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姚看着冷予惜微微上扬的嘴角,她急切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目的达成,冷予惜郑重地道:“我干嘛要骗你!”
荼姚回头看了看百舜,她从男子的脸上看出了不屑。即使被拆穿了谎言,他仍旧不慌不忙,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怀揣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恨,荼姚咆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
以为冷予惜是导致他们感情破裂的主要因素。
闻言,百舜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荼姚满是不解的目光,半晌,他竟是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
百舜笑着道:“灵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可惜,无论这次谁都救不了你!”
说完,他亲自动手,幻化出漫天的银蝶,呼啸着厉风,朝着冷予惜席卷而去。
冷予惜眼眸瞬间震惊,她回头望了一眼上官云殇,沉声道:“躲好了!”
说完,她手腕上的白丝带飘出,瞬间变成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在风中摇曳生姿,缕缕青烟从花蕾中散出,吸引了大部分的银蝶。
银蝶们似乎闻到这股奇异的花香感到很舒服,一个个不再是穷凶极恶的幽灵模样,反而变得温顺,可爱,在巨大的花瓣上飞来飞去。
这一幕极大地刺激了骄傲的百舜。他的银蝶是用他的心头血日日喂养出来的,天性嗜血,可是,却被冷予惜的术法轻轻破解。
这让他瞬间火冒三丈!
他扭头对身后的荼姚道:“还愣着干什么!用你的九幽灵火!”
本就陷入了迷茫中的荼姚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心头一股强大的信念油然而生,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冷予惜的眼前,目光闪着烈火。
冷予惜暗叫一声不好。
她再次道:“当初他设计你,才害得你落到这步田地。你忘了火凤一族了吗?”
火凤原本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神兽,生来便尊贵。正是因为如此,荼姚才有资格成为帝君的未婚妻。但自荼姚被罚之后,火凤一族便惨遭屠戮,一夜之间,无论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们,还是刚刚出窝不足百天的凤凰蛋们。都没能逃脱死亡的厄运。
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而荼姚的脸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毁的。事后,天界追查下去,多年无果。
自那以后,火凤一族逐渐没落,后嗣凋零,唯余荼姚一人。
帝君逐渐掌握了火凤一族的地盘,壮大了天界的声望!
这其中的关窍只要仔细一想,便不难发现。从始至终,就是某人排阵布局好的。
而冷予惜和荼姚两个人不过是这场棋局之上两颗重要的棋子罢了!
荼姚也不是个傻的,经过冷予惜这番四两拨千斤的言语,心里犹豫不决。
百舜眼睁睁地看着荼姚被冷予惜说动,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此想着,他便掀起一阵凌厉的掌风将其推到外围。
“滚开!”
看着强大的金光闪现,冷予惜刚想出手抵抗,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压制。她咬着牙去坚持,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金钵样的碗。
百舜也不轻松,只见他豆大的汗珠从额前一滴一滴地滚落。全神贯注地投入灵力于金钵之中,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上官云殇不知何时从旁绕了过去,站在百舜的背后,幻化出一把长长的冷剑,剑气逼人,带着彻骨的寒意。
只听噗嗤一声,剑贯穿了身体。鲜血洒在了上官云殇的脸上,只不过,被刺穿的人却不是百舜,而是荼姚。
荼姚一身的黑衣,看不出伤口有多深,只有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液,慢慢地流出,再滴到地面上。
她整个人若一个沙包一样挡在百舜的背后,看着那把冰冷的剑入体,竟是笑着的。
上官云殇一阵恼火,他将剑迅速地从荼姚的身体里抽出,想着赶紧再补一剑,却没想到百舜的反应力极快,迅速地收手,转过身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躺在血泊里的女子。
