是一千万。
双方的身价不在一个等级，就很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
龙玉轩想的是，乐团这边的运营很花钱。
一些常规的乐器更换每次可能都要大几百万。
然后乐团的运营上可能还要钱。
同时他听说乐团这边每次出去演出基本上都是租车，订最便宜的车票。
不是。
这也太寒酸了。
连自己的大巴车都买不起。
甚至出门连包下一个飞机都做不到，一群人挤在经济舱。
这跟他想象中的交响乐团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他之前听过柏林爱乐那边甚至都买下了自己的飞机，坐着自己的飞机全球来回飞去巡演。
其他的乐团虽然不至于买一架飞机，但是包机什么的还是必要的吧？
只有这样大家的时间才会比较宽松，出去办点事情什么的也都能及时处理。
不会出现什么因为突发情况要临时留在某个地方，可是他们预定的机票要出发，只能无奈花钱将机票改签改签再改签的情况出现。
这些不都应该是必要的吗？
如果正常运营的话，一年运营费用随随便便就是几千万。
怎么想都不够啊。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看到陈秋竖起一根手指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一亿的主要原因。
毕竟在他的想法里，一千万，干不成任何事情。
不过龙玉轩土豪归土豪，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不是盖的。
他发现在自己说出一个亿的时候，陈秋的脸色已经变了，这也就意味着陈秋想的肯定不是一个亿。
往上不太可能，不管是一个乐团一年10个亿，还是直接投资10个亿，这都有些离谱的过头了。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陈秋他所想的是一千万。
而陈秋胃口这么小，让龙玉轩的心中不由得闪过其他的一些想法。
他笑眯眯地给陈秋倒了一杯茶，然后对着陈秋道。
“陈秋指挥，既然我邀请你来，那么我这边肯定是想要跟你合作的，既然合作，那么我也不会特别的保留，对吧？这样，我刚刚看你的样子好像比较惊讶是不？很明显你想的不是一个亿，既然不是一个亿，那么就是一千万，总不能是10亿吧？”
他对着陈秋哈哈笑了笑，然后认真地开口道。
“你向我要钱的数量少于我的预期，能告诉我你这个1000万，你是打算怎么用吗？”
陈秋看着面前的这位老板，又望了望自己的手指，随后无奈地将手指放下。
完了，说少了。
陈秋原本以为一个月投资一百万，一年一千多万就已经很多了，没想到这个老板第一反应居然是一个亿。
不过既然自己的想法都已经露出给这位老板了，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装了。
因此陈秋略微颔首，对着龙玉轩微笑着道。
“按照我的规划，1000万的资金绝大多数都是用来给乐团的成员交工资，与此同时争取吸引更多的乐手，让乐团的人数从原本的30人，现在临时的50人，达到110人的位置。”
陈秋想了想，将自己之前计算的乐团推广缺口给龙玉轩放了出来，对着他道。
“目前我们乐团收入上基本上达到了一个瓶颈的位置，我们音乐厅本身只有这么大，如果想要继续扩建略微有些困难，而每一场音乐会的门票也基本上可以售罄，按照计算，我们一场音乐会的收入差不多能在10万元左右。”
“一场音乐会10万，我之前调查过，伱们一个月的时间能有差不多10场到12场音乐会，全年的音乐会能达到120场之多，这个还是在你们有休息的情况下，这也就意味着，你们乐团的营收应该能达到千万？”
龙玉轩稍微计算了一下，便算出了乐团目前的情况。
他看向陈秋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好奇。
“千万的营收，你们乐团这边的支出应该没那么多吧？”
“嗯，怎么说呢……”
陈秋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在这种大佬面前，他乐团之前的合同并不太好藏着掖着。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因为乐团之前的人数比较少，所以我当时跟乐团的合同是按照演出来定的，每一场演出所获得的钱给乐团一半，大家分一分，剩下来的钱用于乐团的运营。”
“嗯……”
龙玉轩沉默。
他倒是没有想过和声交响乐团目前的运营模式居然是这样。
这种运营模式其实更像是一个平台。
和声交响乐团便是这个平台。
乐团的成员则是进驻的。
平台火，乐团成员也会火。
平台差，乐团成员也赚不到钱。
相比较那种基本公司加绩效的，这种类型的分配方式更容易让乐团成员向前冲。
毕竟他们会将乐团当成家。
乐团赚的钱越多，他们赚的钱也越多。
