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目圆坐在床边,充满少女风的蓝色系床铺上,美树沙耶香安静地躺在那里,不说,不听,不动。
曾经活蹦乱跳的少女像是死人一样,若非还有呼吸,很难将她和尸体区分开。
鹿目圆垂下眼,她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仅仅是两天不见,因为恋爱成天傻笑的好友会变成现在这幅悲惨的模样。
直到离开,鹿目圆依然晕晕乎乎的。
美树沙耶香母亲那哀伤的面容一直浮现在她脑海中。
那位母亲是一位少见的女警,为见泷原的长治久安付出了大量的时间,也正因如此,当知道女儿出事后,她远比寻常的母亲更加懊悔。
“也许我多陪陪沙耶香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那位母亲疲惫的叹息一直在耳边回响,鹿目圆迟缓地走到街边的长椅,坐下,茫然地看着殷红的天空。
此刻夕阳西垂,将鹿目圆的瞳孔染上血色。
“不该是这样的……”鹿目圆发出细小的声音,发自内心的想要改变这一切。
等待多时的qb顺势出现,对鹿目圆说出蛊惑人心的话:“要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哦!”
“我……吗?”
鹿目圆看着qb,有些意动,但冯世的警告和美树沙耶香的惨状又让她迟疑:“可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真的能让美树沙耶香恢复吗?”
“当然可以!”
qb用无比喜悦的口吻赞扬:“你将成为非同一般的魔法少女,恐怕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魔法少女,没有之一!”
“我?”鹿目圆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问,旋即摇头:“这怎么可能?”
“我也很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毕竟这份力量在理论上是不可能达到的。”qb摇动尾巴,表达切实的困惑。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如果你解放力量的话,别说是奇迹了,就算是歪曲宇宙法则也是有可能的!”
沉默,鹿目圆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柔软无力,握过最危险的东西是菜刀,和极度危险的魔女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清楚自己的本事。
体育中庸,学习一般,没有特长,平时随大流没主见,融进人群就会变成背景的一部分。
唯一要说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仅在于她有几个魔法少女的好朋友。
但那是别人,不是自己。
就是自己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却被qb认定有着歪曲宇宙法则的潜力。
老实说她不大能理解“扭曲宇宙法则代”究竟表着什么,但qb说能救回美树沙耶香,那就应该是真的吧?
像是要说服自己,鹿目圆看着双手自语:“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毫无用处的人,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帮不到任何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到最后都只是凑合着活着吧?”
“虽然那很让人不甘心,很寂寞,但是没有办法呢。”
“不过,我是说如果……”鹿目圆抬起头,望着逐渐阴沉的火烧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如果是为了美树沙耶香的话,如果能帮到美树阿姨的话,我,我想要成为魔……”
咔擦!
“……法少雨?”鹿目圆声音一下子变调了。
时间像是被剪去一段,原本蹲坐她身边的qb此刻突兀的变成18块,无头的尸块和猩红的血浆满地都是。
白色的老鼠不知从何处钻出,将那血迹和肉块啃食得一干二净,就连水泥地皮都被群贪婪的使魔刮下一层,一并吞入腹中。
qb不见的脑袋正躺在黑烟缭绕的爪子中央,那铡刀般狰狞的手爪一握,圆滚滚的脑袋瞬间变成五瓣,落在地上被吃货大佬啃了个干净。
鹿目圆战战兢兢地顺着手爪向上看去,对上冯世似笑非笑的眼。
“你说你想要成为什么?”冯世尽可能和善地问,却叫鹿目圆抖得更厉害了!
“唔!啊啊啊啊啊!!!”鹿目圆嘶声惨叫,想要躲开冯世的视线,但糟糕的平衡性却让她狼狈地向后倒去。
没有摔倒地上,鹿目圆跌进了柔软的怀中。
猛地昂首,鹿目圆看到晓美焰的脸,强烈的安心和依赖让她手忙脚乱地钻进晓美焰怀里,两人的曲线在强大的压迫力下合二为一。
“杀掉了!qb被杀掉了!好可怕!”
鹿目圆语无伦次地大喊,不断的用力,似乎要把自己揉进晓美焰的身体里,只有这样才能带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被鹿目圆突然袭击,晓美焰像是发烧傻掉了,想要斥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化作水蒸气从头顶升腾,溶解进空气中。
晓美焰平日冷淡的小脸因为高温变得通红,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只得僵停在半空中,痉挛般微微颤抖。
身为小助人为乐的红领巾,冯世当机把晓美焰的手按在鹿目圆背上,随后果断地退到长椅上,默默欣赏这美好的一幕。
良久,两人的情绪终于缓和,鹿目圆脸蛋红扑扑的,缩到晓美焰身后,怯生生地窥视冯世,像是什么小动物,让人想要欺负一下。
深吸一口气,晓美焰转过身,按住鹿目圆的肩膀,扳正她的身体,像是爆发般将心中淤积的恐慌像倒豆子般倾泻出来:“你啊!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牺牲自己?!”
“没用什么的,没有意义什么的没有那回事!不要随便不珍惜你自己,多考虑一下重视你的人好不好?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如果你出事了让我怎么办啊!”
