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主大人去世了?”
“是啊,这段时间又是贼人入城,又是全城戒严的,前几天东城区还发生了动荡,不少瓦舍院子都变成了废墟,死伤了好些人。”
“陆城主莫不是在因为这些事情影响,这才去世的,上个月不是还听说城主府里办了他的寿宴嘛?”
“也没准是寿宴的时候,被心有算计的贼人惦记上了,知道他身子不行,对冀城有什么想法,这才侵入的?”
“听说前些日子还有不少士兵出现在城里,衙门的人手都不够了。”
“莫不是城主府里有什么宝贝?惹人觊觎。”
“你们有没有觉得,衙门里有些人,是不是没怎么出现过了,就之前户市里经常来的几个脾气很差的打更人。”
“管他呢,他们本来就经常欺负人,听说陆文涛小城主应该要接任城主之位,我只想知道咱们今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你不知道嘛,最近这些年里,城中大小事宜都是陆文涛小城主代劳的,陆城主大人早都放权了。”
“这样的吗?”
…
多方阻拦掩饰的消息,都能通过各种小路子传遍大街小巷,更何况是这种直接贴在告示栏中的。
百姓们刚再次从戒严中走出来,又投入到了城主去世的讨论中,普通百姓们只是随口闲聊着,上层的变动与他们的影响本就微乎其微,而城中大户一个个则是忧心忡忡,有些不确定新城主会有怎样的治理举措。
有些门路的,不只是多方打探消息,更有甚者,备好了东西,带着就去城主府登门亲自拜访,意料之中的吃了闭门羹。
-
“洪老大不在?”云奕看着开门的小伙计,目光往屋里瞟了两眼,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老大今早出去的,他没说要去哪儿,也没说要去多久,现在还没有回来。”伙计点了点头,虽然云奕对他没有印象,但他是认识云奕的,是老大洪皓轩口中重要的人,对于老大没有特别强调的消息也就没有选择隐瞒。
“这是你在冀城的消息路子?”孔赢跟在云奕的身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和在邺城的路子一样,你不会才是真正的丐帮之主吧?”
云奕挑了挑眉毛,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惯了,消息获取的渠道也多,自然就看不上这些人的力量,如同蚂蚁一般遍布所有城池,街头巷尾各个角落,更不会惹人注意,他们听到的看到的,连起来就是最准确的消息。”
“不过今日有些奇怪,洪皓轩一般很少亲自出去的,就算是出去,也会大概吐露目的或是回来的时间,像这样的不告而别的情况实属第一次遇见。”
“啧啧。”孔赢摇着头,“现在沈二和方寸山都落入陆明的手里了,陆明这个时候又去世了,我忙活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落得,说不过去吧。”
这句话里的抱怨情绪毫不掩饰,云奕也觉得有些尴尬,只是事情的发展脱离的自己的预料和掌控,他的实力又不允许他掌握主导权。
“昨日,与我一起回来的那位白发老头名叫陈木(陈松),是陆明的旧识,陆明去世以后,陆文涛需要先接手冀城,无法抽出手来处理之前的事情,而那位陈木修为高深,会亲自将消息传递到皇城去。”
那三人在屋里床边的密谋,虽然云奕没有听清,但不听可是也在场的,猫咪的听力远胜于不施展法术辅助的他,所以听得一清二楚,回来就将把消息跟云奕讲了一遍。
不过里面有许多黑话和眼神交流,云奕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猜出个大概,其中就包括拜托陈木(陈松)亲自护送相关书信去御前。
他在脑海中思考着,壮着胆子装大尾巴狼,开口道。
“我与陈木(陈松)也算是认识,能说上几句话,若是你觉得不放心,到时候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你与他一起前去。”
城主们说是有封爵在身的贵族,其实就是一方诸侯,不过被夺了军权;然而,哪个城主家族,没有些势力和人脉呢?有这种人物在后面撑着,事情才可能会成。
孔赢不清楚云奕与他口中陈木(陈松)的关系,当然也不知晓陈木(陈松)的真实身份,他担心的不只是神遗教,更担心会不会牵扯出来能够调动秘卫的人物,或者说是魏帝姚鑫。
在这人面前,一个修行者怕是难有建树,自己的师兄、师父,又何尝不是高功修行者呢?师父不知所踪,师兄更是小心谨慎,难有作为。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与云奕也只是合作关系,对陈木(陈松)更是没有多少信任可言,若是事不可为,就当是一次无效的尝试,反正这些年里,无用功也不知做了多少。
当然,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是想再等等看,只是不抱多少期望了。
“喝些酒去?”他心中有些烦闷,沉沉道。
“成,你组的局,你请客。”
-
“不好意思二位客官,小店今儿不营业了。”
两人还没走进酒楼的大门,门外的一位年轻伙计已经拦在两人面前,面带歉意,欠身道。
云奕瘪了瘪嘴,转身就要再换个地方。
伙计是看出来了两人的目的,伸着脖子,大声提醒道。
“两位大人,今日城里怕是没有多少家酒楼会招呼客人,东家们都在忙别的事情。”
“得!好不容易等到你请客,一顿美酒美食没了。”云奕有些失望地抬起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在左手手心。
他眼珠一转,心里又有了点子,来到伙计身边,在他耳边小声道:“不营业的话,店里总有酒坛酒缸的,给我装上两壶吧。”
伙计面露难色,尴尬的笑了笑,“客官,这个小的做不了主啊。”
“你们掌柜的不在?”云奕斜着眼睛往里面看去。
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身影紧跟着声音一起,出现在门口。“在,在在,我就是掌柜,今日酒楼不接客,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呦,云大人,怎么是您啊。”掌柜的看清了门外的来人,眼角一抽,一道职业假笑挂在脸上,有些不情愿的往前又走了两步。
“你认得我?”这片城区,云奕常去的只有洪皓轩的老窝,为了不被过多注意,他从来不在这边街道里晃悠,此前更是没有来过这家酒楼,见对方这么热情,嘴角也挂起了笑容。
“嘿嘿。”掌柜搓着手,朝着身后的方向偏了偏头,“之前云大人去户市的时候,我碰巧在那儿,有幸见过云大人的律法铁锤,两次。”
云奕笑容僵在脸上,掌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视线里对方肩上的猫好像在是笑。
“咳咳。”云奕清了清嗓子,后槽牙咬着,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说道:“既然是老熟人了,那就劳烦掌柜的帮个忙,给咱打两壶美酒来。”
他抬起手轻轻地在掌柜的肩上拍打两下,掌柜的身子也跟着颤抖两次,苦笑着点了点头。
“云大人请稍等。”
掌柜的拉着伙计就转身回去,“不是说今天谁来都不让进来嘛,推走就是了,干嘛还多说话,白白给我招了个麻烦!”