那边的冷予惜也得以松了口气,却在抬头间看到百舜挥舞的手掌,二话没说,立刻冲上前去,迎上了那激烈的掌风,二人对峙之下,硬生生将对方逼退了几米远。
冷予惜一手拉着上官云殇,一手对着百舜的手掌,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落下。
百舜似乎也没有心情多做纠缠,逼退了冷予惜后,便迅速地蹲下身,双手抄过荼姚的肩背,将其揽在了怀里。
男人紧紧地搂着荼姚,嘴里轻声唤道:“荼姚,荼姚。”
荼姚嘴角的血液越流越多,慢慢地渗透了百舜白色的衣衫,她睁了睁沉重的眼皮, 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道:“真好,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咳咳………”
随着她的话语,血液就像是止不住的泉水一般喷涌而出。百舜将目光放在了荼姚腹部的那道伤口上,黑乎乎的一个大洞,湿润的液体不断流逝,与此同时,荼姚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抬了抬虚弱无力的手,试着去触摸百舜的脸,可是又想到自己如今的一副惨样,又缓缓地放下。几乎是在同一瞬,百舜察觉到女子的心思,他伸出手抓住了女子冰凉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脸颊处,一个鲜红的手掌印便留在了百舜俊美的侧颜之上。
荼姚看着,艰难地道:“对不起,弄脏你了。”
说完,她咽了咽嘴里的腥甜液体,拧了拧眉。
百舜平日里最爱干净,忍受不了一点脏污,这也是为何荼姚一开始见了百舜就忍不住想要逃跑的原因。
百舜替她抚了抚眉心,将头慢慢地压低,看着荼姚那满脸的伤疤,他也不觉恐惧。
轻轻的一吻落在了女子柔弱的唇瓣之上。
荼姚立刻睁大了一双眼眸,眼底皆是震惊。
他从未吻过她,哪怕是在两人最情深意浓之时。
如今她就要死了,所以,这是怜悯吗?
只见百舜慢慢地离开她的唇瓣,那一吻宛若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他看着她的脸,一阵愧疚涌上心头,痛苦地道:“对不起,当年我确实是利用了你。”
他这一次,并不想骗她!
荼姚凄然一笑,那笑容宛若曼珠沙华盛开,凄美又绝惨;美艳且深刻。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缓缓地道:“我知道。”嘴里大口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接着又道:“我应该恨你的,可是,我真的好爱你,爱你爱到失去了……自己。”
她看着百舜那张放大的脸,他从来不许自己碰他,唯一的一次接近却是在此刻。她缓缓地移动自己的手,慢慢地拂过百舜的鼻梁,嘴巴。
她很想去摸摸男子那愁眉不展的眉心,可是,浑身的无力感袭来,感觉全身上下都被掏了个空。
迅速垂下的手被百舜一眨眼间迅速握住,男子手里的温度让她眷恋,可是,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颤抖着睫毛,嘴巴一张一合,百舜盯着半天,也没看懂她要说什么。
无奈,他将自己的耳朵覆在了荼姚的嘴巴之上,慢慢地聆听。这才听清了几个字音。
她说的是:“百舜,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虚弱的气声,睁大的双眸,都在述说着此刻荼姚心里的期待。
她很想听到那两个字。
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女子的眼眸里盛开,百舜看着她,眉头却拧成了麻花。
等了许久,荼姚也没有等到男子开口,心里有了七七八八的猜测。她眼眸里的光芒一寸一寸地暗淡下去,随即冲着百舜笑了笑,终究是一口气没提上来,被百舜握在手里的手掌渐渐地滑落,落在了女子染血的黑衣之上。
冷予惜看着这一幕,双手微微合十,喃喃道:“一路走好!”
上官云殇扭头看她,对她的行为无法理解。疑惑着道:“你还送她?”
荼姚从前给灵儿添了多少堵,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却听冷予惜莞尔一笑道:“逝者为大。”
百舜慢慢将荼姚放在地上,缓缓松开女子的肩膀,大手轻轻一挥,下一秒,躺在地上的女子冰冷的尸体消散。
他竟是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将女子的元灵聚集,化成了一把泛着红光的长剑。
众所周知,火凤的元灵可幻化出漫天的烈火,焚尽世间一切活物。
冷予惜将上官云殇推到自己的身后,看着百舜逐渐逼近的脚步,冷声地道:“你竟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
百舜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他手指轻轻地触了触那泛着层层热浪的剑锋,轻笑着道:“你怎知她不愿意呢?”
