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儿没想到凤祈钰竟然真的能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松动和纠结。
可她手里握着的匕首却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凤祈钰这会儿也不急了,努力回想了一下,耐心地同她说着。
“我和你哥哥见面,是在半年多前。”
凤祈钰道:“你哥哥看上去人很强壮,但是他酒量很差,不过只喝了小半碗酒,他的脸就已经红透了,也开始控制不住的说一些醉话。”
“他说的最多的人就是你。”
那名唤桑依的女孩儿身子微颤,眼睛也有些泛红。
她用力咬了一下下唇,把嘴唇都给咬得发白了,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闷声问:
“桑度……我哥哥,他当时,都和你说过什么?”
“他说,他父母成婚之后,很快就有了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之后足足等了近十年,他们都没有再生出过别的孩子,一直到你出生。”
“他说,虽然你是个女孩子,在北疆这种地方,女孩儿要活下去长成,比男孩儿更难。但因为你是幺女,所以你们家里的人,把你看得比他还要金贵。”
“虽然你只有八九岁,但如今已经被惯的无法无天了。”
“就比如……”
凤祈钰想起刚才桑依问他的时候,顺口就叫了她哥哥的名字,眼神不由微微一黯,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他说,你也就在外人面前顾忌着自己的形象,才会乖乖叫他哥哥。但是在家里,旁边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就会直接叫他的名字,叫他桑度。”
“桑度桑度……”
凤祈钰敛眸低声道:
“他当时已是有些醉了,还笑着和我说,其实他听你叫他桑度听习惯了。有时候,听你在外人面前,捏着嗓子乖乖巧巧甜甜腻腻的叫他哥哥,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凤祈钰这话说完的时候,桑依手里的匕首已是握不住了。
匕首落在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凤祈钰抬眸朝桑依看去,就见桑依此时赫然已是满脸泪痕。
他知道桑依是已经信了他的话了,便缓步走上前去,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将匕首重新递回到桑依手里。
桑依接过匕首,插回小腿上绑着的刀鞘里,胡乱抹了一把脸,哑声问:“其他的呢?桑度……哥哥他还和你说过别的吗?”
“有。”
凤祈钰道:“他说你是她见过最挑食的孩子,北疆食物资源本就不充裕,一年到头,大家基本都是靠吃鱼虾过活,偶尔在雪山猎到一些猎物改善一下伙食,就算是不错了。”
“可你偏偏连鱼都不太爱吃,这冰川带下面的海里,鱼的种类那么多种呢,每次去捕猎,一网网上来,也是什么样的鱼都有。”
“别人只管吃了填饱肚子,可你的口味却最是挑剔,只愿意吃里面最难捕捞到的那一种鱼。”
“每次你们家里冻的那种你爱吃的鱼吃完了,你们父母就得为你的口粮发愁。这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必须要主动站出来,去雪山中给你打野味吃。”
北疆的气温着实是太低了,桑依刚才哭过,虽然匆忙擦了脸,可脸上残余的那些水迹留在脸上,还是很快就凝成了细小的冰晶。
凤祈钰看虽然有帽子遮掩,但她露出来的那一些皮肤都被冻得有些泛红了,微微蹙了蹙眉,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苏识夏。
“妹妹,你那里还有治疗冻伤的药膏吗?”
苏识夏的空间里可是存储了不少好用的常备药品,冻伤膏就是其中一种。
在来北疆之前,苏识夏就给队伍里的人每人发了一瓶冻伤膏。
她的东西都收在空间吊坠里,随时取都方便。
可凤祈钰的冻伤膏是放在他的行李里面的,他这会儿急着用,懒得去翻找,就直接找叶溪知要了。
“有的。”
苏识夏应了一声,抬手在胸口的空间吊坠中取出一小瓶冻伤膏就快步走到了凤祈钰的身边。
“这孩子被冻伤了吗?”
苏识夏一边将冻伤膏递给凤祈钰一边问着。
凤祈钰却没有抬手去接那药膏,反倒是让到了一边,给苏识夏腾出位置来。
“你来给她上药。”
凤祈钰道:“她虽然还只是个小孩子,但毕竟男女有别,再加上加上我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给她上药着实不太方便,还是你来吧。”
治病这种事儿,苏识夏是内行,她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就拧开冻伤膏走到了桑依面前。
“只有脸上被冻伤了吗?”
她小心将桑依的帽子扒开,让她的小脸儿露出来。
目光扫过桑依的面容,确认冻伤不严重,苏识夏一边用指尖沾着那冻伤膏给桑依涂上,一边温声问着。
“除了脸上之外,还有哪儿被冻伤了吗?我这冻伤膏还是很管用的,只要涂上药,很快就不疼不痒了,也不会再恶化留疤。”
“女孩子家,可得把自己养的精细一些才好。”
苏识夏说着,目光便下意识朝着桑依的双手看了过去。
刚才桑依拿着刀和凤祈钰对峙的时候,苏识夏可是看得很清楚,桑依握着刀的手一直在抖,握刀的手势也有那么点儿不对劲。
她走过来的时候,桑依主动把手背到身后去了,她也没看清,就只能先试探道:
“或者,除了冻伤之外,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可是大夫,你有什么样的病,只要不是什么绝症,我都能给你治好的。”
桑依明显犹豫了一下。
她紧紧抿着唇,犹豫挣扎了半晌之后,这才缓缓将自己的双手举到了苏识夏面前。
“刚才……在海水里,捞了点东西,手……有点冻伤了。”
苏识夏看着她那双这会儿已经红肿到隐隐泛着紫红色的双手,瞳孔都蓦然缩紧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桑依太过大胆冒险,就见桑依把她的脚也往前翘了一下。
“脚……虽然刚才擦干净了,也很快就穿上鞋子了,但还是有些疼。”
看苏识夏眉头紧皱,她以为苏识夏是嫌弃她脚邋遢,不愿意帮她的脚上药,忙补充道:“脚上的,我,我可以自己涂药。”
“这不是谁涂药的问题。”
苏识夏紧拧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一边给桑依涂药一边道:
“你这伤得马上治疗,另外,你得跟我说清楚,你刚才到底是去做什么了?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