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倒不是失重感,脚踏实地的感受让卡卡塔的心里稍微踏实许多,只不过眼前一片漆黑,仍让他感受到不安。
周围并没有能够发光的琉璃,看不清此刻眼前,视觉已经没有了作用,便只能靠耳朵去模糊的感知,没有多余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怀中阿巴图依的呼吸声。
卡卡塔用脚尖往周围探去,确认周身都是平坦的地面,这才弯腰,将阿巴图依暂且放置在身边。
嚓,嚓。
打火石碰撞出转瞬即逝的火花,点燃灯油所剩无几的油灯,火光逐渐照亮周围的环境。
左右两边都是带着些弧度的石头墙壁,足足有三人叠在一起那么宽敞,往前是一个向上的阶梯,看样子也是石头的质地,和墙壁没有区别。
“哗。”
“啪!”
短刃上的铁环发出一阵细微的碰撞声音,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抽打声。
“叮当。”
短刃掉落在地上,卡卡塔右手颤抖着,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咬着牙,从牙齿缝隙中缓缓地吸着气,扬了扬左手中的油灯,这才看得见台阶再往上一些的景象。
那是一道如幽灵般倩丽的身影,脚边堆积着如残絮般破烂不堪的碎布,那是之前罩在身上,如盾牌般用于在沙漠中行走时遮挡风沙的长袍。
一袭干练的紧身衣物,如第二层皮肤般紧密地贴合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在火光的照耀下,衣服上闪烁着微弱却迷人的光泽,仿佛在跳动的火焰中翩翩起舞。
以卡卡塔的丰富阅历,他竟然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神秘材质。
衣物将她的身子紧紧包裹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只有如象牙般洁白的脖子和如柔荑般娇嫩的双手。
手中的长鞭就这么摆在台阶上,前端是一枚锋利的金属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中,闪着暖色,可它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温暖。
而且卡卡塔注意到,长鞭竟是由「树藤」编织而成,非绳非线,非金非绸,就是「树藤」,看上去脆弱不堪的树藤。
卡卡塔吞了吞口水,他摸不准对方的意图,但从这一次攻击让他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位女子的对手,对方只是暂且饶了自己一命。
他缓缓呼吸,抬起眼皮,柔和的双眼尽量不吐露出丝毫的敌意。
女子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
“那些火药是你布置的。”
这句话似乎是在询问,可说话的语气,并没有询问的意思,反而手中的长鞭缓缓收回,鞭子每一次攻击,都需要收回,这也是它保持长距离攻击的局限。
现在也就只有三人,更确切地说,也就是两方人员,除了自己,也不可能是别人,更何况最后自己施展的手段对方看的清楚。
卡卡塔面带歉意,弯腰鞠躬,摆足了架子。
“是在下,那些「蜈蚣」看上去太过诡异,此前在下从未见过这般东西,想来也是阴邪之物,便是不愿与之多做接触,恰巧在下知晓一些火药的制作,便布置了些陷阱,对女侠造成的困扰,在下万分抱歉,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蜈蚣」?”女子一愣,接着撇嘴笑了笑,“倒也算是贴切。”
“喂,你那能够燃起火焰的珠子,手中可还有存货?”藤鞭已经握在手中,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卡卡塔,继续道。
卡卡塔脸色一黑,面露难色,有些欲哭无泪的样子,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打算找到讨要宝贝,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眼珠子转了转。
“女侠,有倒是有,不过这东西制作极为困难,不只是材料难以寻找,而且制作过程也是困难重重,所以我每次出来,就只带上一对儿,剩下的那些,都还在我家中。”
女子思索了片刻,抬起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摇了摇,“我送你出去,算上你之前暗算我的,我要二十。”
“二…二十?!”卡卡塔一阵牙疼,情不自禁的重复了一遍。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你不服气?”女子的身子往前压低了些,之前微弱的灯光下,看得不那么真切的身材,此刻压迫感十足。
“不…不是…不敢。”卡卡塔赶紧摆摆手,苦笑着。
“这还差不多。”女子伸手往身后一摸,接着朝着卡卡塔一抛。
卡卡塔心中大惊,可对方的动作太快,在火光中根本看不清的一个不知什么的小玩意儿,就直奔他脚边的阿巴图依而去。
张开手掌,挥动臂膀,他没有别的选择,哪怕对方丢来的是刀刃,他也只能去接住。
啪!
掌心被击中,卡卡塔将那东西紧握,入手是一颗小小的球状东西,他将那东西拿到面前,借助火光总算是看清了。
一颗圆润的,表面泛着柔光的红色小球,散发着淡淡的,苦涩的草药味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卡卡塔的疑惑,女子悦耳的声音从台阶上面传来。
“看你这么为难,我也不算是白要你的东西,那丹药对躯体的治疗有奇效,只要没伤到根基,一个时辰内必定能恢复如常。”
看卡卡塔迟迟没有动作,女子有些不满,“得,好心给你东西,你还不愿意要,还给我吧。”
她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竟然真的往下走来,卡卡塔心一横,啪的一下,将手中的那颗血红的有些可怖,更像是毒药的丹药吞入肚中。
“欸?!”
