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土地上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的手都冻得通红,这山谷里的晚风格外得凛冽,直逼人的承受极限。
“回少将军的话,我叫洪青。”
这句话说出口,有几个人忍不住偷笑,憋得脸蛋通红。
洪青洪青,可不就是一个愣头青嘛,不得不说他父母可真会起名字。
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白羽一道锋利的目光扫过去,众人意识到不对劲以后,都闭上了嘴。
“你跟我来,你们继续巡逻。”白羽对洪青说道。
“是。”
众人都从地上起来,拾起自己各自的银枪。
继续往前察看,有的人投给洪青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谁人没有听说过白少将军的大名,谁栽他手里谁倒霉。
白羽在前面走着,洪青在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红青的手心里冒出了浓密的汗珠,这位白少将军一言不发的样子真的吓人。
倒不是因为样貌,而是周身散发着的那股气势。
到了营帐外,白羽的脚步突然顿住,他转身看向洪青。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随即白羽跑着到不远处的荒地上,不知在找些什么东西。
许久,白羽才缓缓地回来。
走到洪青的面前时看了一眼,然后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进来。”
营帐里传来了白羽的声音。
洪青才敢走进去。
一进去,温暖的暖意将其包围,
洪青看着营帐里的装饰,十分的简朴。一张小榻,一个衣架,一个木桌。
在小榻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只小碳盆。
里面是烧得通红通红的木炭,正噼里啪啦地叫嚣着,飞舞着。
他还记得方才白少将军好像是去寻找什么东西,于是他脱口而出:“不知少将军可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白羽抬眸,看向这个青涩的士兵。
一张脸冻得通红,身上的铠甲在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莹莹的光。
小小的他显得格外稚嫩。
白羽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张手帕,上面绣着一条红色的鲤鱼花样。
洪青看着不由得湿了眼眶,因为在离家的前夕,他的母亲也曾经熬夜为他绣了一个红色的锦鲤背心,此刻他还穿在身上呢!
“这个,可是将军夫人所做?”洪青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直接问出了口。
待他意识到这句话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急忙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着洪青一副青涩的模样,白羽不由地轻笑出声。
“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白羽的语气里多了些打趣的意味。
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白袍,少年时便与将军一同征战沙场的男人,洪青的心里是打心眼里敬佩,可是如今少将军这副样子倒是让他意识到:无论这个男子有多么的优秀,也不过只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儿郎啊!
“少将军说笑了。”洪青立马把自己的脑袋低下,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说吧,刚才你做了什么?”白羽一条腿放到榻上,另一条腿搭在自己的腿上,一脸探究地看着地上站着的洪青。
这么瞧着,这个士兵倒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白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一个略带着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白羽听出来了,这人是惧怕他。
所以他轻笑一声,开口说道:“既在军中,便是兄弟,有何吞吞吐吐之因?”
“回少将军的话,方才我和众位兄弟正在巡逻,忽然听得那树上传一丝动静,所以我便走过去看了看,因为这夜色很黑,不是很能瞧得清楚。”
洪青停顿了一下。
别说,这样面对面和少将军待在一处说话,他还真有点怯场。
“然后我便爬上那树去瞧,发现是一窝鸟儿。”
洪青心里明白,如今这么重要的档口下,自己竟然去……
少将军定会不悦,少不了一顿责骂。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少将军的狂风暴雨了,可是下一秒,白羽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大惊失色。
只听白羽一字一句的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爱鸟之人。”
洪青猛然抬头,看向那个斜倚在榻上的男子。
“怎么?你以为我会责罚于你?”白羽没有错过洪青脸上的那一丝错愕。
白羽笑了笑,随后坐起身来。
“你是新来的吧?”
这营帐里的烛火通明,正好可以让白羽看清洪青脸上的神情。
光凭洪青脸上的神情,白羽就知道他猜对了。
因为是新人,所以在军中会备受排挤。
这点他是了解的,因为他也是从一路默默无闻走过来的。
即使他是将军之子,也不能免俗。
“是,我是去年秋天才参军的。”
白羽点点头,“那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白羽上下打量着洪青,或许是因为家中情况不好,营养缺乏。
这个身子看起来皱皱巴巴的,顶多十五六的样子。
“你猜不出来,我也是个爱鸟之人吧!”
白羽站起身来,朝着洪青走近了几步。
听着白羽的话,洪青的心里百转千回,他一时想不通,这位少将军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是吗?”洪青的这句话说得十分的轻,轻到微风一吹,便会无影无踪。
“嗯。”白羽的语气微扬,让人听在心里感觉到一股少年的意气风发。
其实洪青很想说,他不是一个爱鸟之人,他只是对那些小动物心生怜悯而已。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会让少将军反感的吧!
毕竟从内心来讲,他对于这位少将军是惧怕的。
白宇的眼眸微转,心下似是有了什么主意。
“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我。”
一句话,在洪青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
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往将军和少将军的身边凑,可是都无功而返。
而他,小小的一名士卒,一无战功,二无特长,却被少将军留在身边,这简直是不敢相信!