但是问题是。
如果他们的冲劲被打断。
比如说他们发现乐团这边赚的钱开始变少。
那么他们便很容易开始出现一些歪心思。
比如说跳槽之类。
这些是无法避免的，除非乐团这边就算亏本，也要将大家的工资补到之前的水平。
不然很容易出现离心离德的情况。
当然，龙玉轩并不是说这个方法是错的，在之前的和声交响乐团用这种方法很明显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只是，在乐团发展到现在的情况，乐团如果还继续沿用过去的方式，那么就会出现一些问题。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历史文件不具备现实意义。
一切都要以目前的情况为基础，去调整方向。
不仅是对于小集团如此，对于大集团更是如此。
一成不变的公司很容易会被时代的车轮碾过，最终彻底消亡。
龙玉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在等待陈秋的发言。
他很好奇陈秋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陈秋继续打算用之前的方式的话，那么他可能对和声交响乐团的投资会打一个问号。
投资当然会投资，就是这个投资的多少，就不好说了。
在龙玉轩的视线下，陈秋稍微想了想，对着龙玉轩道。“目前乐团的工资我刚刚已经跟您说过，这个并不代表我打算让乐团一直这样发展，因此我想的是以目前的工资为基础工资，然后加上绩效，修改目前乐团的合同，不让乐团的收入降低。”
“嗯，可以，但是如果是我，我不会将现在的工资作为基础工资，而是会降低最低工资，然后让绩效增添上去与目前的工资对应。”
龙玉轩略微颔首，对着陈秋道。
“最低工资是要慢慢涨的，如果一开始就这么高，后续如果想要继续涨的话，可能会麻烦许多，最终即便我投入再多的钱，可能也就刚刚够人员工资。”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乐团富裕起来的同时，能让乐团所有人都共同富裕。”
陈秋笑着回应道。
对于他而言还是那句话。
自己能不能赚钱其实并不重要。
乐团的发展以及成为更强的音乐家才是他所希望的。
简单来说就是精神享受超过物质享受。
如果陈秋真的沉迷于物质享受，陈秋早就拿乐团的钱将自己的小屋子稍微改造一下，而不是每天吃住都在乐团里，简直跟一个地缚灵似的。
龙玉轩很明显也没有想过陈秋是这种人。
他看着陈秋，逐渐陷入了思考。
两人中间的檀香向着天空漂浮。
陈秋就这么端着刚刚从桌上顺过来的豆浆一点一点地抿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龙玉轩这才开口道。
“乐团目前是什么情况，把基础的信息告诉我，然后告诉我你所期待的乐团。”
“乐团目前长期乐手33人，临时乐手23人，总人数56人，标准二管交响乐团，然后除了音乐厅之外没有任何公共财产，乐团的器具除了打击乐之外，其他全部归乐手个人所有。”
陈秋快速通报了一下乐团目前的情况。
跟龙玉轩所找到的信息没有多少区别。
在对完信息后，陈秋对着龙玉轩道。
“等乐团乐手放假归来后，乐团这边将会继续开始我们的日常音乐季演出，可能会与其他的一些交响乐团共同开展音乐季，与此同时，乐团将会进行招新，建立和声交响乐团二团，也就是轮换机制，确保演出量的同时，质量也不会下降。”
龙玉轩颔首：“嗯，这个是你们下半年的演出计划，然后乐团的长期计划呢？”
“长期计划？”陈秋一愣，随后不解道，“长期计划除了奔向世界第一外，还有什么其他的长期计划吗？”
此话一出，龙玉轩也不由得愣住。
他看着陈秋，第一反应是不是陈秋做梦没有醒。
世界第一啊。
陈秋怎么敢叫的？
他不会真的将自己当成冤大头，随便喊出一个口号自己就会掏钱吧？
龙玉轩的眉头不由皱起，刚准备说什么，陈秋便自顾自地开口道。
“目前乐团这边主要的问题在于管乐，管乐我们这边有一位首席正在国外，她回来后能带动乐团管乐的进步，不过她可能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因此我需要将乐团的弦乐部分以及打击乐部分给调整好。”
“调整好后，应该便差不多到今年年末了，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今年有可能获得海城这边前二的位置，并且这个位置跟之前的海城爱乐不同，我们应该能进入到全国的前二十。”
“在管乐首席没有回来之前，我们乐团将会维持在前二十乃至于前十一段时间，进行乐团人员的轮换以及曲目库的提升，为后续的演出做准备。”
“与此同时，我们乐团拥有国外多家音乐节的邀请，每年音乐季的中间我们可以通过去国外演出，提升乐团的成绩，获得更高的分数，在国外演出的期间国内也能有一批乐手固定演出，保证乐团的正常运营。”
