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有结界(realitymarble)是世界之卵,是现化施术者心象风景的魔术,是唯心主义者渴求的奇迹。
固有结界的原理和魔女的结界几乎一样,只是魔女的结界在形成之前就已经由外力(qb)决定好了框架。
当固有结界展开时,施术者内心的风暴会侵蚀世界,将心中的风景覆盖在世界上,完成对世界的改写和重塑。
这份覆写自然会引起世界的针对和反抗,因此除非施术者是自然延伸的触须,固有结界将会在短时间内消耗大量魔力用于对抗世界。
因此没有任何一个固有结界能长久的存在于现实世界,这也是冯世选择将魔女的结界布置在虚数空间的原因。
就连身负666种兽性因子的死徒之祖尼禄都将固有结界·兽王之巢埋藏在身体内部,以此躲避抑制力的修正。
这份苛刻的条件使得人类几乎无法掌握固有结界这份伟力,因此记录中固有结界的拥有者大多是精灵、恶魔和其他神话生物。
即便是人类中的固有结界使者,也是对灵魂和精神极为强大,亦或是对灵魂和意志有深入研究的存在,因为这是最接近魔法的魔术。
但这条公理此时此刻被颠覆了。
无尽的黄沙淹没了冬木市,一直向前铺开,直到被红黑色的菌毯打断,像是回应沙漠的愤怒,无数铁蹄自黄沙中走出,金戈闪烁,铁马嘶鸣。
每一个人都是从者,或许无法在历史上名留青史,但依然会因马其顿方阵的威名存留于世。
“这到底是?!”难以言喻的情感震撼韦伯的内心,“为什么你会有固有结界啊?你明明不是魔术师!”
“我当然不是,而且这种事情光靠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办得到?”伊斯坎达尔大笑,他身后的士兵一同发出海笑般的声浪。
这是他们曾经穿越的大地,沿途的风景已经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随着他们与王的羁绊一同铭刻在群星之下。
只要王呼唤,他们就会来到王的身边!
自那万军中,一匹没有骑手的马向伊斯坎达尔飞奔,壮硕的体格,油光锃亮的毛发,以及下宛如金属滑块般来回移动的肌肉足以让每一个战士为之赞叹。
那是伊斯坎达尔的爱马,名马别赛法勒斯,和其他将士一同追随伊斯坎达尔,跨过无数的战场,最终成为英灵的一部分。
当战车随着固有结界的展开消失后,它就是伊斯坎达尔健壮的双足。
翻身上马,伊斯坎达尔看向呆立在原地的韦伯:“吾之御主哟!在吾发起这次征服前,吾还有一件事情。”
在韦伯紧张的视线中,伊斯坎达尔粗犷的面孔上洋溢出爽朗的笑容,伸出手:“小master啊,要加入我们吗?”
泪水顷刻间模糊了双眼。
韦伯不断抹去眼眶中涌出的液体。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但心中翻滚的情感却无法停止。
韦伯知道自己只是个配角,是时钟塔这个集结了神秘、封建、老旧等符号的巨大利益集合体中的一个无名小卒。
没有人对自己抱有期待,因为他只是个三代,在古老的家族眼中自己连学徒都算不上,只是恰好搭上现代化的便车才能魔术师。
毫无疑问,自己只是为了衬托那些天才的背景板,就连参加圣杯战争也不过正在气头上,想要报复爆发的无谋之举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没用的自己,这样卑微的自己,这样浅薄的自己……
“您,您!”韦伯哽咽地捂住脸:“您也愿意让我这样的人追随您吗?”
“哈哈哈!都说了你小子可是相当不错的啊!就是身板瘪了一点!”伊斯坎达尔食指和大拇指碰在一起,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傻乎乎还是豪爽的笑容。
一如既往,从现界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伊斯坎达尔)就没有因为出身看不起自己。
如此诚挚的,韦伯效仿古代的文人半跪下,向伊斯坎达尔献上炽热的忠诚:“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王!”
“那真是太好了,这真是一场满足的征途啊!”伊斯坎达尔忽然拽起韦伯,将身后的披风扯下,塞进韦伯怀中,然后下令。
“现在,你抱着这个披风站到一边去,睁大你的眼睛,牢牢记录下待会发生的一切,然后等待吾等的凯旋,亦或向世人宣传吾等的英姿!”