“看来云老弟在冀城的名声不太好啊。”孔赢的情绪被眼前这情景感染,险些笑出声来。
“名声什么的,本就不重要。”云奕的脸颊微微透着红色,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眼神飘忽,“一会儿你记得掏银子就行了,别赖账。”
-
孔赢在衙门里没有正式的身份,也就没有和云奕一起回到衙门里给打更人的住所。
他也不是小孩子,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安排好自己的事情,分别时云奕有些凝重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衙门里来往的打更人变得更多了,云奕从这些人中看见不少本应该在矿区驻守的同僚,想来也是,事情尘埃落定,又恰逢陆明这档子事情,出于什么目的都需要回到冀城里来。
“云大人,您回来了,邱大人吩咐过,你回来以后去见他一趟,他找你有些事情。”迎面走来一位同僚,他步伐快速,看上去很忙的样子,也就匆匆地与云奕说完,立刻就从他身旁走过去,一刻也没有停留。
邱刚浩作为衙门里资历最老的打更人之一,在这个时刻委以重任也是正常,想来又是目前衙门里暂代最高职位的官人老爷。
“啧啧,我倒是从来也没有见过冀城的金锣。”云奕眨了眨眼,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扯了扯衣角,手指轻轻在门板上敲击。
咚咚咚。
“邱大人,您找我?”他探着脑袋,神情自若的走了进去。
-
“是,是。”
“嗯,去办吧。”
屋里传来两句对话,云奕朝着里面看去,邱刚浩坐在椅子上,桌案的对面是两位身穿差服的同僚,此时已经是交代完了事情,两人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走过云奕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瞟了两人一眼,只是觉得样子有些陌生,不过他与衙门里的同僚们接触的本就不多,而且自己也有意疏远,有些人看着眼生的也是十分正常。
“你来啦。”看见云奕进来,邱刚浩眼睛飘向一旁的凳子。
云奕对于冀城衙门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外人,不只是他本人这么认为,就连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是能感觉到,除了之前缺人手的时候,衙门里从没有人主动找过他。
“您找我是有什么任务吩咐嘛?”他就恭敬地站在桌前,也没有找位置坐下,冷静地说道。
“找你来,确实有两件事情。”邱刚浩靠着椅背,目光从下至上,一直移动到与云奕对视,继续道:“我听说陆城主去世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是。”云奕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当时是个什么情况?”邱刚浩的左手放在鼻下,挡住了嘴巴,右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声音轻微。
“属下当时站的比较远,也不清楚陆城主是什么情况,不过他声音嘶哑,气息混乱,很快冯大人就传了消息,我也就被请离了屋子。”云奕先是略作思索的样子,然后缓缓地道出他老早就想好的说辞,无论是谁问他,最多也都说到这里。
邱刚浩的眼中带着审视,显然没有立刻相信云奕的描述,脑海中思考着回答中是否有不合逻辑的地方。
他知道云奕进入衙门的举荐信是陆文涛写的,之前驻守在矿区的时候,抽空私下里问过陆文涛,对方表示与云奕并不相熟,只是范特西找他帮的忙,也就顺手为之罢了。
“除了你,当时屋里还有哪些人在?”眼前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邱刚浩继续问道。
“当时在场的,就只有属下、城主府的冯忠和城主的一位旧识三人。”
“旧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邱刚浩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也比方才要更加急切。
“名叫陈木,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云奕回忆着陈木(陈松)的样子,也不用多么仔细,简短的描述着他的外貌。
邱刚浩沉默着,思绪翻涌,在记忆里检索着,却没有找到与云奕描述相匹配的样子。
在问起其他,云奕便说自己离开屋子,后面的一切都不清楚,他的神情自然得如同呼吸一般,眼神笃定得宛如星辰,言语顺畅得似流水,没有丝毫异样。
“这就是唤你来的第一件事情,我与陆城主交好,他突然离世我除了心生悲伤外,难免也有些疑惑,就想多了解些内情。”
邱刚浩的表情放松,眉头舒展,接着伸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封书信。
“这是第二件事情,这几日城里有得忙,我收到消息,西城门外十五里的位置,似乎有匪患汇聚,我不希望他们影响到陆大人的丧葬,交给你去处理吧,有什么需要可以跟衙门里提。”
说罢,他将手中的书信往前一甩,云奕动作轻盈,稳稳捏在手心。
书信展开,上面是匪患的位置和人数,两日便汇聚了足有二十多人。
云奕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正巧,城里的布置他不清楚,跳出去没准儿更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