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航空兵先后来了四个攻击梯队,对北新泾进行了持续四十分钟的狂轰滥炸。
紧接着就是炮击。
两个重炮兵联队、两个野炮兵联队加一個山炮联队,将近两百门大炮对着北新泾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猛烈炮击。
等到炮击结束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太阳都出来。
北新泾上空却仍旧被爆炸产生的浓烟和灰尘所遮蔽,滚滚浓烟中还能看到翻滚的烈焰。
整个镇子都在燃烧。
随即近卫步兵第二联队和另外两个步兵联队就从三个方向同时向北新泾发起了进攻,而且第一波进攻就投入三个中队。
很显然,日军方面认为经过航空兵以及炮兵的狂轰滥炸之后,镇上已经没剩几个活着的中国兵。
所以日军就只需要进入镇子打扫战场,已经用不着进行战斗,至少不会再有激烈的大规模战斗。
三个中队,五百多头鬼子分成了三路,戴好了防毒面具,分别从西北方、东北方以及正南方朝着北新泾缓缓逼近。
北新泾以西三公里外一个几十米高的土堆上,三个鬼子正拿望远镜观察北新泾。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老鬼子肩膀上扛着少将军衔,另外两个稍微年轻的,一个大佐,一个中佐。
扛着少将军衔的老鬼子是近卫步兵第一旅团的旅团长樱田武。
另外两个,大佐是近卫步兵第二联队的联队长深堀游龟,那个中佐则是副联队长秋叶高武。
深堀游龟:“两个小时前还是一座繁华集镇,入眼所及尽是鳞次栉比的大房子,比帝国的大多数县城都还要繁华,然而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秋叶高武:“这就是战争。”
深堀游龟:“这种烈度的航空轰炸以及炮击,而且使用了化学武器,别说是人,只怕连一只蟑螂也很难活下来吧。”
秋叶高武:“只那兵就算没死绝,估计也剩不下几个了,而且绝无可能再对皇军构成威胁,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深堀游龟:“师团长还有铃木君,请安息吧!”
秋叶高武:“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炮火再猛烈也不可能彻底消灭阵地上的步兵。”
深堀游龟:“那就不妨让我们看看只那兵究竟有多顽强,又能在皇军的猛攻之下坚持多久?”
……
炮声一变稀疏,上官志标就知道鬼子步兵即将发起进攻,便立刻爬出了地下掩蔽所。
北新泾的地下掩蔽所是在几个月前修的,那个时候淞沪警备总团还控制着淞沪外围所有的县城以及大小集镇,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及机会修建地下掩蔽所。
而且是在夜间修建的地下掩蔽所及地道,为了保密杨诚的反谍处还专门进行了清场。
之后第三次淞沪会战爆发,日军攻占了外围的县城以及集镇,但是因为很快就推进到淞沪市区,再加上这些地下掩蔽所尤其是地道入口做了精心的伪装,所以当时日军并未发现,这次就又派上用场。
上到地面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断壁残垣。
这原本是一栋三层小洋楼。
非常可惜的是,这栋小洋楼已经被炮火彻底摧毁,只剩断壁残垣以及冒烟的瓦砾堆。
“营长!营长!”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回头看,就看到周文翰抄着支步枪跑过来,没有戴防毒面具,只在口鼻蒙了块毛巾。
在周文翰身后,是徐志宏和林泽生,两人同样只在口鼻上蒙了块用水濡湿过的毛巾。
“怎么是你们?”
“不是让你们走?”
上官志标黑着脸训斥道。
上官志标其实很欣赏这三个学生,可纪律就是纪律,淞沪警备总团现在已经不收学生。
用参谋长的话说,国家培养一个知识分子很不容易,这些国之栋梁不应该拿来当耗材。
所以杨瑞符果断拒绝了上官志标的申请,让他赶紧把这三个学生打发走人,却没想到,这三个家伙又偷偷的折返了回来。
“我们想参军,杀鬼子!”周文翰一脸坚定的道,“你就是说破大天我们也不会走。”
“对,就不走!”徐志宏和林泽生跟着连连点头。
在租界的时候,他们就想参军来着,结果淞沪警备总团设在租界的招兵处竟然不收,这才有了应聘到日本报社当记者,再然后图穷匕现刺杀中岛今朝吾。
虽然到鬼门关兜了一圈,但是周文翰他们仨并没有被吓倒,反而更加坚定了当兵打仗的决心。
这个世道已经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他们也无心再念书,现在只想到战场上跟小鬼子拼命,为国家为民族贡献一分微薄之力。
见周文翰三人决心已定,而且现在也抽不出人手送他们走,当下上官志标也不再劝,只是说:“那就老实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是!”周文翰三人当即屁颠屁颠的跟在上官志标的身后,来到镇子西北角的一片废墟之中。
北新泾是沪西一个大镇。
第一次淞沪会战的最后阶段就是在北新泾与曹家渡这一带,国军的几十个师与日军三个师团隔着苏州河对峙。
不过当时无论国军还是日军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所以打得并不是很激烈,至少没有大场、罗店那样的激烈,所以镇上的建筑物大多得以保全。
北新泾有三条主干大街,像个大写的y,把镇子隔成三块,一营驻守的就是西北角的这条主干大街及这条主干大街两侧的街区。
轰炸虽然已经结束,但是镇上的大火却仍未熄灭,许多木头结构的民房仍还在燃烧,所以空气之中充满了灼人的热浪。
得亏这是冬天,不到零度的气温与热浪互相抵消,让战士们没有那么难受,至少还能够忍受。
上官志标还不忘提醒周文翰他们三个人:“卧倒时要小心,记得用毛巾包裹住双手,别直接……”
然而慢了一拍,正说呢,林泽生就已经哎哟一声,触电般的坐起身再翻转自己右手,定睛看,已经起了水泡,烫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