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分别,韦伯张开嘴,想要祈求伊斯坎达尔让他一起随行。
即便这个请求会让他死在降临者的狂轰滥炸之中,韦伯此刻也没有丝毫恐惧。
可一只手按住了韦伯的肩膀,将韦伯的小心思按回腹中。
金色的光辉顺着埃尔梅罗二世的手掌传向韦伯,埃尔梅罗二世原本庞大的灵基顷刻间跌落,而韦伯的灵基则极速膨胀。
“没听到王在说什么吗?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好好看着就是了。”
不满地瞪了眼韦伯,埃尔梅罗二世忽然得意地笑了,那笑容中的傻气和狂热和伊斯坎达尔、和那数以万计的军士一模一样,融入了沙漠中燥热的风中。
“小鬼,别想着插队,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丢下骄傲的话语,埃尔梅罗二世不再回头,拼尽全力冲向伊斯坎达尔。
无需多言,早已明白伊斯坎达尔的目的,埃尔梅罗二世用尽最后的力量为伊斯坎达尔指明方向,探测前进的线路。
鉴别眼!军师的忠言!军师的指挥!
三道buffer被埃尔梅罗二世附加于伊斯坎达尔身上,不可思议地蔓延全军,凝聚成足以碾碎一切敌人的气势和力量!
疲惫地扶着战马,埃尔梅罗二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便是我最后的力量了,王啊,请攫取胜利吧!”
下一个瞬间,埃尔梅罗二世被他魂牵梦萦的王拉上战马,随后粗壮的大手在他的大腿上捏了一把,伊斯坎达尔露出固然如此的表情。
“你个小子果然一点都没有长壮呢,不是都说了起码要两米以上吗?”
“王啊,您的要求对现代人来说太过困难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埃尔梅罗二世苦笑,旋即脑门被熟悉的力量弹了个指崩,整个人因为这力量向后倒去,差点没摔下马。
“啊啊啊,这不是比以前还要差了吗?”伊斯坎达尔无奈地摇头,将埃尔梅罗二世扶正,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看向一直站立在那里等待的冯世。
“让你久等了!”
“无须客气,我说过了,我敬佩你们探索的精神,不论你们的主观意愿是什么,你们征战的本身在客观上都促进了人类文明的融合和交流。”
“真是冷酷啊,小哥。”伊斯坎达尔摸了摸下巴,“你不觉得你的语气太孤高了吗?”
“不,”冯世面无表情:“那只是你的错觉,硬要说的话,我只是把运算感情的模块暂时关闭了,毕竟……”
冯世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狰狞,旋即又平静如无波的古井,只是淡漠地询问:“你们准备好了吗?”
“哈哈哈,本来还想再邀请你一次,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伊斯坎达尔嬉笑的表情忽然如青铜古剑般坚硬锋利。
“全军——冲锋!!!”
“aaaaaaaaa!!!”
明明是在松软的沙地上奔走,那军队却像是从山顶向下冲锋的雪崩,咆哮汇聚成风暴,成千上万的军人和他们驾驭的野兽化作了碾碎一切的洪流。
在那山洪雪崩般的军势面前,冯世略显瘦削的身体就像是一注干枯的小树,随时可能会被风暴连根拔起,碾碎成尘埃。
若是光看双方的阵势,没有任何人会认为冯世能取得胜利,但古代的军队真的能战胜现代的钢铁巨兽吗?
所有围观者都不约而同地产生这样的困惑,但天空中却始终没有坠落的火雨,冯世就像是吓傻了,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自那风暴中,有细小如齿轮咬合的声音响起。
“神性结晶填充完毕,第一拟似宝具展开,【燃烧之月】事项记录提取。”
白焰燃烧,在天空中离心成规整的圆,紧接着冯世毫无反抗地被数个国家的骑兵碾碎,就连红黑色的菌毯也被黄沙侵吞,可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
因为黑夜降临了。
就像是太阳消失了,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固有结界,沙漠没有遮挡没有水源的环境令温度雪崩式下跌,从酷热到严寒甚至连一分钟都没过。
紧接着就连群星也慑服于那黑暗,消失无形,于是漆黑的天空中只剩下一轮苍白的火圈。
(埃尔梅罗二世灵感判定:1d30(鉴别眼)+1d10(过去的见闻)+1d100=95,极限成功!)
那酷似光轮的构造几乎让埃尔梅罗二世第一时间想到高悬于每一个特异点天空中的光轮,在之前位于伦敦的特异点中,幕后黑手盖提亚的分身出现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那光轮的真相:
那是人理焚烧后的火光,每一道光线都有堪比亚瑟王圣剑的伟力,是针对人理的宝具。
虽然不知道天空中的火圈到底是什么,但埃尔梅罗二世分明从中感受到了相似的本质和危险!
