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声音落下的那一刻,王海就已经不由得将身体向着座椅靠背方向仰躺而去。
表情格外的放松。
而在下一秒,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如同闪电一般轰鸣,足以让人绝望的命运在天空中盘旋。
难以避让,如乌云般遮蔽天日的恐惧在音乐之中穿梭。
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头,仅仅只是非常简单的,乐器共鸣。
但是在陈秋的手指之下,却展现出了足以令人震撼的层次感。
乐器之间音量的多少,以及情绪的表达,全部都在陈秋的手上拧成了一股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陈秋的手上,跟随着陈秋的指引进行诠释。
强!
比之前更强了!
王海看着陈秋的表情,除了惊喜之外,还有一丝丝的惊讶。
他在几周前才听过陈秋的演奏,听过陈秋带领着二团的成员,给学校里的那群老师领导演奏,给他们审核。
当时的乐团虽然也已经很强了,听上去甚至有一点点职业乐团的感觉在其中。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现在自己所听到的这么强!
这个才多久?陈秋手中的乐团居然还能进步?
这个进步的幅度,居然能这么大?
胜利的希望与命运的绝望在陈秋的指挥棒之间徘徊。
两者的情绪猛然进行碰撞。
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在努力创造出更外激进的壮阔美感。
生死,美恶,光暗。
无数截然相反的感觉在碰撞。
两者之间对比的张力,在陈秋的手中被疯狂的拉扯起来。
乐器轰鸣!
此时此刻乐团内所有人的情绪都被陈秋所带动起来。
他们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学校里被其他人看不起的场景。
学校里的吊车尾。
学校论坛上很多人都在说他们没有任何成绩。
自身毫无资源。
特别是看到其他学校对于他们学校乐团的重视。
心中的那股气就不用的涌起。
他们想要努力,想要证明自己。
你们说我们吊车尾?说我们没成绩?
那么就从这个海城内大比开始,先轻松拿下第一出线权。
学校里重视程度不够?
那就拿到更多的荣誉让学校认可。
他们不管怎么说,还是从几千几万名考生中杀出来的佼佼者。
他们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吊车尾。
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罢了。
因此,音乐之中那股愤懑之情,变得愈发激烈。
它如同深渊之中的巨龙一般,隐藏在音乐的表层之下,缓慢挪动,注视着头顶上所流淌的漂浮着的痛苦与绝望,目光深沉。
它在蛰伏,它在等待着时机亮相。
音乐之上的张力与音乐之下的张力焦灼。
没有任何人知道究竟那一方可以获得最终的胜利。
即便他们听过无数次,也是一样。
一开始表情冷淡的赵一,听着陈秋的演奏,他的眉毛不由得微微皱起。
原本略显放松的脊柱,在此时此刻,变得格外挺拔。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切,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耳朵上。
神情严肃。
他捏着手中水笔的手,甚至都用力到不由得折指。
他的心中并不平静。
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第一乐章,他听过不知道多少乐团去演奏,在这种大学生全国大赛的场合上,他更是听到了几十次几百次都有了。
甚至某些冠军也会演奏这样的作品。
但是,他从来没有过一次,能够感受到现在陈秋所能带来的震撼。
他甚至感觉自己现在并不是在一個大学生比赛的场合,而是在真正的职业乐团现场。
虽然说这个职业乐团之中还有一些细微的错误,某些地方的演奏者并没有办法达到最好,某些细节的处理没有那么的完美,整体而言只能算得上优秀,而算不上顶级完美。
但是……
这一切的要求都是以职业乐团最高标准去要求的。
是以他作为海城第一的乐团,海城交响乐团的指挥,去要求的。
这不是以一名学生乐团去要求的!
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学生乐团。
就算是海音的学生,那也是学生乐团!
海音的学生出来后能够从事乐团工作的,并不多见,只是少数人才能进乐团。
而想要进高水平职业乐团,更是如此。
他们海城交响乐团一年招收的海音实习生,一个声部一年可能就一两人,这便已经算是大量招生了。
甚至更多的时候,是一个都不招,整个乐团都只招一两人。
而这些人在成为实习生后,还需要经过一系列的考核,才能成为海城交响乐团的一名普通成员。
从乐团的最后面坐起。
此时此刻陈秋所演奏出来的水平,虽然到不了海城前三,或者前五。
但是海城前十上下应该还是有的。
这也就是说,现在他们这个学生乐团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最起码都是海音毕业生进乐团工作一两年才能展现出来的。
然而这样职业化的水平,居然在一个学生比赛中听到了?
就算他再怎么见多识广,再怎么见过大世面,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陈秋。
他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陈秋身上。
他想到了自己在陈秋演奏之前,和王海说的那句话。
陈秋,确实是属于天才这一类的。
他能听得出来这个乐团的基本水平如何。
海音二团,确实是一个普通的,音乐学院里面的学生乐团。
可能偶尔有几个亮眼的,但是这个乐团绝对不是属于职业乐团的范畴。
因此,他也同样能听出来指挥对于这个乐团的提升有多少。
陈秋,便是那个将乐团水平实力几乎发挥到极限的指挥。
他的身体不由得前倾,将水笔紧紧攥在手中,眯着眼睛看着陈秋。
随后突然一笑。
他发现了一个隐患。
一个,就连他都有一些棘手的隐患。
“这个地方,你应该如何解决呢?陈秋?”
此时此刻,陈秋的表情也略微有些变化。
与赵一一样,他也注意到了音乐之中的隐患。
他将音乐之中的张力拉扯太大,似乎有些……
超过了乐团成员所能承受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