吼到这里,晓美焰已经是泣不成声,伏在鹿目圆身上微微颤抖。
真是太可怕了,只差一点,鹿目圆就会和qb签订契约,她的努力又会付诸东流。
幸好冯世的检查网络无所不在,发现不对,冯世第一时间通知晓美焰暂停时间,两个人一路狂奔,好歹赶在鹿目圆许下愿望之前杀死qb,打断了仪式。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
晓美焰打了个寒颤。
感到晓美焰颤抖,鹿目圆环过晓美焰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将下巴搁在晓美焰肩上。
“抱歉,可是你he……”
“还是先换个地方再说吧。”冯世果断打断鹿目圆,他大概能猜到鹿目圆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无非是“你和沙耶香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想出一份力之类的”。
这当然无可厚非,可太扎晓美焰的心了。
人有远近亲疏,相比于基本等同于死亡的美树沙耶香,他无疑更偏向晓美焰。
“这附近有一家咖啡店,我们找个包厢慢慢说吧。”
看了看怀里的晓美焰,鹿目圆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没有拒绝。
来到咖啡店,冯世找了个包厢,等单上齐了,冯世小范围开启魔女的结界,没有过多覆写现实,依然保持包厢内的画风,以此保障鹿目圆的身心健康。
随后冯世双手叠在下巴上:“现在,让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在冯世和晓美焰向鹿目圆灌输魔法少女末路的同时,巴麻美和佐仓杏子来到了风见野市的一座小教堂。
准确的说,这里是一座教堂的废墟。
教堂大体还保持完整,能从中窥见曾经气派恢宏,但玻璃等脆弱的部分早已被时光摧残,就连象征神威严与圣洁的彩绘玻璃也变得残破不堪。
即便如此,它依然不可思议地保持着神圣和肃穆,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向那万有全无的神灵祷告。
像是被这气氛感染,一直以来近乎不良少女的佐仓杏子也变得恬静,她熟练地双手合十,又像是躲避什么似的,快速把手放下,旋即沉默不语。
为了打破尴尬,巴麻美主动抛出话题:“这里以前很气派吧?”
“嗯,这里曾经有很多信众。”佐仓杏子点点头。
“那为什么现在……”
“因为神父发疯了,一把火烧死了全家,自然就没人来了。”如此冷酷的,佐仓杏子像是说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那个神父是我的父亲。”
巴麻美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佐仓杏子却满不在乎,或者说,就算她在乎也不会像丢了布娃娃的小女孩一样哭得稀里哗啦,向巴麻美寻求安慰。
因为那没有用。
“说起来,我还没和你说过我愿望的事情吧?”不等巴麻美回答,佐仓杏子自顾自地说起来。
这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的自以为是罢了。
神父怀着和主流不一样的观念,因此被同行认定为是异端,取消教籍驱逐出教会,即便如此,神父依然坚持不懈地向所有人诉说自己的观点,像个傻子一样。
可现实是如此残酷,没有人会听一个异端的话,神父逐渐失去收入,全家人变得连果腹都变得极为困难。
即便如此,家中的妻子和两个女儿都给予神父最大的信任,支持丈夫(父亲)的事业,直到现在佐仓杏子也没有憎恨过那时的父亲。
“因为父亲的话真的很有道理,为什么大家不听一听呢?”佐仓杏子望着那彩绘玻璃,像是询问巴麻美,却没有期待巴麻美回答。
“所以我向qb许愿,希望大家能停下来,好好听父亲说了什么。”
于是奇迹发生了。
人群像着魔般蜂拥而至,虔诚地聆听神父的话语,并将其奉为圭臬。
教堂的信众越来越多,供奉跟着水涨船高,神父家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少女乐观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对的,是神认可的好事,她怀揣着感恩和信仰投身于猎杀魔女,尽心尽力保护这座城市和其中的人们,哪怕遍体鳞伤。
听佐仓杏子说道这里,巴麻美过去的记忆被唤醒。
那段时间她偶遇初出茅庐的佐仓杏子,因为渴望同伴,她成为了佐仓杏子的引路人。
那时两人一起猎杀魔女,扮演正义的伙伴,为了保护他人的性命到处奔波。
可是没多久,佐仓杏子忽然变了个人,彻底否定过去的信念,认为正义就是个玩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两人为此大吵一架,自那以后几乎就没有联系了,直到冯世招人。
今天她或许能知道这一切的起因是什么了。
“那一天父亲看到我猎杀魔女了。”
惊慌失措下,神父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孩如实的将一切说出,可这份诚实却没有换来理解和赞扬,而是恐慌和愤怒。
“你这个蛊惑人心的魔女!”
神父忿怒地斥责女孩,不听女孩辩解,将她赶出门外。
失魂落魄的少女卷缩在教堂中,希望第二天和父亲好好谈谈,可等待她的却是神父带着其他家人自焚的噩耗。
那意味用火焰净化罪恶,是神父对女孩和自己最大的否定——神父渴望宣扬福音,可自杀的人没办法登天堂。
“我们许下愿望的同时也会释放出同等的绝望,谁也不知道这份绝望最终会以什么形式来到我们面前,所以说啊。”
佐仓杏子仔细擦干净红彤彤的苹果,咬了一口,像是随口一问:“你是不是对那个家伙相信过头了?你那么渴求同伴,千万要小心哦!”
巴麻美迟疑了一下,不大确定地问:“你……在担心我?”
佐仓杏子顿时像炸毛的猫一样:“我就和你比较熟啦!关心一下又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你是在担心美树沙耶香的事情影响到自己吧?”巴麻美一针见血地指出佐仓杏子的小算盘,佐仓杏子一下子不吭声了,巴麻美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看来多少是有这个意思了。
“你告诉我这些事我还是蛮感动的,不过你放心好了,冯君和那个孩子(志筑仁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针对你,虽然你的应对有些过激了。”
想到那一晚冯世逆着光将自己拉出绝望,巴麻美右手按在胸口,坚定地说:“而且我相信冯君,如果有什么事情冯君没有告诉我,那一定是还没到我能知道的时候。”
佐仓杏子眨眨眼,顿时感觉手里的苹果不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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