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冯世和卡特离开之后。
水哗啦啦的从天花板上垂下的宽大扁平状的多孔圆盘中洒落,淋湿阿比盖尔的头发,将璀璨的金色染上稍许暗淡,然后金色的长发滚落,划过诱人的弧度,汇入白皙的凹陷,在两个浅浅的背窝中稍作留恋,最终不舍地离去,欲要亲吻大地却被瓷砖冷酷地拒绝,只能悲惨的流进下水道。
这是洗浴设施,那个扁平的多孔圆盘叫“莲蓬头”,是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设施。
阿比盖尔从没有见过莲蓬,也不认识莲蓬头,但看到它们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知道了它们的基本信息。
她还知道,这一套跨时代的洗浴设施由魔术制作,设计者是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魔术师和代极个别的前圣堂教会行者。
因为经常会在无人的荒野过夜,这群来自天南海北的神秘学高级知识分子都精通野外求生技巧,在被教父招募(俘虏)后,他们将这些技巧汇集,最终整理出如何徒手制作野外营地的生存技巧。
虽然卡莲吐槽那一套魔术已经足够制造别墅了——某个专精矿石魔术的家伙为了展现自己雄厚的家族传承,专门设计了一份打地基魔术,完美用魔力取代大型机械。
可直到设计完,那个家伙才发现魔术所需要的魔力如果由地脉提供的话,现代地球上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有如此充足且纯净的魔力,就算有,那些土地的拥有者们也不会允许开发,为此他被某个嗜好咖喱的代行者嘲笑了一个星期。
可那个魔术师没有想到,他设计的魔术在三个世纪之前排上了用场。
在过去的几天里,阿比盖尔亲眼见证教母(爱丽丝菲尔)一点点打造出这套繁复的系统,只为了能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可直到今天阿比盖尔才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的不符合常理。
更准确地说,是在昨晚的噩梦,今早的头疼之后,那些被蒙蔽的记忆逐渐恢复,奇特的认知能力也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
那是她亲眼看见的,但每一次她看到那神秘的技艺后,叔母都会对她说一声抱歉,然后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就会发出莹莹的光,于是她就会忽略这一切,开开心心地继续和卡莲玩闹。
有些时候卡莲也会搭把手,帮助叔母处理一些零件,或者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以方便叔母偷袭,但绝大部分时间,卡莲都会带她远离浴室,避免这样尴尬的场面发生。
只是人的好奇心是抑制不住的,自己总是能意识到哪里不大对劲,然后抓住时机前往洗浴室一探究竟,结果就是叔母和卡莲在两难的抉择中越发难堪。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呢?”阿比盖尔在心中询问:“叔父和教父那么熟,肯定也知道吧?为什么只瞒着我一个人呢?”
\因为你可能会泄露秘密\
如同粘稠海水中千万人窃窃私语汇聚成的奇特声音在阿比盖尔意识深处响起,为女孩答疑解惑,耐心备至。
足以逼疯世界上最智慧的贤者的声音却只让阿比盖尔皱了皱眉头,可让女孩不快的原因究竟是难以分辨那奇特的声音到底说了什么,还是它精准地指出女孩不靠谱,这就只有阿比盖尔自己知道了。
“什么啦!我很可靠的好不好?再说了,我要向谁泄露秘密啊?”阿比盖尔嘟起嘴,不满地抱怨。
奇妙的声音没有回答,可阿比盖尔却分明感受到一股关爱智能尚未发育完全的人类雌性幼崽的视线,于是女孩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但还是支支吾吾又倔强地抗议。
“我,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
/昨天你信赖的大人们刚刚杀死一个他们所认为的异端,如果他们发现你亲爱的教父一家都会这些奇奇怪怪的法术,那么你的教父也会被他们当成祭天的素材。
顺便一提,如果他们胆敢拿你的教父祭天,你的教父就会告诉他们什么叫信仰上帝救不了塞勒姆人。/
阿比盖尔呼吸一滞,面色逐渐发青。
她想起很多红色的,带有铁锈味的回忆,那些梦境中的景象足够吓尿一个心理健康的成年人,以最直接且朴实无华的方式告诉阿比盖尔冯世一行人保密的必要性。
很多时候,痛苦是因为知道的太多,而阿比盖尔因为自己的好奇主动接触了那些她不应该了解的内幕。
于是这个时候她只能挤出个苦瓜脸,但又毫无办法。
她只是一只12岁的萝莉,虽然她的身高一米五,比某个帝国标准单位还高了30公分,但身高不代表战斗力啊。
别说是阻止冯世和塞勒姆的战斗了,就算是昨天晚上被冯世暴打的尸怪都能把她当零食嚼,更不要说两种文化间宛如天堑的隔阂。
察觉到女孩心中的纠结,神秘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火上浇油,试图拔苗助长。
/自古以来,想要教会一神教什么是尊重就只有通过血与火,而且一神教永远不记打。/
如同嗤笑人类的愚蠢一般,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如果说海对面的那个古老国度是伪装成国家的文明,那一神教就是伪装成教会的黑社会,更不要说创建犹太教的族群本就是一群放高利贷的暴力团体。
他们在《旧约》中抱怨他们四处漂泊,饱受各国排挤,甚至被贬为奴隶,却只字不提他们放贷、诈骗、行贿、抱团打压本土居民,乃至动摇当地政权,试图在别人的国家里裂土分疆建立国中国。
若是问及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他们只会告诉你这是神的旨意,却不提他们因此赚了多少金币,手上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呵!简直比我那个兄弟还恶心。/
(奈亚子(°ヘ°)???:你礼貌吗?)
