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法国人
石刑,这个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其实是相当陌生的,甚至陈沉在上一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这是某一种“复杂”的刑罚。
比如说,用某种手段把人浇筑在石头里、或者是让人变成石头之类的。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它的执行过程非常简单,在坚硬的地面上挖个坑,把人埋进去,然后用尖锐的石头,一下一下把人砸死。
然而,这个刑罚虽然执行过程相当简单,可它所造成的恐怖绝对是远远凌驾于许多同级别刑罚之上的。
因为,被处以石刑的人,将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死去,他的身体、头颅将会从完整一点点变得支离破碎,甚至会直接变成一堆碎肉。
被处刑者必须经历漫长的绝望,而每一块石头的投出却又会给他希望。
因为根据教法规定,如果石刑中连续又三枚石头未投中、或者他能爬出沙坑,就证明这个人的罪存有疑虑,应该立刻停止行刑。
可惜,按照已有的记录记载,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发生过。
这种古老的刑罚几乎已经在叙利亚销声匿迹,别说使用了,连提都已经极少被提起了。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现在,这个男人居然说要对自己的妻子处以石刑?
年幼的孩子坐在楼梯角落,很显然,这一个晚上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犯了什么罪,但他们就是认为她是罪有应得。”
等老板的早餐准备好,夏星站起来走进了餐厅,随后开口对陈沉说道:
“我们还有时间,再等一天吧。”
直到七点多,陈沉众人起床时,老板居住的二楼还时不时传来几句男人的骂声。
“当然,哪怕最后结果证明它真的只是一件随机发生的小事,也不影响后续的计划。”
“他们没什么戒备心,但思想相当古怪。”
胡狼不再争辩,于是,计划之中的侦察行动被取消,这一个晚上,大家轮流值守,算是睡了一个不太安稳的好觉。
这时候的女人已经几乎失去了求饶的力气,她的声音变得非常微弱,但终究还是在喘气。
他休息了两个小时,五点时又继续开打。
“他们身上有一股子不完全的萨拉菲主义的味道或者应该说,有人正在这里推行严苛的形式主义教条。”
几人在窃窃私语地说着些什么,陈沉对夏星咳嗽了一声,后者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些糖果递给那几个小孩,顺理成章地跟他们聊了起来。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这很怪。”
说是好觉是因为,这天确实没有发生太多意外,他们没有受到袭击,岗哨也没有发现周边有异常的窥探的目光。
“并且,他们的进展非常快,快到在极短时间内,都已经开始扭曲青少年世界观的程度。”
可以说,石刑比凌迟还要残忍。
陈沉在一旁看着,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夏星的脸色有些不对。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在这里建立他们眼中的“神国”啦!
陈沉立刻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带着其他人返回了房间。
“情况相当清楚,从伊拉克过来的那些jd分子已经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施加他们的影响力了。”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一个石刑已经从社会文化中消失了接近20年的国家来说,这玩意儿再次出现,就好像藏在水里的冰山露了一个角出来一样。”
“需要那么谨慎吗?”
再回归到叙利亚,2011年以前,叙利亚已经有超过20年没有过石刑的记录。
“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这非常奇怪,他们觉得他们的母亲应该像我一样始终戴着头巾,只露出眼睛。”
“因为他们看到自己的母亲在外面打水的时候曾经摘下头巾-——摘下头巾擦汗!”
惨叫声直到3点钟才停止,似乎是男人打累了。
因为参与行刑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也正是因为石刑的残忍和恐怖,实际上,被判处石刑的案例其实都不算多。
简单介绍完情况之后,陈沉决定暂缓当晚的侦察计划,等这次的“石刑事件”有确切的结果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行动。
不是没有被执行石刑的记录,而是没有被判处石刑的记录!
“但另一方面,他们没有想过,我跟男人密切接触这一点,其实是比不戴头巾更严重的问题。”
夏星的眉头紧皱,略微停顿之后,她继续说道:
做什么?
陈沉的心里冷哼了一声。
“这几个孩子已经完全被洗脑了。”
“相比那个叫莫里斯的英国人本身,也许这件事情才是抵近侦察更好的切入点。”
胡狼对陈沉的决定有些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明白。”
“你不了解伊斯兰文化,所以也不能理解石刑意味着什么。”
而不安稳则是因为,那个男人足足打了女人一晚上。
isis在叙利亚的发展确实就是从这样的思想侵蚀开始的,那个叫莫里斯的英国人绝对有大问题,他不可能是赫伯特口中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复仇主义者”,他想要在叙利亚做的事情,远比赫伯特了解的要更多、更深、更远!
应该说,莫里斯不是赫伯特的联络人,军情六处特工赫伯特,是莫里斯的联络人!
陈沉的心里骤然敲响了警钟,而还没等他开口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了对话声。
陈沉抬头向外看去,正好看到几名身穿尼卡布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走了进来,正在跟民宿的老板交流。
他们的声音很小,在陈沉的位置完全听不清任何东西,但看到他们的瞬间,夏星却是立刻把头转了回来。
“别看。”
她开口说道。
“楼上的女人真的要被执行石刑了,这些人是来把她带走的。”
“非常古怪,哪怕是再极端,要执行石刑也需要多方确认通过,不仅仅是地方行政长官要确认,宗教领袖也要确认。”
“这才过去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的动作怎么可能那么快?!”
