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逆天堂游戏。
    莉莉丝面色稍显凝重地看着屏幕，不过时不时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一些信息。
    顾凡坐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表情很淡定。
    至于周扬则是站在莉莉丝身后，稍显紧张。
    “前面的这些内容，基本上都是按照我之前的要求做的。
    “但是为什么后面的内容差别这么大！”
    莉莉丝皱着眉头问道。
    到目前为止，随着玩家们对《心跳梦境》这款游戏的不断摸索，它的全貌也开始逐渐展现。
    很显然，这游戏前半段的内容基本上都完全符合莉莉丝最初的预期，不管是恋爱游戏部分还是恐怖游戏部分，都跟她最初的设想一致，也给玩家造成了严重的惊吓，产生了大量的负面情绪。
    对于这部分内容，莉莉丝还是很满意的。
    但游戏后半程的meta游戏部分，确实完全超出了莉莉丝原本的构想，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游戏根目录中有存档和角色文件？
    玩家可以通过删除、粘贴、重命名这些文件对游戏进程产生影响？
    这绝对不在莉莉丝最初的设想之内！
    听到这里，周扬赶忙解释：“莉总，这个我之前曾经跟您提过建议啊！
    “像fake-ai写剧情、边制作边撰写多世界观背景之类的建议，您都采纳了，事实证明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后来我又跟您提建议，说希望可以加入一些心理恐怖的元素，还有一些meta元素，让游戏中的人物能够跨越次元壁，直接跟玩家交流，甚至可以篡改游戏内的文件。
    “这样一来，玩家就能获得更加紧张、刺激、恐怖的体验。
    “包括爱丽欧丝的手办，不也都是出于这个目的嘛。
    “目前看来，效果不是很好嘛？”
    莉莉丝眉头一皱：“哦，是这样吗？好吧，似乎确实说过……”
    虽然莉莉丝本能地想要赖账，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现在逆天堂的这些员工都猴精猴精的，就比如顾凡，之前莉莉丝本来想翻脸不认账来着，结果他当场就掏出录音笔，播放了一下当时的录音。
    这些人哪，心眼都用在这种地方了！
    如果真不认账，结果被这些人的留档当场打脸，莉莉丝也感觉自己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再说了，确实跟周扬说的一样，目前这些设置，确实起到的都是正面效果。
    从《心跳梦境》当前的情况来看，虽然大部分玩家的游戏体验已经逐步接近尾声，但他们仍旧在持续产生负面情绪。再加上新玩家源源不断地进入，此时的局势对莉莉丝来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一片大好！
    换四个字，就是，优势在我！
    在这种情况下，莉莉丝自然也不会跟周扬太过计较。
    事实上，她对于游戏到底是否严格按照自己的方案来设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之前之所以看得那么重，仅仅是因为对顾凡不信任，怕他动手脚而已。
    如果真的能全靠公司员工的点子就把负面情绪给收集到，那她当然乐得做一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
    “很好，周扬这次你干的不错，虽然目前《心跳梦境》这游戏已经是差评如潮，而且退款率居高不下，在单机游戏销量榜单上的位置也在不断下滑……
    “但没关系！
    “这款游戏做出了我们逆天堂的风格和水平，不仅让玩家们看到了一种全新的游戏模式，还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可比那些赚钱但平庸的游戏要好多了！
    “《心跳梦境》项目组的全体成员，加奖金！”
    莉莉丝很显然有些得意忘形，已经准备提前开香槟了。
    周扬赶忙点头：“多谢莉总！莉总威武！那莉总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回家了啊。”
    莉莉丝满意地摆了摆手：“嗯，回去吧。”
    周扬跟顾凡点头致意之后，赶忙溜了。
    这个行为稍显奇怪，毕竟正常情况下，员工被老板夸了、还得到了加奖金的许诺都应该很开心才对，甚至会主动留下来继续在领导面前刷一刷好印象，但周扬明显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明显是见好就收、抓紧开溜。