女子一愣,惊讶中带着不解的困惑。
丹药下肚,也就是三两个呼吸间的功夫,一股暖流出现在体内,并开始流淌。
卡卡塔双眼逐渐睁大,这是灵气在经脉中游走的感受,他曾经跟那个楚国人修行过一段时间,可能够引动的灵气实在是太少了,并没有修行的资质,但他仍没有忘记那种感受。
现在这个丹药带来的效果,竟比自己引动的灵气更加浓郁,它滋养着途经的每一寸血肉和筋骨,之前战斗的疲惫感顷刻间一扫而空。
他慢慢收敛有些放肆的笑容,看向女子的眼神里完全没了警惕,反而多些期待,甚至是,贪婪。
“只是这丹药的颜色实在是有些显眼,倒不是说在下信不过女侠,只是…我兄弟毕竟身上有伤,我怕他无法承受这丹药,且替他先试试。”
卡卡塔扶着油灯,双手抱拳鞠躬,恭敬地说道。
“女侠手中可还有此物,能否…再赐我一…两颗,我愿意用更多的「双生火鬼王」跟女侠换,就是那种能够燃起火焰的珠子。”
沉默,安静。
女子并未立刻回答,而卡卡塔也没有抬头。
“你倒是有些贪婪,你的心思我清楚,只不过我泼你冷水了,这东西只是外物,无法助你踏入修行。”
卡卡塔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顷刻间熄灭了,他咬了咬嘴唇。
“喏,再给你一颗,我手里也没多少,我说过了,只是拥有治疗效果的丹药罢了。”
说着,女子再次抛出一颗。
卡卡塔急忙伸出双手,稳稳接住,然后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递到阿巴图依的嘴边。
阿巴图依艰难地张开嘴,将那颗血红色的丹药含在口中,费尽力气吞咽下去。
这药效果真如奇迹一般,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阿巴图依的脸上便血色充盈,呼吸也变得更加有力,他伸手拉住卡卡塔的衣服,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阿巴图依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呼气,如此循环数次,最后双手抱拳,朝着女子深深鞠躬道:“多谢女侠仗义援手,阿巴图依没齿难忘。”
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恢复的不错,沿着这个台阶一直往上走,就能回到沙漠,走吧。”
说罢,她往一旁让出一条路来,抬手示意两人先过去。
“我留在后面,万一一会儿还有那些什么「蜈蚣」追上了,我解决它们更稳妥些。”
卡卡塔知道她说的不假,但前提是会有「蜈蚣」追上来。
可如果真的有「蜈蚣」能追上了,此刻早就出现了,别看这里面看不见时间,可他手中的灯油还剩多少,他是看得见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也不清楚前面会遇见什么这才让自己兄弟二人打头阵。
卡卡塔心里想得明白,不过也没有别的选择,他看了一眼阿巴图依,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两人的想法一致,两份无奈的叹息一起,就只能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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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很长,真的很长,抬起手看不见前方的尽头,回过头看不见起点。
女子就这么紧紧的跟着自己,一步也没有落下,藤鞭被她缠绕在身上,起码动作是这样的,可一眨眼,藤鞭又消失不见了,想来是某种法术的效果。
嘶~
台阶上骤然陷入黑暗,阿巴图依和卡卡塔默契的停下了动作,整个人僵硬在原处,周围十分安静。
显然,女子也停下了脚步,免得冲撞到前面的两人,卡卡塔是这么想的。
“女侠,灯油燃尽了,你那里有吗?若是没有,只能等我们适应了片刻,才能继续前进了。”
卡卡塔的声音在向着阶梯两端传递,并回荡着,三人出发之后都没有再开口,此刻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不用。”女子的声音依旧很淡然,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光出现,眨眼间便被她托在手中,伸到两人的面前。
那是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琉璃,表面圆润光滑。
阿巴图依和卡卡塔都艰难地吞咽下口水,可那并非是贪婪,眼中分明更多的是恐惧的神色。
“女侠,不会是你,取了这么一颗琉璃灯盏的灯芯,才招来的那些「蜈蚣」吧?”阿巴图依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往上多走了一个台阶,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些「蜈蚣」确实是我在取下这东西以后出现的,不过若要说是取下这东西找来的它们,倒不如说是它们本就应该出现,做不做这些都一样。”
女子倒是满不在乎的态度,她随手一丢,琉璃珠子在空中画出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在阿巴图依的手中,不是丢给他的,实在是他舍不得这东西落在地上,万一碎了呢。
“有灯笼了,我们继续走吧。”女子拍拍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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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你确定,这东西不会再招来「蜈蚣」了吧。”阿巴图依跟在卡卡塔的身后,探出脑袋,时刻观察着前方,还是疑神疑鬼的问道。
那琉璃珠子被卡卡塔主动拿走,此刻也是他在并打头阵。
“不会,那些所谓的「蜈蚣」,本就不是这墓穴里面原本就存在的东西,它们本就会攻击活着的生物,只是碰巧我取下灯球的时候,它们出现罢了。”
卡卡塔眼前一亮,自己两人对这处墓穴完全不了解,一般墓穴年久失修,只要找到了入口,离开时必定盆满钵满,所以就是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会这般凶险,而女子明显知道的更多。
“看样子,女侠对这里了解,能跟我们说说吗?”他不只是想知道这里面埋着什么人,更想知道的是,这里面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完全不了解,这里的主人叫什么名字我都不清楚,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其他的事情,目前也算是确认了。”
女子摆摆手,语气很是诚恳,而且很放松,听上去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确认了?那些「蜈蚣」?”卡卡塔反应的很快,对方此刻也要离开,想来是已经得到的消息,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从第二个墓室开始,就有琉璃珠子的存在,可对方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说明琉璃珠子不是她要的东西,想来也就只有「蜈蚣」了,至于其他的东西,不一定没有,但可能性不大,因为每处墓室都干净整洁,除了琉璃珠子没有任何东西。
“没错。”果然,女子点头赞同了卡卡塔的推测,不过话题一转,继续道,“只是那些并非什么「蜈蚣」,之前也都是和你我一样的,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