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是真的?”
负责当晚值班的接待员阿尼亚微微睁大了双眸,好像有些吃惊的样子。
“当真是两个,骗你干啥?”这个小姑娘估计着被前辈们灌输了不少关于雇佣兵不靠谱的思想,但同样的,像甲全这样的老油条可不会被这群接待员可爱脸蛋还有职业化的笑脸骗到,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报酬,剩下的都可以放一边:“我可跟你讲,就因为你们调查到的信息不准,这趟我亏大了!”
“你看看!”甲全指了指摆在台子上的一个皱成一团的东西。
阿尼亚歪着头看了半天,一副不解的样子:“请问这团废铁怎么了吗?”
这个形容词彻底惹毛了甲全,他双拳猛地捶向服务柜台,桌上这团‘废铁’以及接待员同时弹了一下:“什么废铁!这可是!骑、兵、头、盔!”
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顿大吵大闹,什么“搞到这个头盔花了万多g”,什么“改装用了好几个月”,可惜阿尼亚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迷糊,整明白了甲全就是在哭惨。
“好的,您的诉求我已经明白了。您看这样如何?关于您提到的火灾一事,若是后期调查证明确实是由强盗乱打榴弹引发的,那您将不必支付灭火队的出勤费,您看如何?”说着,她身子微微前倾,脑袋略有上扬,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仰视着甲全,“您也帮帮我啦,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接待员而已,自作主张免除的出勤费说不定还要我自掏腰包嘞!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说不定就要饿一个月肚子了,您忍心再向她提出跟残忍的要求吗?”
“啧!”甲全不满地咋了下嘴,看这个小女孩这么年轻还以为没啥经验,没想到早就被她的同行同化成一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核实了记得把两个生化改造人的赏金发我。记住!是两个!”既然公会已经打定主意,那再多费口舌他们也不会多出一分钱,要钱不成的甲全只好悻悻离开柜台。
待甲全走远了,同样负责晚上接待的艾萨一点脚尖,椅子带着她滑到了阿尼亚身边。拿手肘捅了捅阿尼亚的侧腰,艾萨低声说道:“你可真厉害,第一次面对那个唢呐居然都不害怕的!”
“有吗?就他那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有啥好怕的?”
得,这大概就是不知者无畏了。艾萨不得不摇头惊叹:“能把他那副看谁都像看死人的的表情说成是没睡醒,估计你是头一个。”
又是‘那个唢呐’又是摇头晃脑地,艾萨把阿尼亚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他谁啊?很出名吗?”
阿尼亚终于问出口,艾萨一下就来劲了:“那可不!那都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可惜当时我都还没进入公会,还是从前辈那儿打听到的。”
接着,艾萨绘声绘色地把甲全曾经的事迹给阿尼亚讲述了一遍,就仿佛当时她就在现场目睹了整个过程一样。
“诶~,他这么厉害的吗。”阿尼亚看着那个坐在餐位上依旧一脸不忿地样子进食的甲全,对艾萨说的话半信半疑。她实在是没法把艾萨口中那个坐在尸山上的人和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骑兵对上号。
“总之!”艾萨总结道:“以后见着他客气点,没在工作的话最好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是是是。”阿尼亚随意地敷衍着,转念一想又察觉到一件事:“等等,跟其他雇佣兵我们不也是这样相处的?”
艾萨没有回应,她在阿尼亚走神的时候已经滑回了自己的工位上,正在接待另一队刚灰头土脸回来的雇佣兵。
“请问,是唢呐吗?”
甲全抬起头,发现叫到自己呼号的是傍晚合作过的那队佣兵,在相识的三人身后还有两个女性,大概这五人是同一队的。
“啊,是你们啊。”
甲全不平不淡地打了个招呼,领头那个笑着跟身后几人说道:“我就说是吧,你头盔没戴,我还怕认错了!”
他又示意了下手中的餐盘:“介意拼一桌吗?”
“怎么会呢,请坐。”
甲全察觉到,领头身后那个狙击手悄声松了口气。几人依次围着甲全落座,吃了几口之后,依旧还是领头先开口:“对了,我们还没自报过名号吧?我是柯伊德,姑且是这个荒原蜥佣兵团的老大。”
“哈希,狙击手。”
“玛辛,驾驶员。”
“达妮,炮手。”
“李自得,呃,新人?”
“呵,”甲全有点忍俊不禁,“新人算职务的?”
“可不咋的。”柯伊德同样笑着回应道:“你也别在意,这小子前一阵子刚从文国那跑过来的,啥都不懂。”
“哦——”
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自得一眼,联想到国内近期发生的事情,他的来历大概也就能猜出来了。
又说说笑笑聊了几句,终于有些熟稔了,看甲全确实还算好相处,几人这才放宽心,动作也随意了许多。
“对了,”咽下嘴里的酒,柯伊德有些好奇:“看你一开始坐这的时候一副苦瓜脸的样子,是咋的了?”
他又特意把脑袋凑近,压低了嗓子:“是不是工会那帮吸血鬼又没干人事?”
“嗨,他们这德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了。”甲全摆摆手,“我是恨我自己,怎么就信了这帮人的鬼话,没有多花点钱找卖文字的问问清楚再出发。”
‘卖文字的’是在佣兵团体里私下流传的一种称呼,专门指代跟佣兵工会并称两大奸商的情报贩子。
“损失很大吗?”
“我都要贴钱了!你说呢?”
说罢,甲全又拿出了那个没舍得扔掉的报废头盔:“光这玩意儿,旧是旧了点,可你去打听打听,低于一万g有没有人肯卖给你!而我晚上击毙的那俩改造人,连张通缉令都找不着的,能值几个钱?”
“哦—,那这单买卖确实划不来。”照柯伊德的经验,没见到通缉令,那他们的赏金能过千都要谢天谢地了,这么一算甲全确实是亏大了。
“算了算了,吃个饭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干嘛。”甲全摆摆手,好似能把烦恼挥开一样。“那你们呢?这单估计赚了不少吧?”
“还好还好,”柯伊德一开始还故作谦虚,可这会儿好几轮啤酒下肚,找憋了一肚子牛皮在等着吹了,甲全一勾哪还忍得住,“算上回报先行的佣兵跟商队死亡的情报费,还有击杀四十个强盗的悬赏金,就算扣掉灭火队的出勤费怎么着也得有五百来g吧。”
这要换成那些接待员,怎么着也要不吃不喝干上五个月才赚的来,再想想自己还亏了这个数的十几倍不止,甲全忍不住扇了一自己巴掌:“我就是嘴贱,还问你这个。”
“哈哈,你们骑兵花钱快,可是来钱更快啊!只要干掉一只乱神,那赏金,啧啧啧。”柯伊德一边说一边还晃着脑袋,他是真的羡慕。“哪像我们,就算接了任务,打只20来米的橙标都得把命堵上!”
“都入了这行了,谁不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甲全深有所感,“我们这片还算好的,再往北过去点,地中峡就横在东边,三天两头就有乱神出现。那儿钱是好赚,可人命也便宜啊!有时候隔上个把月去一趟,在那一带活动的佣兵从上到下能全换一拨新面孔!”
“什么吗,不还是一样。”阿尼亚撇撇嘴移开了视线。看同事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她还以为甲全是什么茹毛饮血的狠角色,结果依旧是个喜欢饭后吹牛的,跟这个大厅里进进出出的绝大部分人也没啥区别。
大概前辈的前辈说的也是夸大后的版本吧。深知周围的人都是什么德行的阿尼亚这么心中这么断定,把注意力挪回手头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