    好像但凡多留一分钟，就会有某些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莉莉丝此时正高兴，注意力全都在屏幕上，看着各种“欣欣向荣”的数据，自然也没太在意周扬的异常。
    反正顾凡还在就行了。
    此时早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周扬原本就是留下来给莉莉丝汇报工作的，等他一走，办公室就只剩下了莉莉丝和顾凡两个人。
    “顾凡，爱丽欧丝的手办做得也不错，虽然是一锤子买卖，但收集的负面情绪也非常可观，值得表扬！”
    这款手办在刚卖出去的时候，还是收获了不少负面情绪的，毕竟做工精美，爱丽欧丝的形象也相当戳人xp。
    但在玩家打游戏的时候突然动了一下，配合游戏中的恐怖内容，也确实把玩家吓得够呛。
    即便有些玩家并没有把手办放在电脑前，即便真正被吓到的只是少数人，但他们产生的负面情绪也是极其可观的，甚至一个人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就能比十几个人买手办时获得的正面情绪还要更多。
    从比例上来说，这确实是个相当赚的事情。
    对莉莉丝来说，收集到大量的负面情绪固然重要，但通过一次操作收集高比例的负面情绪也同样有用。毕竟这样的案例可以直接扩展推广，同样可以获得大量的负面情绪。
    想到这里，她有些懊悔地一锤桌：“哎！早知道应该多生产一批了！这么多负面情绪都白瞎了！”
    此时莉莉丝感觉自己就像是亏了一个亿。
    其实这些手办全都是亏本卖的，但如果真的算起来，平均下来每个手办收集到的负面情绪都很多，很有性价比。
    如果当时能翻倍生产，岂不是直接就能负面情绪x2了？
    但很显然，现在后悔也有些来不及了。
    顾凡思考片刻：“莉总，其实……现在也还可以生产。”
    莉莉丝眉头一皱：“嗯？不对吧？
    “这种惊吓也就只有第一次有用，但现在玩家们都已经知道了，还怎么吓他们？
    “现在买手办的，肯定都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即便看到手办动了，也不一定会再产生负面情绪了。”
    顾凡微微一笑：“莉总，产生负面情绪的办法又不是只有一种。
    “比如说……价格。”
    莉莉丝有些疑惑：“价格？”
    顾凡点头：“对，价格！同一款商品，售价不同，玩家购买后的心情自然也完全不同。
    “就比如说，一款手机，如果卖8000，那它的任何缺点都会被放大、被反复讨论，消费者们会对它冷嘲热讽，讥笑它到底哪来的勇气。
    “但如果卖5000，那么就会有一些人为它辩护，会看到它的一些闪光点，而对它的缺点视而不见。
    “如果卖1000……那它就是人类科技的捷径，是智慧的瑰宝，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数码产品，是完美无缺的产物，不论它存在任何问题，都只会是使用者的问题。
    “莉总你明白了吗？”
    莉莉丝恍然：“哦！你的意思是说……涨价！大幅涨价！”
    顾凡微微一笑：“没错！”
    莉莉丝瞬间来了精神：“顾凡，你简直是个天才！”
    很显然，在恶魔的契约中，游戏跟手办这种一般消费品，还是有区别的。
    游戏的契约是建立在最初的协议上，一旦签订就不能更改。
    而手办这种实体产品则略有区别。
    虽说每一款手办都对应着一份契约，但只要稍微在细节上产生一些变动，就会被视为另一种产品。
    从消费者们约定俗成的视角来看：一款游戏如果只是小修小补，做了一丁点更改，一般也还是会被视为同一款游戏；但如果是手办的话，即便用了同一个角色，但只要稍微有一些不同，不管是细节上还是姿势上，都会被视为两款不同的手办。
    因此，恶魔的契约在这两种产品上，也具有不同的约束力。
    顾凡的思路很简单，给爱丽欧丝的手办做一个小改款，然后涨价，狠狠地涨价！
    改款后，它就相当于是一个新产品，可以重新跟消费者签订契约，并从消费者那里收获负面情绪。
    而差价，正是收获负面情绪的关键！
    设想一下，这手办最初卖的很便宜，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批手办还有升值潜力。
    结果到了第二批手办，明明材质、用料方面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稍微改了一点点动作，改了一点点细节，然后价格却直接翻倍地涨。