“而等到管乐首席回来后，我们乐团的管乐以及弦乐将会完成最终的进化，我们也有资格跟海城交响乐团进行对抗，争取海城第一以及华国第一。”
“等我们能稳定全国第一的时候，我们将会增加对外演出的份额，向着全球前20的位置碰一碰。”
“这个，便是我的计划。”
陈秋看向面前的龙玉轩，笑着开口道。
“怎么样？我的想法是不是很清晰？”
“清晰是清晰，不过你怎么确定你能完成你的目标？”龙玉轩眉头紧蹙，“在我看来，你看上去有点像是再说空话。”
“这当然不是空话，您猜猜看，为什么当我从国外演出回来的时候，赵一指挥就开始带着我在海城这边乱转，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资源？”
陈秋的嘴角逐渐张扬，露出了一股难以遮掩的少年意气。
这与他之前的沉稳态度截然相反。
他咧嘴笑着道。
“因为我们在欧洲的演出，在管乐首席与弦乐首席并没有完美融合在一起的情况下，我们已经能够达到9.7分的高分，而这个分数，已经超过了海城交响乐团的平均分，甚至跟他们的最高分相差无几，目前华国古典音乐的最高分，还是余涂指挥所创造的，9.8分！”
陈秋伸出一根手指，虚空捏起。
“只要稍微给我一点时间，让乐团的管乐与弦乐更为融合，您觉得，0.1分的分差，很高吗？”
龙玉轩沉默。
说实话，他不太清楚。
如果按照他的想法，这种越靠近顶级的分数，想要提高0.1分可能都难如登天。
不然余涂指挥为啥不带着乐团突破呢？
是不喜欢吗？
这种很明显的画饼，他早就已经吃腻了，甚至看到都有一些好笑。
但是……
这是陈秋。
这是和声交响乐团的陈秋。
这是才刚刚二十多的陈秋。
他才20多就已经能达到现在这个地步。
说实话，龙玉轩还真的有点相信他能成功将乐团带到一个更高的位置。
不就是0.1分吗？
突破给他们看！
龙玉轩从陈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年轻的意气。
这股意气让他的心也变得年轻许多。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陷入沉思，最终突然对着陈秋道。
“如果我给你一个亿，不，可能不止，给你10个亿，你有没有信心提前将乐团带到世界第一的位置？”
“啊？这个……”
陈秋愣住，随后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表情纠结。
“这个可能不是钱能摆平的吧，毕竟很多东西都需要时间，乐手也需要时间来成长。”
“不不不，我不是说花钱加速，我是说……如果给你在城郊建造一栋新的，顶级的音乐厅，你有没有信心将乐团加速？”
“额……如果只是音乐厅的话，我感觉可能有点难，毕竟如果交通太过于不方便，可能会……”
“没事，我可以搞定地铁站边上的地，只要你跟我说，你能用这个音乐厅打造出一个顶级的音乐帝国。”
“我……”
陈秋沉默。
他没有想到龙玉轩居然这么壕。
刚刚还在讨论乐团的投资。
没想到居然直接讨论到买地建音乐厅了。
如果乐团能有一个更好的音乐厅肯定不错。
杭城爱乐就是因为音乐厅不行，在全国的排名稍微逊色了一些。
他们现在的音乐厅也太小了一些，如果作为室内乐刚好，但是他们是打算搞个近百人的大交响乐团。
未来继续在这边演奏，确实会阻碍他们的发展。
那么将那家音乐厅卖掉吗？
这个念头在陈秋的脑中仅仅只是闪过一刻，便被陈秋彻底扑灭。
他永远都不会将那家音乐厅卖掉，因为那里由他的回忆。
看着陈秋如此纠结，龙玉轩也懂了一些事。
他平静地点了点头，从边上抽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合同，在金额上填上4000万/年的字样，然后将其递给陈秋，缓缓开口道。
“更换新的音乐厅这件事我们先放在一边，还是跟之前一样，我需要音乐会的票，你们在年会的时候为我们演出，以及我们公司的宣传，除了这些外，我还希望你们音乐厅改名，改名为和声莲河音乐厅，你看如何？至于这合同，如果不放心，你可以自己带回去请人检查。”
龙玉轩起身，对着陈秋伸手，温和地开口道。
“这份合同已经足以说明我们对于和声交响乐团的诚意，我不会在这封合同里给出任何陷阱，我可以向你保证，所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陈秋起身，望着龙玉轩面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他一时间有些晕乎乎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从大公司那边薅到4000万一年的资金补助。
如果能有这4000万，自己很多的计划也可以开始实施了。
陈秋伸手与龙玉轩粗糙的大手相握，缓缓点头道。
“嗯，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