而在白羽的心里却是这样想的:初见他便觉得这个士兵的模样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后来他才想起,自己初到军营时也是这样的。
对一切事物都好奇,但是又不敢轻易尝试。
被父亲身边的那群部下质疑捉弄,都是家常便饭。
他既然遇到自己少时的翻版,不如就将他带在身边,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怎么,你不愿意?”许久没有听到洪青的声音,白羽狐疑地看向他。
只见洪青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像是要说什么话可是却没有声音。
白羽走到洪青的身边,替他把嘴合上。
“镇定点。”
洪青这才发觉自己在少将军面前失态了。
“少将军,您,您是认真的吗?”洪青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何时说过假话?”白羽反问道。
他有点要被这傻小子给气笑喽。
“没,这倒是没有。”洪青一个人喃喃道。
“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来我的帐下报到吧!”
白羽看着洪青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没有回神,也罢,这件事也要给他一点时间消化消化。
“是,遵命。”洪青高兴得都不知道该往哪走了,一下子撞到了营帐的框架上,噔的一声,吸引了白羽的注意力。
“小心点。”白羽严肃地说道。
“诶,知道了。”洪青嘹亮的声音响起,让白羽很是欣赏,这才对嘛!
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如此顶天立地。
洪青走出帐篷,他还是一副状况之外的表情,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洪青,愣着干啥呢?”
是炊事班的老余。
他满头的白发,眼窝深陷,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憔悴。
可就这般年纪,将军这次出来,他还是坚持跟着来了。
“老余叔,我被少将军留在身边了。”
洪青的话里透露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张开自己的双臂,任由风儿轻轻吹过,感受着这一刻内心的极度欢欣。
“你说的可是真的?”老余的眼睛睁大,他看着眼前这个娇憨的傻小子,这泼天的福气真的降临到他的身上了?
“嗯。”洪青点点头。他满怀笑意地对老余说:“老余叔,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实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错了呢!”
说完这句话,洪青还傻笑一声。
他抱着自己的银枪,颠颠地跑没影了。
“老余叔,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准备准备明天来少将军的帐前报道。”
声音渐行渐远。
老余叔看着洪青的背影。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
还好,这小子比他幸运,不用这一辈子只能窝在伙房里庸碌半生。
“真的是造化弄人呐。”老余喃喃道,挪着自己不太灵便的腿走向一边。
白才正坐在桌前看着地图,他的心里真是郁闷,这么久了怎的也不见六皇子送一封信来呢!
其实他们早上的时候是刚见过了的,可是如今白才早就忘记了。
一阵冷风从账外吹进来,冷得白才打了一个哆嗦。
他看着那别风吹得鼓起来的帘帐,他起身打算去整理一下。
下一秒,只见一个黑衣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你……”
白才大惊失色,纵然是知道殇云本领通天,可是也没有亲眼见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
他一下子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手指指着殇云的位置。
“不好意思,吓到白将军了。”
殇云略带着一丝歉疚的声音在营帐里响起。
什么,吓到他了?他是谁,白才白大将军,这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他才不是被吓到,他是一时没注意,脚下没站稳而已。
“没有没有。是老夫没有站稳,年纪大了,这腿脚自然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健硕了。”
说话的时候,白才的眼睛从殇云那身上掠过,他观察着殇云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套说辞,这个男子究竟信不信啊!
殇云走到桌子旁边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白才轻咳了一声,他可真是一点也不见外啊!
“殇云公子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您来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白才将自己的语气刻意地压低。
殇云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地图,不得不说,这白才果然是一个称职的将领。
都这么晚了,还在研究地势呢!
“陈贵妃明天一早要逼宫。”殇云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
“什么?”白才一拍桌案,只见那地图都被震得往前移了一段距离。
随即他看向殇云:“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不告诉他呢?
“早说晚说不都一样!”殇云随口的一句话差点让白才一口气背过去。
白才颇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殇云,在殇云看不到的地方瞥了一眼。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现在就带兵进宫救驾?”白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
说着就穿上自己脱在一旁的铠甲,拿着银枪就要出去召集人马。
“来人呐!”白才冲着帐篷外大声喊道。
下一秒有一个士兵跑进来,低着头。
声音干脆:“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我要带人……”
白才的话未说到一半,就被殇云出声打断。
“且慢。”
白才走到殇云身边,低下身子,看着殇云那张冷冰冰的脸,语重心长地说:“你知不知道现在皇帝很危险?”
“我知道。”
殇云的回答一下子就让白才破口而出:“那你还拦着我?”
白才不再理会殇云的劝阻,转身就要走出帐篷。
“白将军久经沙场可知道引蛇出洞这一句话?”
“老夫现在无瑕理会这些。”
白才的脑海里又把殇云说的话细细回味了一遍。
他放缓自己的脚步,再次走回去。
“你是说?”
殇云看到白才终于开了窍,也不再和他打马虎眼。
“陈贵妃若是不露出马脚,恐怕当今陛下就找不到证据来治陈家的罪了。”
白才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也对,如果他现在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进宫去,一来,他名不正言不顺;二来,陈贵妃便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这样一来就是打草惊蛇了。
白才的眼珠子来回转了一个圈,他看着站在大帐里的士卒。
“你先出去吧!”
殇云坐在椅子上,撩起自己的二郎腿,整理着自己的衣袍。
白才讨好地接近殇云,他缓慢地坐在殇云身边,嘴里好奇地问道。
“那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终于等到白才的服软,殇云注视着白才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
“等。”
“什么?”白才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颇为惊人的计划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
殇云附耳贴到白才的耳畔,小声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