    那么第二批消费者算什么？
    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大冤种！
    等他们满怀期待地把手办买回家之后，只会感到无尽的懊恼和后悔，虽然这手办并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惊吓，但毫无疑问，仅仅是价格的问题也足够让他们产生海量的负面情绪了。
    莉莉丝的眼神逐渐明亮了起来，她感觉到，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
    “好，立刻下订单！准备量产！”
    顾凡从一旁拿过笔记本电脑：“莉总，其实方案已经有了，就等你拍板了。”
    莉莉丝凑过来一看，发现顾凡还真的已经定好了方案。
    跟之前的手办相比，这次的第二批手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乍一看都看不出太大的变化。
    只是细微的姿势有差别，然后在配饰的细节上也有一些变化。
    最大的变化，可能也就只是稍微改了改一些服饰的配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都是山寨产品呢。
    不过有个地方有升级，那就是这次的第二批手办上，多了type-c的接口。
    第一批手办是没有接口的，基本上可以视为一次性产品，电池没电了就彻底变成固定手办了。
    主要是如果有type-c接口的话，玩家们肯定会知道它带了电池，进而怀疑它是不是能发光或者能动。这会导致手办露馅的概率大大增加。
    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手办能动，那也就没必要再装了，干脆直接加上个type-c接口，让玩家们可以充电。
    当然，这个type-c接口还是比较隐蔽的，藏在衣服的下面。
    此外莉莉丝注意到，这第二批手办在宣传物料上压根没有任何具体的画面和造型。
    也就是说，玩家们在购买之前并不知道它们具体的形态，就像是开盲盒一样，每一款都是隐藏款。
    很显然，这也是为了误导玩家，让他们觉得这手办会是全新造型，但实际上并不是。
    至于最后的重头戏，当然就是价格了！
    之前手办是和游戏捆绑销售的，扣除掉游戏售价之后，手办的价格大概是399。
    现在玩家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价格卖能动的手办，逆天堂绝对是血亏的。
    而现在，新款手办的价格接近翻倍，变成了699！
    莉莉丝微微皱眉：“这个价格会不会还是有些低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这个价格卖的话，虽然能收回成本，但赚得也不算很多吧？
    “我说一个数，要不直接加个0，6999吧！”
    顾凡赶忙说道：“不不不，莉总，这绝对是个昏招，不能卖那么离谱。
    “我定的这个699价格，是精确地卡住了玩家的心理底线。
    “你看啊莉总，如果直接定6999，这么贵的手办绝大多数玩家都会观望，不可能第一时间入手。只会有极少数特别不差钱的富哥或者up主购买。
    “可他们一旦买了，立刻就会意识到情况不对，并通过开箱视频全网曝光。
    “那岂不是后续就没什么人上当了吗？
    “定699，这个价格就刚刚好。它既不会一下子就劝退太多的玩家，又会让购买者隐约有一种期待，期待第二代手办会有远高于一代手办的品质。
    “毕竟价格接近翻倍了，那么尺寸、材质、精细度、功能上总该有明显的变化吧？
    “但等他们开箱之后才发现，压根没有太多变化。
    “如此一来，即便这手办我们赚得还是不多，但也足够让他们产生足够的负面情绪了！”
    莉莉丝不由得心悦诚服地点头：“果然啊顾凡，让你负责实体业务真是太正确了！签合同，立刻签合同！打钱！”
    顾凡其实早就已经跟工厂那边定好了合同，就等着莉莉丝拍板了。
    此时他直接签好电子合同，然后给对方打了定金。
    对面负责对接的哥们此时也还在加班，工作效率也是很高，也就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一批新的订单就这么敲定了。
    莉莉丝对于这种效率非常满意，她仿佛看到了玩家们疯抢手办而后纷纷破防的场景，看到了负面情绪源源不断地涌来……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沉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