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主动透露出的那些关于南越国三公主的消息着实令人震惊。
但因为所知的线索还是太少,几人商议了一番,最终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眼看夜已经深了,苏识夏便催着渡安老道士和凤祈年他们先去休息。
她和秦熠如今虽说还是分房睡,但还住在一个院子里。
两人一起往卧房那边走。
路上,苏识夏突然问:“那南越国三公主当初既然放心把孩子都交托给你,说明她对你还是足够信任的。若是以你的名义约她出来见面,你说,她会来相见吗?”
“我和她真谈不上什么交情。”
深夜寂静,两人走在回廊上,四下无人,秦熠说话的时候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和她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当初决定把孩子交给我,或许只是因为我那下属同她说起过我值得信任,而她信任她的男人,仅此而已。”
廊檐下悬挂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亮,映照在苏识夏的脸上,给她的侧脸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秦熠凝着苏识夏,眼神不自觉也软了下来,越发缓了声音问:“你是想让我直接去问她?”
“这倒也不是不行。”
秦熠思量了片刻,沉吟道:“她就算不待见我这个人,看在那两个孩子的面子上,应该也会……”
“不是你去见她。”
苏识夏打断他的话。
在秦熠疑惑地朝她看来时,她顿住步子转头看向他,认真道:“是我,借着你的名义去见她。”
当天夜里,秦熠又暗中潜入了乐嘉公主的府邸一趟。
南越国三公主休息的那间屋子里。
三公主在乐嘉公主的地盘上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躺在床上休息也只是合眼假寐,神经一直紧绷着。
外面更鼓声又响起,她蹙眉刚烦躁地翻了个身,突然听到窗户处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击在窗棂上,不像是意外撞到,更像是刻意提示的信号。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三公主立刻摸出了藏在枕下的短刀,飞快跃下床朝窗口冲去。
窗户紧紧闭合着,外面看不到半个人影。
三公主正疑惑之时,目光不经意在窗边的花盆处扫过,注意到花盆里的东西,她的瞳孔蓦然缩紧,脸上的血色都瞬间褪尽了。
“屋里是什么动静?”
守在门口的侍卫听到了屋里的声响,敲门问:“公主,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
三公主飞快伸手将花盘里那东西抓进掌心,同时放下手臂让衣袖垂下将她的手完全遮掩住,这才哑声回应外面的侍卫。
“做了个噩梦,起来喝口水压压惊而已。”
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侍卫们在屋子四周仔细搜索了一圈,确认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三公主默默坐回到床榻上,竖着耳朵细听。
一直等到屋外的一切动静都彻底平息,她这才小心摊开了掌心。
她的掌心里,此时赫然躺着一枚玉佩。
玉料不算上乘,雕工也着实说不上高超,图案也俗气的很,刻的是一对鸳鸯。
那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定情玉佩,是那个男人亲手雕刻后在她生辰那日送给她的礼物。
当年,她将那两个孩子送到秦熠府上的时候,也将这玉佩戴在了孩子身上,她本以为,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看到这玉佩出现在她面前了。
谁知……这玉佩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
是秦熠?
三公主死死抿着唇,眯眸冷眼盯着那玉佩。
他不是被东陵国缉捕,如今自身都难保吗?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找到她?
或者该问,秦熠是怎么知道她就在沙坪城,就在此处的?!
她和乐嘉公主的“交易”难道早已经被秦熠知晓了?
三公主的脑海里一时间有无数思绪闪过,纷乱的猜测让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眉头都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
就在她犹豫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之时,她摩挲着那玉佩的手突然一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地,飞快将那玉佩给翻转了过来。
玉佩的另一面覆着一层近乎透明质地的薄纸,上面隐约可以辨认出有细微的字迹。
三公主将那薄纸从玉佩上撕下来,拿起床边的烛台,将那薄纸凑过去细看,终于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
“明日中午,沙坪城南,枕江楼。”
三公主盯着那一行字看了良久,唇死死抿成一条线。
她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神色平静地将那薄纸放在烛火上,任由那烛火将薄纸烧成了一捧飞灰。
第二日中午。
三公主的马车停在枕江楼门口。
光天化日之下,她没有如同昨夜一样披上那在白日里过于扎眼的黑色长袍,但也改换了一身普通的衣饰,连妆容也有所改变。
她下车时,从她旁边经过的人都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只当她是普通富庶人家的小姐。
昨夜与她一起去见乐嘉公主的那名侍女今日也依旧跟在她身边。
在扶着她下车时,那侍女的目光就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似乎想要立刻将所有盯着他们的人都揪出来。
两人走到枕江楼门口,脚步还没迈进门槛,荀青易容的小二已笑着主动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着。
“可是南三小姐?”
听到南三小姐这个称呼,三公主和那侍女瞬间绷紧了身子,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荀青身上,压迫力十足。
荀青面上表情没有一丝慌乱,脸上那热情的笑意都没有减退半分,只摆着一副请的手势招呼道:“我家夫人已经在楼上恭候多时了,两位请随我来。”
荀青说着,也不管那三公主是个什么反应,兀自走在前面引路。
“公……小姐!我们都已经乔装过了,这人竟然还一眼就把我们认出来了,说明我们过来这一路他们一直就在盯着我们呢!”
“这说不定是个局!”
那小丫鬟急声道:“我们还是不要去见那个人了吧,万一是恶人拿到了那信物,故意要引诱您去……”
“那信物不是假的。”
三公主道:“秦熠不是废物,他也不会让那东西落到外人手里。”
“这次我们的计划不容有失,不管今日来的人是不是秦熠,我都不会让他坏了我们的事!所以,今天这个人,不管他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我都必须要见!”
低声说完这话,三公主再没有多言,紧随在荀青身后信步迈上了通往枕江楼二楼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