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指指点点,但正是当事的时候,连王子皇孙都要彩衣娱亲,何况他们,还没嚷开,就有一个大的身穿五品彩衣的大太监领着一队金甲卫过来将院墙遮的严严实实的,大家呿了一声,在大太监皱眉之前跑开了。
“我说呢怎么平日里看你总觉得眼善,府里人人都说你长的像侧妃娘娘,倒没人往小王爷们身上想,今儿凑巧放在一处,没成想你这收拾好,倒同英郡王这样像,可是天大的福分了!”
福利说着,很是羡慕,“我要长的你这个样子就好了,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你怕不是什么龙子凤孙?”
福利一面说,一面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左看看,右看看,又是抓耳朵又是急的直搓手,他怕不是要立一个天大的功劳?
慌忙解下春华背着的衣服包袱,“这样的事儿哪里还需要劳烦姑娘你,以后有我的地方,这些重活累活只管给我就是。”
“龙子凤孙,那我只怕要是侯爷的侄女,谢姨娘的外甥了!”要不是她有着两个世界的春华实实在在的记忆,她都要以为自己正是长兴侯的外甥女了。
“哪里就这样像了!”福利嘴还硬着呢!
“古时还有孔圣人和阳虎年岁样貌一样呢!”春华不以为然的一笑,“可能是因为咱侯爷的收集癖,说我像,谢姨娘同侧妃娘娘还有几分相像,她可是父母俱在,跟脚俱全的。”
福利嘴里还念叨着,“那也没有这样像,今儿这出出来,旁人不说,你在小王爷面前只怕要一飞冲天了!”
“小福弟弟这怎么说?这其中有什么缘故?”春华自己抖了一抖鸡皮疙瘩。
“春华姐别这样说,怪不自在的,”福利瞅了瞅天色,千叟宴结束了,还要举行各府女眷也参加的夜宴,这一个多小时都很空闲。
“咱们府里庆郡王是唐王最小的儿子,唐王妃是永昌侯府嫡二姑娘,正是咱们侯爷的堂姐,英郡王正是唐王妃的第二子,自小生的英武非凡,很受圣人宠爱,长于宫中,12岁封王,咱们侧妃当年生小王爷没了,小王爷是王妃养大的,两位郡王自小同吃同睡,除了侯爷,但凡英郡王多看一眼的,小王爷那次不是巴巴的送了去,你长这张脸,旁的不说,日后在小王爷面前,啧啧,真个是吃香喝辣,无所不能了!”
啊,原来是这个样子,竟然是这个样子,自己竟然是个替身?
春华心中剧震,所有的一切变化,都是从自己见到李贝开始的,不,不是自己以为的李贝,是李碚,还有冬枣其实是侯爷身边的大丫头,莫名被邀请的春日宴,死去的绮罗,自己作为于春华的痕迹被磨灭,奴隶的身份,恰巧被选入侯府,百般撩拨后,在自己爱上他后又推开——
根本不是不舍得,是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被选中的一颗棋子吗?
可为什么呢,一模一样,能做什么,男女有别,让自己被李碚喜欢然后控制他,不像,这半年她亲眼见证长兴侯对李碚比亲儿子都爱,做英郡王替身?身量根本不够?
或者,一切都是巧合?
她只是恰巧长的像引起了一些注意,当年落水挺正常的?!
他同她说的那些阴暗的过往确实不像是假的,如果不是巧合,对一个棋子泄露这些,为什么,既然是棋子,总不会信任爱上一个棋子?
是吧?
春华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她从来认为这天很蓝,这世界有很多好的人,很多好的事儿,她真诚待人、乐于助人,她要求不多,知足常乐,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没有那么太多的能力,她这样的人,纵是要设计什么阴谋,她也办不到啊?
皇城里鼓楼同时响起来,只见黛青的夜空礼炮齐鸣,先是七十响礼炮,随后是弥漫在整个皇宫中的烟火照亮了整个天际,尤为惊艳的,是出现了那种悬停的烟火,天空中飘飞着光影组成的红色小玉佩,红底金光,好似祥瑞,整个体仁殿成了欢呼的海洋,大家不约而同的山呼万岁。
光影落幕,宝座上的大宣统治者此时志得意满,大宴刚完。
“你们直接出宫去吧,自然外头还有还有大臣们候着,也不可轻忽了他们,叫他们各自散了。”
皇帝一边嘱咐唐王,一口服下方士进献的金丹,情绪又高昂起来对身边的慕容铧说,“今年的烟花颜色不够艳,只最后那如意牌有点意思!”
“历来看的烟花多了去了,就不知道这如意牌他们怎么弄的,怎么就能停在空中……”宋王也瞪大了眼睛,显然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想象!