男子步履带着踏平苍穹的气势,手指慢慢一弹,剑锋发出轰鸣声,震颤之音。
似乎是在叫嚣,叫嚣着欣喜。
冷予惜摇摇头,感慨道:“真是个痴儿!”
一腔热情最后竟是错付,只为了那一点点的怜悯,不惜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感叹荼姚命运之际,她眼神一闪。因为百舜正携着把柄红剑朝她们所站的方向劈来。
凌厉的剑气让冷予惜来不及闪躲,顷刻间,剑气便擦着她的手臂,在其小胳膊处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予惜!”
那抹鲜红深深地刺痛了男子的眼球,他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冷予惜。来不及反应,百舜又是猛烈的一击,这次,冷予惜一面将上官云殇推到一边,一边幻化出漫天飞花抵挡。
无数纷纷扬扬的花瓣迎着那不断冒着岩浆的火剑而上。
场面一时激动人心,震撼无比。
上官云殇捂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捶地。他看到缕缕冒着热气的鲜血从女子青衣袖处渗出,丝丝点点。女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死死地抵抗着满天的岩浆。
那剑锋呼啸着,带着排山倒海的骇人气势,无数的火点穿过层层叠叠的花海,直扑冷予惜而去。
危急之间,上官云殇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冷予惜。
眼前是无数的火红星点,全都流淌了过来,宛若瀑布倾泻而下。
男子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却还尽力保持着护着冷予惜的姿势。
女子的身体被上官云殇用身体尽数包裹,她想要伸出手去抱抱他,却发现男子的力气极大。
他用胸膛将女子的双手圈在怀中,随着烈焰的燃烧及迅猛的势头。男子的身体向着冷予惜的身后倒去。
只听砰的一声,层层热浪下,翻滚着缕缕的白气,烟雾缭绕之下,什么也看不清楚。百舜在一旁站着,手中执着那把邪剑,看着倒在脚下的两人,忍不住发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我终于要达成夙愿了!荼姚,这份荣耀属于我们两个人。”
从谋划到如今,他费了将近几万年的时间,期间,他牺牲了无数的人,包括自己的亲信,懵懂的爱人。
不过,对于未来的盛世,百舜却更是向往。
剑锋颤抖着,似是在对男子进行回应。
陷入地底的两人慢慢地有着些许的动静,冷予惜身体一动,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被压断了一般的酸痛。
上官云殇整个人压在冷予惜的身上,脑袋歪向一侧,手指在冷予惜的耳旁轻颤。
冷予惜焦急地唤道:“上官云殇,上官云殇,上官云殇!”
许久都没有等到男子的回应,冷予惜的心沉到了谷底,跳动得仿佛失智的跳蚤。
她搂着上官云殇的后背,不停地拍打。
“咳咳咳。”
耳畔传来男子低沉的咳嗽声,似是开玩笑:“予惜,你再拍,我就要被你砸死了!咳咳咳……”
冷予惜的手覆在上官云殇的背部,想动又不敢动,只能睁大两只眼睛望着男子微微皱眉的侧颜,语气微微地道:“你没死吧?”
上官云殇右手撑地,用力一翻,跃到了一旁。身体似乎撞到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冷予惜的背部被硌得生疼,身后似乎是无数棱角分明的碎石。她好不容易才坐起身来,往后一瞅。
果然,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那些个小碎石零乱地躺在不规则的石块上。而她所坐的地方正是一块巨大的石英石上。
整块石头闪着莹莹的亮光。
上官云殇此时正趴在另一块石头上,只不过, 那块石头的外观很是可怖。
漆黑的石体,密密麻麻的划痕。以及在不停地喘气的上官云殇。
这幅画面构成了一幅诡异的奇观。
“病男娇喘图。”
对面的男子在喘息之余,愣愣地问道:“什么饼?”
冷予惜看着男子的疑惑,脑筋转了个弯,连忙否认,道:“没什么,没什么……嘶……”
激动之余,冷予惜挥了挥手臂,却忘记了此刻她还处于受伤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