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上,此刻,陈跃的情况很不好。
他浑身焦黑,舌头,眼睛尽数断裂和被挖去,有蛇形的长条状动物从眼睛里爬进去,再从鼻子和口中爬出。
场面一度过于血腥,以至于从后半程开始,屏幕上全部显示着马赛克,蓝星的观众只能根据上面大致的颜色,以及惨叫声,来判断现场的情况。
不过,光是听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就让人不自觉的打了寒颤。
等到后边,更是连叫的声音都没办法听见了。
人能叫出来,是不够痛苦。
痛苦到一定程度,都没有力气叫。
陈跃从最后一层冰山地狱里爬出,仅剩的一根食指,用力抓住外边的石块,不让自己掉下去。
在爬山的过程中,无论受到何种酷刑,他们的感官都不会被关闭。
也就是眼瞎了,能看见。
亲眼看着蛇虫钻入自己的眼睛,感受嘴巴窜出去的感觉。
人也是一直被迫清醒着,这让一批试图通过弄晕自己,蒙混过关的试炼者计划泡汤。
清醒,是夜神的恩赐,也是惩罚。
势必要让人清晰的感受这一切痛苦。
且在接受到痛苦之后,还能有勇气站起来,继续向前。
四周空旷,从冰川走出之后,身边居然久久都没有响起其它动静,陈跃懵逼的抬起头:“这是怎么了?”
迎接他的是无尽的黑暗。
天黑了。
四周什么都看不见。
自己似乎就处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广袤天地,没有光亮,也没声音,什么动静都没有。
偌大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
之前还能见到其它的试炼者,彼此心头起码有个慰藉。
而此刻,什么都没了。
刹那间,无数绝望,孤独,害怕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
怎么办,如果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如果他永远出不去……
所有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死死的卡住喉咙,窒息感袭遍全身。
陈跃向前爬了几下,什么都没有。
四周还是那样,不管去哪,场景都不会变。
这种不跟外界交流,五感灵敏却用不到的感觉,才最痛苦。
与此同时,观众们看着屏幕,
发现这一关虽然没有那些折磨人的东西,但也是最难过去的。
无数天选者败在了这里,
他们受不了这种极致的静,最后开始陷入自我怀疑,直到失去希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甚至都忘了可以求饶,最后还是许夜见人快死了,把他们给传送了出去。
……
陈跃不知道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
一晚,一年,亦或者是一百年。
这里走到哪都是一样的,没有尽头,也没有出口。
但他不能停,
凭借着本能,不断的向前一步步摸索。
这一刻,他仿佛摒弃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害怕?恐惧?
不,那些都没有。
有的只是一点,专注的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跃累的趴在地上休息,再次清醒的时候,耳边传来嘶嘶嘶的声音。
“我幻听了吗?”
陈跃呢喃。
由于长时间不说话,他开口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怪异,短短的几个字,上下音节都没拿捏准确。
明亮的光线刺痛双眼,新鲜的空气伴随着独特的青草香味儿,涌入鼻腔。
小白趴在他的跟前,嘶嘶嘶的替他舔着脸,满眼焦急。
陈跃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开口一句话:“这又是啥新的地狱?”
不会是让自己先幸福一遍,然后看着亲人朋友们全部死掉吧?
陈跃刚经历的那些事儿,让他不得不从最坏的角度去考量这座山的情况。
“不是哟。”
“恭喜你,通过试炼。”
清冽好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如同山间潺潺的清泉水,动人无比。
陈跃抬头,惊愕的看着眼前漂亮到不真实的男人:“该,该隐?”
“我是周木薯。”披着“该隐”外表的周木薯挑了挑眉毛,为自己解释。
该隐灵魂残缺,像是被设定好的ai程序,由亚当所创造。
当许夜从伊甸园的副本离开时,该隐的“情感”也消失了,只剩下这具漂亮的躯壳。
许夜成为神明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把流浪在坟地,天天假扮鬼魂的周木薯抓了过来。
为他找了一个新的身躯。
两人一起上山,陈跃离开幻境后,适应外界的速度不错。
事实上,刚开始上刀山的时候,陈跃是很痛苦的,几乎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在坚持。
到了后来,过程太漫长了。
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
为什么不可以,享受痛苦呢?
痛觉,或许并不是对他有害的一种感觉。
当他真的闯过万难,再回忆过去的时候,便发现,无论刀山,还是火海,那些骇人的地方,统统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为什么要怕?
再来一次,他能更快的从里面出来。
该怕的当为地狱才是。
因此,陈跃很快就变回从前那个摸鱼的老六了,他兴奋的在周木薯身边打转:
“你咋做到的,能给我换一个身体吗?”
“要求不高,长得像许夜就行,或者身材像也行……把脸给我留下来。”
陈跃一直羡慕许夜的完美腹肌,看着比自己的好看。
周木薯面无表情的掉头看了他一眼:“长得像,你是要认许夜当爹吗?”
陈跃激动:“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周木薯:“……”
“不可以。”
“不能亵渎神灵法身。”
陈跃进入大殿时,皮埃尔和维娜已经在里面了。他站在原地等候,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
等所有人到齐后,前方的座椅上凭空出现一个人。
许夜站在上面,几人全部眼前一亮。
陈跃想上去高兴的打招呼,在触及到许夜的神色时,又停了下来。
许夜……似乎跟自己平时见到的不一样了。
对方神色无悲无喜,单单站在那里,就有一种睥睨万物的感觉。
让他感觉自己很渺小。
和对方的距离……也很遥远。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陈跃心里有些失落,像是才明白一个道理:
哦,他是夜神啊。
既是神明,和普通人终究不同。
头顶空明的声音响起:“现在,吾为尔等赐下最后一道祝福,可随意提出一次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