“父王文成武德,千古一帝,连带着底下的人也聪明了起来,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贾王妃笑着搭话众妃附和着。
皇帝脸上笑的很是和煦,不发一言。
“什么强将,是强皇才对!”宋王成功的让皇帝的脸色黑了下来。
“往前上数一百年,他们几辈子的人,也做不出个新鲜花样来,这低下人听了是为贺千秋节,正加班加点呢,不成想一个小学徒心慌意乱的多放了点旁的料,谁承想做出这数百年没见的新花样,可见是圣人福泽万民,这小小烟火都能在千秋节开出祥瑞来,到十年后的千秋节,怕不是要龙凤呈祥呢!”
慕容铧的话一出,皇帝大悦。
几人同时静下来,宋王一脸懊恼的样子叫皇帝看的发堵,“你们小夫妻家家的,早些跪安吧,夜也深了,我这里也要散了,旁的事有长兴侯在!”
皇帝一出口,说他们是小夫妻,他们不是也是,贾王妃深深看了慕容铧一眼,转身领着宋王府的人都告退了。
“至尊至贵,至孤至寡,往年我只与你会上几个妃嫔过节,也觉十分热闹,忽然一时想起他们父子生疏不能一处,没有兴致,到今年全部人都守在我身边,又不便同你们说说笑笑,可见天下事总难十全。”
“以天下供养一人,圣人这一生,青史留名,唯有秦皇一二任皇帝可比肩。”
“人总没有个知足的,我从延德女帝手中承袭江山,至今五十余年,河清海晏,天下归心,创万事难有的盛世,我无愧祖宗黎元!”
“圣人圣明!”慕容铧叩首,脸上闪过不屑,再抬头是一脸的敬佩。
皇帝是知道慕容铧的衷心的,将军政大权交给他距今已有二十年,他从不邀名要利,天下人只知有皇帝不知有慕容铧,还没有子女,许是良心发现,想到宋王,皇帝又软了声音,“我——听说你那个妾有了身孕?”
皇帝自然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慕容铧又亲入席为皇帝换了暖酒,却不说话。
“我这一生,终究对你不住——”
“圣人吃醉了,我这身子骨这个样子原是我亲爹做的,你待我比我爹都好,有什么对不住,左右是我没福!”慕容铧不在意的笑笑。
“听说你新进喜欢上个女娃子,同阿碹倒有九分相像,若是喜欢只管收了就是,要诰命,要地位都容易,只要能让你欢喜!”皇帝试探性的说。
“这小贵子,真养不熟的白眼狼,又做耳报神,那不过是个孩子,我看着同小贝一样的,何况我这身子何苦耽误人家一世?”慕容铧脸上就带了些怒气。
“我总是希望你好不是?”皇帝也没有否认,乐得慕容铧同福贵有矛盾。
“当日我阿姐生的还有一个小女孩,若长成,怕是同这女娃大小一样,女娃子宠爱些也无伤大雅,倒也能解我膝下荒凉,只可恨姐姐同我都是没福的。”
“若说天下奇事虽多,若真是,那是我孙女了。”皇帝脸上带着丝意味不明,“倒是做得女帝也未可知!”
当下众人都摈气凝神,福贵更是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欲滚不滚,他一直在慕容铧身边也没想到这一点。
“今儿原是你生日,我让着你,你还越来越来劲了,”慕容铧‘啪’的将酒砸在几上,掀了食案,一旁服侍的众人脸都绿了,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出,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儿躲出去。
“放肆!”皇帝酒爵直接砸向他,首领大太监连忙挥手,众人都下去了,暖阁中只有皇帝和慕容铧两人。
顿时暖阁中酒香四溢,五颜六色的酒果撒的到处都是,有的没入地毯中被慌乱的宫人踩过,将线毯粘成一块一块的。
“我就放肆了,我一天睡三个时辰为你将这里里外外的江山社稷打理的妥妥帖帖,这磨还没磨好,就杀驴了,你杀啊,我早就不想活了,你所幸再杀了我全族,我到地下我谢谢你,也省得那群老匹夫吃我的喝我的还天天诅咒我不男不女!”
说着没慕容铧抽出腰上的小刀,直接插皇帝面前的案板上。
“你,你,你——”
慕容铧的气势盛了,皇帝的气势罕见的软了下来,“我不过问问你,若真是我的孙女我好安排不是,你又发这样大的火,还在下人面前这样,我这皇帝怎样当?”
“你杀了我威势就足了!”慕容铧说着拔起刀子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着,哪里还有两道蚯蚓一样分红的疤痕,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