“快……”
连完整的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埃尔梅罗二世被焚烧殆尽,只有空气中飞扬的灰烬证明这里曾有一个窥见真像的人。
悲怆的鲸歌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在哀悼埃尔梅罗二世的逝去,又像是昭示默示录到来的号角,叫地上动刀兵。
火圈颤抖,就像是一枚竖起的大碗,无穷无尽黑泥从中涌出,暴雨倾盆。
无坚不摧的军势中顿时发出各种语言的咒骂,士兵将领发现他们手中的武器变成毒蛇,猝不及防下被注入致命的毒液。
又有原本顺服的坐骑陷入疯狂,掀翻背上的骑手,将他们踩碎或咬死。
周围训练有素的士兵及时将刀剑刺入它们体内,却惊恐地发现从伤口中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黑泥和蠕动的触手。
就连军士们贴身的衣物也变成腐朽的霉菌,贪婪地用菌丝汲取士兵体内的养分,回馈以衰朽和腐烂。
在那苍白的火光下,混沌、战争、疫病和死亡行走在大地上。
曾经统一希腊、征服埃及,灭亡波斯帝国的军队就这样溶解在绝望的黑泥中,像是被海潮淹没的沙堡,无从抵抗,一触即溃。
与此同时,世界外侧时空彼端的玉座上,酷似所罗门的人型生物投来好奇的视线:“又一个兽?没有见过……”
没等它仔细观察,火圈已然熄灭。
冯世填充的神性结晶并不多,因为他不大喜欢圆环之理的力量,但没有圆环之理的力量又无法重现那因鹿目圆诞生的魔女之月。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再现燃烧之月……
“还活着吗?”冯世蹲下身,戳戳黑泥中的伊斯坎达尔。
就像是奇迹一样,这个熊一般壮硕的男人还活着,这大概和他本身的神性和身上的黄沙有关,原本是沙漠的黄沙只剩下薄薄得一层盖在伊斯坎达尔身上,一定程度上阻挡了黑泥的侵蚀。
但也只是一定程度,如果燃烧之月的持续时间再长一点,伊斯坎达尔这个时候就已经回到英灵座了。
不过现在伊斯坎达尔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过度的变异发生在伊斯坎达尔身上和他随身的物品上,要不是灵基反应,冯世光凭视觉都不大能确定这一坨究竟是什么。
“看来【我的血液浸染神性后感染灵体生物】的实验也可以少一部分了呢,”冯世又换了个干净的部位戳了戳伊斯坎达尔:“喂,还能说话吗?”
“咳咳!姑且还活着……刚刚那是什么?”
似乎是在等待伊斯坎达尔问出这个问题,冯世条理清晰地回答。
“那是某个人类追求不切实际的愿望的后果,不过这个投影的强度连百万分之一都不到,那个原型可是月球那么大的星球……你知道星球这个概念吗?”
伊斯坎达尔艰难地点了下他两个脑袋,冯世把这当做是知道的意思。
“虽然支撑你成为英灵的行为客观上促进了人类文明的交流和融合,称为人类历史的重要时刻也不为过,但你们同样传播了瘟疫,这还只是在同一个星球上。”
垂下眼帘,冯世轻声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太过危险了,如果你选择重生,一定会诱发新一轮的探索狂潮,受限于技术手段,魔术这个满是黑箱的技术是你最好的选择。
但黑箱就意味着无法掌控,既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深渊也一定注视着这里,使用魔术探索有极大的可能会引发深渊的大规模入侵。
所以乖乖回会英灵殿不好吗?”
“那,咳可不行啊,我可是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变异的管状耳朵蠕动着,四瓣的声带在器官的瘤上开阖:“听啊,海涛的声音已经……”
“那是空气通过没有密封的听力器官产生的幻觉,我的结界里没有那么大的水体。”
冯世冷漠地科普,一点都不给伊斯坎达尔幻想的余地。
“咳咳,别那么严肃嘛。”
“严谨是科学进步的必要条件,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靠一腔热血蛮干就可以了,你已经不适合现代社会了。”
虽然冯世这么告诫,但伊斯坎达尔已经听不到了,他严重变异的身体逐渐分解为灵子,意识早回归英灵的殿堂。
“……真是自顾自的家伙。”冯世站起身,撤去大结界中的小结界,走向身披大氅怀抱披风的韦伯,在他面前停下。
“要报仇吗?”
“如果要报仇一定会被你杀死吧?”韦伯颤巍巍地说,双腿不断颤抖。
即便得到伊斯坎达尔的承认,韦伯的胆量也不会短时间增长。
像是要给自己打气一般,韦伯大喊:“王让我记录并传播他的故事,所以我绝不能在这里死去!所以……”
所以再痛恨眼前的魔女先生,韦伯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复仇,他必须要背负痛苦和仇恨活下去。
冯世良久地凝视韦伯哭花的脸,在韦伯膝盖发软弯曲前说:“虽然我没有干涉你人生的权利,但写小说死路一条。”
韦伯:“……蛤?”
“那个是冷笑话,不好笑吗?”还没有开启感情模块的冯世面无表情地发问,冷漠的脸散发着随时要掐死韦伯的气势。
那一刻,韦伯在心中咆哮。
你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