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润兴这话出口,整个偏厅里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苏识夏紧蹙着眉头,抿着唇半晌没吭声。
一旁的小秦湛则是惊地连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平西王他……真,真死了?”
小家伙显然是被吓地不轻。
苏识夏抬手抚了抚他的小脑袋,却依旧没应声。
秦熠会死,其实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贴了千斤散魂符的刑杖可不是用来吓唬人的,那是真能要了人的命。
就算秦熠的体质再好,除非遇到神医给他治疗,否则是很难扛下来的。
而据苏识夏所知,秦熠身边就跟着荀青这一位可靠点儿的大夫,医术也只能算是比普通大夫好些,离神医还差得远。
秦熠受了刑没直接死,而是一直熬了足有一个月这才咽了气,这已经是在苏识夏的意料之外了。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秦家的反应。
现在整个上京城的人虽然不知道秦熠为什么会突然受了那么重的伤,但他们百分百确定,秦熠身上的伤,和她苏识夏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
连昌宜候府那边都听到了传闻,老夫人姚氏也不知是被这传言给吓到了,还是被苏景珩身上那伤给吓到了,想来是生怕苏识夏会怪罪到她头上,转去对她动手。
在秦熠重伤离开小院之后的第三天,昌宜候府的管家就亲自找到了苏识夏,给了她一张五千两银子的银票。
管家说的很清楚,这些就是当年苏识夏义父承诺要给她的那些嫁妆,包括这五年来的利息,这次一并全部还给她了。
“昌宜候府和您之间,自此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管家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连昌宜候府那边听闻消息都有了动静,可忠勇侯府那边,却始终没半点异动。
别说是老夫人邹氏亲自上门来找她麻烦了,连秦熠的生母柳姨娘都没来她面前露过面。
这让苏识夏的心里不由生出了几丝狐疑,那些人真的是听从了秦熠的吩咐,不敢来找她麻烦,还是说……里面还存着什么其他别的蹊跷?
时间拖的越久,苏识夏就越感觉不对劲。
可都还没等她琢磨清楚秦家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宁润兴就带来了这么一个“轰动性”的消息。
苏识夏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似乎是心里压着的担子终于松了一些,至少,她这次是真的替原主报仇了,也替原主将她和秦熠之间的那些恩怨了结清楚了。
可,又觉得这事儿,顺利之中又透着些许的古怪。
“你确定秦熠是真的死了吗?”
苏识夏这会儿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干脆将面前的碗筷都推到了一边去,抬眸神色严肃郑重地看向宁润兴,“秦家可有派人到你们相府去报丧?”
宁润兴愣了一瞬之后,下意识摇头,可嘴上却还辩解着,“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说不定只是快死了,不过还没彻底咽气。”
“秦家应该也是已经知道了他死期在即,所以要把他的身后事都提前安排好。”
“不然你说,他们买那么多不吉利的东西是要干什么?”
宁润兴是还想要和苏识夏辨一辩的。
可苏识夏却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只道:“所以说,你说秦熠死了,这也只是你根据听说来的传闻做出的推测而已,做不得数。”
苏识夏想了想,掐着手指随意推算了一下,却惊讶发现她一时间竟然算不出秦熠如今到底是死是活。
“连天机都蒙蔽了?”
苏识夏喃喃低语了一声。
宁润兴没听清,正想要追问,就听苏识夏道:“店铺这边的事,今天就由我一个人来负责。”
“你再去外面探探情况。”
苏识夏道:“有什么消息就回来告诉我,要是真有确切消息确认秦熠人已经死了,务必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呵!之前你不是还摆谱来着,我和你说秦熠的事你都对我爱答不理的,搞地好像你真的压根不在意他一样。”
“这会儿知道他快死了,你就慌了吧?演不下去了吧?坐不住了吧?”
宁润兴那嘴巴一说起来就能巴巴个没完。
苏识夏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正想要让他闭嘴赶紧去干正事,可这次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宁润兴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地,猛地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你其实是为了这个孩子是吧?!”
宁润兴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跟着就落到了小秦湛的身上。
“你之前闹着要和秦熠和离,我都差点儿忘了,你生的这个孩子,可是秦熠的嫡长子!”
宁润兴道:“秦熠要是真死了,他膝下可就这一个儿子,你只要带着他回去,他就能名正言顺继承平西王的位置了!”
素秋和钱来一听这话,立刻齐齐转头看向苏识夏。
连小秦湛都紧张地抬头望向她,拉着她的手不安地道:“娘亲……我不要回去!他,他都死了,还是被你……那个位置就算再好,我也不要!”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苏识夏安慰着小秦湛的同时狠狠瞪了宁润兴一眼。
“我们不会去做那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而且,现在也只是有传言而已,秦熠他到底死还是没死,那还是两说呢。”
“我不是都说了吗,他就是没死,现在估计也快咽气儿了,我说的话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宁润兴满脸无奈。
苏识夏却依旧镇定从容,“现在从秦家传出的任何消息都有可能是有人蓄意编造出来的。”
“我不相信传言,我只相信事实。”
宁润兴挑眉:“什么事实?”
“眼见为实。”
苏识夏道:“秦熠到底死还是没死,我亲眼看过之后,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宁润兴以为苏识夏可能是下定决心要回秦家去探望秦熠了,本来兴致十足地等着看戏。
可没想到,他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任何动静。
苏识夏依旧和之前一个月一样,在店里各种忙活,压根没有出门去秦家的意思。
到晚上的时候,宁润兴又来和苏识夏通报了消息,说秦家门前已经挂起了白灯笼,院墙上也挂上了白布,不过也是奇怪,到现在都还没有秦家的人出来到各府去报丧。
苏识夏闻言也没多追问,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把宁润兴给打发了出去。
待到夜深人静,小秦湛和素秋都已经睡了,苏识夏换上一身深色的衣裳,放轻手脚走出卧房。
钱来早已经在卧房外面儿等着她了。
待苏识夏出来,他立刻迎上前来问:“主子,您之前说深夜要出门一趟需要我护送,您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苏识夏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大氅沉声道:“去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