【阿比盖尔的理解程度:1d100=2,大失败
古树:……,为啥啊?!】
“哇呜!”阿比盖尔发出小小的悲鸣,她再一次回忆起被教父支配的恐惧,以及完全听不懂的屈辱。
明明两者说的每一个字母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她就完全听不懂了,只是本能的觉得好厉害,以及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笨。
因为她和卡莲抱怨这件事的时候,卡莲竟然表示自己多少能理解一些!
夭寿了!这种只有自己不行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为什么你们说的话都这么难懂啊?”阿比盖尔的语气带上了哭腔,委屈的不行:“这种事情我听不懂,所以说我们才是坏人吗?”
奇异的声音停顿了,似乎是因为女孩非黑即白的直线想法而无语,过了一小会儿才给予肯定的回答。
/从不要脸和残暴这一角度来说,是的。/
“呜……”阿比盖尔低下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活像是受欺负的小动物。
“原来大家都是坏人,我也是坏孩子吗?”
/……这两者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不必胡思乱想。/
“那我是好孩子吗?”
/亦不完全是。/
“……”
阿比盖尔呆呆地停顿好几秒,忽然暴躁地抓揉脑袋,抓狂道:“好复杂啊!根本听不懂,为什么你和教父说话都这么奇怪,难道大家真的不能和平相处吗?”
奇特的声音轻轻地叹息,就算拥有相较于人类全知全能的知识储备,在不造成心理和器质损害的情况下,祂也做不到短时间内把一只中世纪大萝莉的思维逻辑水平拔高到20世纪哲学家的水平。
这就像是不使用任何蛋类和谷物,却想要炒出蛋炒饭一样不讲道理。
自己是不是太宠这个孩子了?
要知道以前有人向祂祈求知识,祂都会让那些愚蠢的人类脑洞大开。
算了,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是自己的小钥匙。
/这涉及到人类的生物学特性,历史遗留问题,各文明间的文化冲突,以及社会学结构等诸多因素,如果详细的告诉你,就算三年也讲不完,想必你不愿意听,也听不懂,我就直接说结论好了。
答案是不能,三百年后都不可能。/
顿了顿,那个声音又颇有几分逗弄意味地提醒:/这边建议你快点洗完,你的好朋友已经不耐烦了。/
“咕咿!”阿比盖尔娇躯一抖,赶忙揉压头发,洗掉几乎没有的泡沫,又胡乱搓几下身体,慌慌张张关上水,围上浴巾。
就在白嫩的身体被洁白的浴巾包裹之际,浴室的门哗得打开,卡莲狐疑地上下打量神色飘忽的阿比盖尔,有看了看空荡荡的浴缸,有些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淹死在里面了,怎么你连澡都没泡?”
“这么说也太过分了!”阿比盖尔涨红了脸,想要挥舞双臂抗议,可又不得不匀出一只手攥紧浴巾,别扭得可爱。
“可热水都被你用完了。”
阿比盖尔顿时语无伦次起来,嘀嘀咕咕什么“冲澡怎么能算是浪费呢?”、“我只不过是不小心多用了点时间”,惹得卡莲露出愉悦的表情。
“我知道了!”卡莲一拍手:“你是被吓到了,所以一直不敢动对不对?这种事情直接说嘛!”卡莲拍了拍自己发展潜力巨大的胸膛:“姐姐我可以陪你一起洗啊!”
“才不是!而且我的年龄比卡莲大,所以我才是姐姐!”
面对阿比盖尔的悍然反驳,卡莲面色不变,花言巧语脱口而出:“才不是这么算的呢!爸爸的老家有句话,叫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也就是说厉害的人才能当老师,和年龄没关系。
我心理年龄比阿比要成熟,所以我才是姐姐哦!”
“是,是这样吗?”阿比盖尔瞪圆杏眼,海蓝色的眸子写满震惊,纯洁的她没有不顾良心地反驳卡莲比自己厉害这一点,于是阿比盖尔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难道我真是个妹妹?!
/……/
神秘的声音默然注视着这一切,如果冯世此刻跨越真理之门,那他一定能在真理那张白板脸上看到“死鱼眼”三个大字。
但冯世没有,他正一边赶路一边聆听威廉的汇报。
“我亲爱的女士!伟大的阴森寒骨之神降下了祂的意志!族人们都很兴奋!在漫长的苦难之后,神终于再一次眷顾了我们!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洗刷之前的屈辱!”
“说重点。”
“神让我们找到万千门扉之主的门扉和钥匙,那是神率领我们突破牢笼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