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洁白而又纯净,在白色百合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圣洁且高贵,将其翻转过来,草叶发现其正面渗透着紫黑的色彩,宛若一朵即将凋谢的玫瑰。
而信封的正面用隽秀的字迹写着「草叶盛彦收」,没有邮政编码,也没有邮票,在紫黑色的玫瑰上方,落款正是草叶所熟悉的「草叶佑介」。
已经故去多年的死者通过无名信封的形式,将ta想说的话,或者叮嘱,或者无意义话语告诉生者。
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在新干线遇到的那位妻子身上,恰巧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件,尽管她选择了将生命延续下去。
但对于草叶来说……不同人的抉择可能会因为生平经历而各不相同,真正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草叶才发现这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后轻飘着雪花的唯一小径,在沉重且清晰的呼吸声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显刺耳。
摩挲着信件略微凸起的纹路,气温骤降环境下的手指被冻得有些僵硬,草叶开始变得迟疑,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父亲留给自己的信件,同时也在疑惑到底是谁将这封信放在这里的。
踩踏在雪地上发出的异响更加紧促,被按亮灯光的手电筒突然倒下,射出的光芒在夜空中划过诡异的弧度,迟疑中的草叶微眯双眼,尖锐而迅速的动作让不速来客脚下一绊,毫无防备的跌倒在地。
“你跟了我很久吧……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吗,我亲爱的~这位先生?”
草叶顺势膝跪在来客背着的双手之上,表情玩味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个“尾巴”,只不过一直没有点破罢了,毕竟这种跟踪的小把戏还不足以伤害到他,甚至连威胁都算不上。
被压制住的男人闷哼一声,脖颈处暴出青筋,想要用力从草叶的禁锢中抽出双手。
答案显而易见,尽管草叶在形体上占据上风,但二十岁的青年力量毕竟难敌成年男性三四分,尤其是在对方使劲全部力气挣扎时。
而草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并没有按照正常思维模式去与对方拼力气,反倒是在感受到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瞬间松手,男人青筋绷起的双手以及双臂因为惯性狠狠的撞击在铺满石子的道路上。
钻心的疼痛自双臂弥漫开来,草叶调笑着站起身,接着抬起右脚狠狠的踩在男人的手背上。
“怎么了这位先生,好好的跟我谈一谈也不行么……难道我是什么恶魔吗?”
“……嘁。”
男人不屑的回应。
随后男人艰难地将那只没被踩的手拖到上衣口袋内,从中取出一个u盘模样外观的装置,接着拉开上装的衣摆,草叶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在男人的腰部他看到了一个电子设备的凹槽。
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cosplay假面骑士w吗?
正当草叶疑惑中的时候,被遮住半张脸颊的男人抬眸冷冷看向俯下身的草叶,眼眸中淌出的情感参杂着毅然决然的态度,随后他紧紧攥着那个小装置,毫不犹豫的用力向下插去。
草叶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因为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情况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插入凹槽中的装置很快腾起古怪的黑烟,而男人的模样也不容乐观,撕裂般的疼痛很快遍布全身,但脑海中大量充斥着的快感又让他忍不住低吼着,没有明火出现但其身上的皮肉竟开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最后化为一块黑炭倒在冰冷的白雪层上。
整个过程令人瞠目结舌,草叶有些茫然无措的呆愣在原地,眼前的一幕发生得实在太快了,这让他完全没办法及时作出反应。
不过,那封信件倒是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
这个男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又为什么要跟踪自己?以及插入凹槽之中的装置又是什么东西呢……?
这些问题一直盘旋在草叶的脑海之中,但至少是眼下,它们都没办法得到应有的答案,草叶看向被自己保存完好的信封,有些迟疑。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拆开这个信封。
回到双亲的石碑前,草叶将面前的几束白色百合花整理着摆放整齐,他伸出微微颤抖着的双手,触碰着冰冷的石碑,仍然感觉到暖意。
“父亲,母亲……你们知道吗……?自从我当上调控者之后,我的心情真的无比激动,因为我觉得这将会距离当年的那场事件的真相越来越近。
虽然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唠叨我,让我去过自己的生活……但是,你们可是我的父母啊,关于你们的一切事件都被那个弱智高层封存起来,我又怎么能放得下心去只顾自己呢?
这可是自私啊……你们之前教过我的。”
草叶有些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除了刺骨的寒冷以外感觉到了一阵暖意,身上披着的棉绒大衣已然落在地上。
凄冷的雪夜,青年双膝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又或者说……不能起来?
草叶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条道路的,他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早已充斥着火炉的暖光,而自己的身上正披着那件棉绒大衣。
“你说你这孩子,只是和双亲谈谈话就情绪这么激动……连身上用来取暖的大衣都被脱掉,要不是我觉得不对劲的话,你这家伙恐怕会冻死在这里吧!”
村上老先生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耳畔,草叶有些失神,目光游离,飘忽不定的感觉再度让他感到头昏脑胀,几乎要昏迷的样子。
双手有些紧张的摸索着棉绒大衣的口袋,触碰到干硬的巴掌大小的异物时,草叶这才安心睡下。
“好了,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留宿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坐最早的新干线动车,应该能在上课之前赶到学校。”
村上叹了口气,来到草叶身边,温热的双手轻抚青年的额头,感受着其中炽热的温度。
“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