“除非是”
“早有预谋。”
陈沉接话道:
“然后正好被我们撞上了。”
夏星眉头紧皱,点点头说道:
“有这个可能我们的身份做的还是很好的,柴斯里本身过来就是拿的商务签,各种证明文件都自洽,基本上不存在露馅的可能。”
“他们不会、也没有必要演给我们看,那就是说,这件事情真的是恰巧被我们撞上。”
“但这种偶然性太”
夏星没有继续说下去,陈沉也没有接话。
因为他已经大概知道,这帮来自伊拉克的jd分子要做什么了。
他们打算趁着叙利亚内战激烈、官方行政管束能力大幅下降的机会,用严刑峻法迅速摧毁当地的旧有秩序,然后以恐怖、暴力的行动裹挟这里的所有居民,逼迫他们卷入后,再想办法慢慢洗脑!
这绝对是一个经过验证的、相当有效的策略。
在前一世,叙利亚isis确实是每到一个新地方,都要组织一两场类似的、全民参与的“谋杀”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玩意儿跟投名状差不多。
而在持续洗脑之下,人性的阴暗面也会因为一场谋杀迅速被释放,最终帮助isis达成洗脑的目的.
所以,简单来说,这其实根本就不是偶然。
哪怕己方这支小队不来,这次的事情还是会发生,而且会发生不止一次。
直到整个哈姆瑞特的所有人都被成功绑架,他们才会暂时停止杀戮!
偶然性是不存在的,谁知道这是第一次发生,还是已经是第二次、第三次了呢?
而还没等陈沉回答,夏星也突然反应了过来。
她骇然看向陈沉,开口问道:
“还有必要抓莫里斯吗?”
“可以试试,但如果抓不到也没关系了。”
陈沉长长叹了口气,回答道:
“本来想抓他就是为了搞清楚他到底是打算在这里干什么,现在一过来,他么的根本就不用抓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把石刑的画面拍下来,就足够达成我们的目的了。”
“不过说实话,他们既然敢做,肯定也是不怕曝光的这算是阳谋,但.我怎么感觉,这事儿不像是英国佬能干得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贸然介入,先想办法把行刑过程拍下来吧。”
“.明白。”
夏星缓缓点头。
此时的她内心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犹豫的,作为一个从北边出来、受正常教育长大的正常人,她对见死不救这件事情存在天然的抵触。
尤其是,己方不仅是见死不救,甚至还要记录下死者丛生到死的全过程。
这是相当残忍的一件事情,无论是对死者、还是对记录者都是。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职责不允许自己在任何时候失去理智,因为一次无意义的仁慈,很可能会带来更多的恶果.
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人回到了房间,快速制定了监视和“偷拍”计划。
胡狼会先带着车队和大部分人出城,让这里的jd分子降低警惕。
但实际上,他们并不会真的离开哈姆瑞特,而是在北侧山地上隐蔽,等待接应。
陈沉和夏星会留在城内,他们要主动寻找机会,在石刑开始之后,将其远距离记录下来。
风险有,但相对来说,并不会太大。
一切准备就绪,胡狼带着柴斯里小队上车离开,开往安纳西亚方向,陈沉和夏星则留在了房间内,继续观察女人、以及他丈夫的动作。
事情发展得相当之快。
柴斯里走后半个小时,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一大批人突然涌进了这个小小的民宿,将老板的女儿带了出去。
老板一家人全部离开了住处,只留下了两名带枪的男人“看家”。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看守陈沉和夏星两人。
很显然,他们并不希望两人在这种时候随意乱逛,也并不希望他们看到石刑的现场。
“怎么办?”
夏星略有些紧张地问道:
“人一带走马上就要挖坑,然后收集石块,最多半个小时就要开始行刑,我试试想办法说服他们?”
“说服他们干嘛?”
陈沉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脸调整了自己的表情,随后满脸笑容地走出了房间,走向坐在庭院中的椅子上的两个男人。
“哈比比!”
他友好地朝对方伸出了手,后者同样回报以笑容。——
大概在他们看来,陈沉这批生意人虽然并不讨喜,但至少不是敌人。
于是,两人的手就这么握在了一起,然后下一秒,极端武力pugio匕首的刀锋直接贯穿了男人的喉咙、切断了他的颈椎。
手握匕首的陈沉没有任何犹豫,他的身体猛地向左倾斜撞在左侧那个男人身上,同时顺势拔出匕首,中指轻轻拨动刀柄变正手为反手。
在男人倒地的瞬间,陈沉的刀已经径直从男人的眼窝处贯入。
紧接着,他下压刀柄,刀锋深入大脑,切断了男人的所有生机。
夏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从陈沉走向两名看守,到他出刀连杀两人,总共也不过20秒的时间。
而杀人的过程更是5秒都不到。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有些战栗,随后问道:
“尸体怎么处理?”
“不用处理了,在石刑结束之前,没有人会返回这里。”
“走吧,半个小时,我们尽可能把全过程都记录下来!”
“明白。”
陈沉返回房间从床底下取出了装备、套上了罩袍,在门口观察一番,确认没有人监视后,迅速带着夏星钻进了小巷里。
哈姆瑞特的基本地形已经经过侦查,他们很快确定了石刑的执行位置,并在附近的制高点上找到了拍摄角度。
此时陈沉才发现,参与这场石刑的人数,已经接近500人。
这几乎是哈姆瑞特的全部人口。
空地的中间,一处半人多高的坑已经被挖好,老板的女儿已经被埋入了坑里。
泥沙没过了她的胸口,她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但她的嘴里却在不停地叫喊着什么。
陈沉听不见声音、也看不懂唇语,他只是架好了摄像机,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地拍摄。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夏星突然开口说道:
“等等。”
“这个女人不能死!”
“她说自己的丈夫在跟法国人打交道,被法国人蛊惑了!”
“那个莫里斯,他不是英国人,他是法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