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早就让阿莓抽调了特设局的武装力量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她自己当然打不过那么多人。
    上来就表明特设局的身份，只是为了震慑住这几个兽族，更好地拖延时间。
    “领导……那这只小猫怎么处理呢？它是兽族吗？”
    阿莓也在特设局工作好几年了，自认为判断兽族很拿手。
    那群狼族有一只算一只，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可是面对这只小猫，她却犯了难。
    温副局长家的猫……不管怎么观察特征都像只普通的缅因猫。
    但它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猫，怎么会有这么多兽族为了它打架？
    “我也不知道……先和兽族一起送去治疗吧。”
    在人间露出兽族形态的兽族会被特设局羁押遣返，但基于人道主义和兽道主义，如果兽族的健康状态很差，人族会送他们接受基础治疗。
    “好的！”
    不管是不是兽族，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小猫现在奄奄一息，阿莓不是它的主人，依然觉得心疼。
    作为主人的温瑶又该有多难过啊。
    —
    “孟处长，温副局长那边确定取消了下午的理论课。”
    “确定取消？你确定？”
    男人疏朗的眉微蹙，看得小助理心里一紧。
    他来特设局工作三年变化不大，但给孟雾处长当助理一年，别的不说，心理抗压能力呈指数级增长。
    “确定……”小助理先是给出了答复，随即马上补救，“但那边很快就给出了新的时间，您可以看看挑选一个合适的！”
    孟雾接过备选时间单，挑了一个时间，在旁边打钩。
    “就这个时间吧。”
    小助理看了一眼。
    明天上午九点。
    是这张表里最早的时间。
    孟雾处长是不耐烦温副局长，所以想赶紧结束课程了事吗？
    小助理在心里胡乱猜测一番，但嘴上还是乖乖地说：“好的。”
    —
    白石和小猫的病房只有一墙之隔。
    “领导，你这只小猫太抵触人类的接触了，哪怕在昏迷中攻击性也很强，医生不敢随便打麻药，连个检查都做不了……”
    小猫的病房门口，医生犹豫地告诉温瑶，“如果一定要我说，我偏向于它只是普通小猫。因为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它不符合任何兽族的特征。”
    温瑶听过好多遍类似的话了。
    “那……他呢？”
    少女指了指银发男子的房间。
    “他是灵族无疑！我们已经给他做过全面检查了，现在用了给兽族的特制药，恢复得很快，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恢复了。”
    还好兽族的打架方式虽然残暴，但它们很少用杀伤力特别强的热武器，只是单纯的肉搏。
    受的伤如果能得到及时优质的治疗，很快就能好起来。
    —
    “你醒了，不要再装睡了。”
    温瑶拉过来一个椅子，自然地坐在了病床旁边。
    上一秒还在吃果篮的白石此刻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桌上还有他没啃完的半个苹果。
    她坐得端正，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我知道你醒了，不愿意聊聊的话，我就让下面的人按特设局的规章制度办事了，他们很快就会把你遣送回兽族。”
    听到“遣送”两个字，男人的耳朵动了动，“唰”的一下睁开眼。
    “不行！”
    白石大叫了一声。
    “我是跟随兽族代表团一起来的，特设局的局长竞选还没出结果，你不能随便把我遣送回去！”
    兽族代表团最近确实来了人族，被好好地奉为座上宾。
    但是温瑶闻言也不慌，只是淡淡地问他。
    “是吗？可是你在人类世界用了兽爪，违反了人兽族条约。”
    “那你想怎样？我留在兽族作为评审团的一员，不是对你的局长竞选更有好处？”
    白石暗示性地眨了眨眼睛。
    和那天给她推销彩票的样子有的一拼。
    “今天去羁押的都是我的人，具体的名单还没有往上报，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可以不在被遣送的行列里。”
    少女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很笃定白石会按照她的意思行事。
    “你只要告诉我，咪咪到底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宿主好帅啊！”
    系统吸溜吸溜口水。
    小猫受伤以后，宿主的冷静理智真的很吸引人，啊不，吸引统。
    越看越像是长珩上仙怎么办？
    —
    白石微微睁大眼睛，嘴巴也因为张开得太大而牵动了嘴角的伤口。
    “咪咪？你说的不会是我家少……少年时期就被抛弃的小猫吧？”
    “就是你护着的那只小猫。”温瑶肯定了白石，眉拧成了一个小“川”字，“少年时期就被抛弃？”
    “是啊，它是我们灵族和其它种族……咳咳，私通生下的后代。”
    男人低头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他是灵族还是普通的猫族，真说起来，他比寻常人类世界中的猫更聪明点——”
    白石话锋一转。
    “但是他又没有进化出人族形态，大概率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他把身子一摊，目光空洞地望着病房的天花板。
    “他生母于我有恩，已经不…咳，不在人世了。”
    白石想起健壮得一天能吃好几斤肉的族长夫人，在心里默默道歉。
    但嘴上还在讲授少主的“悲惨故事”。
    “因为不能进化出灵智，我想着把他送回人类世界或许会更好，但是我又不放心他，怕他被欺负，只好偷偷来到人类世界照看一二……”
    “果然，当一只流浪猫好难，你把他捡回去的时候他是不是很狼狈啊……”
    白石说到这，语气甚至有稍许哽咽。
    他在心里把这辈子难过的事情全部都想了一遍，硬是挤出来两滴眼泪。
    “我看你把他捡回家，还为他高兴呢，流浪了这么久终于能有一个家了……”
    白石的抽泣声更大了，他从桌子上的纸抽里抽了两张纸，擤了擤鼻涕以后才继续说。
    “怕你亏待他，我就想着以彩票的形式给你送些钱，想不到你只接受了一次……”
    这是少主早就教给他的说辞。
    万一需要解释少主的身份，就这么说。
    当时白石还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
    结果竟然真的有用到这套说辞的这一天。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说了，房间里只有细细的呜咽声。
    —
    “宿主，这……这怎么真的是苦情戏啊？你随便捡只小猫，怎么牵扯出这么多事啊？”
    系统和温瑶一起听完了白石的陈述，它的赛博大脑已经有些转不动了。
    “啊……是啊……”
    温瑶也很感慨。
    居然是这样。
    白石这么一解释，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可是还有个关键的问题。
    “这次打架又是怎么回事呢？”
    温瑶的目光带着疑惑，但已经没了刚开始的锐利，略带歉疚地看着白石。
    “害，说来话长，他母亲和外族私通，一直被族人不耻，兽族就是这样的，哪怕没有仇怨，也会同仇敌忾这种私通外族的。”
    白石瞟了眼温瑶的反应。
    “兽族中想让他日子不好过的可太多了，这几个狼只是胆子比较大，敢闹到人族来的。”
    白石悠悠地摇头。
    虽然故事大部分都是编的，但其实他家少主又何尝不是位于这样的处境呢？
    因为兽族形态的缺陷被灵族内部讨厌、连带着被整个兽族轻视。
    多少兽族只是碍于他的少族主身份而不得不听命于他。
    又有多少大着胆子来挑战、亦或是在背后暗算、期盼着他家少主早日夭折的呢？
    白石越想越觉得有点凄凉，少主虽然没有他编造的故事这么可怜，但也不差什么了。
    “你是副局长是吗？你一定要严惩那几只坏狼，或者直接遣送回兽族，由我们灵族这边接应。”
    绝对不能经过狼族本族的手。
    不然那些狼还不知道会不会使什么手段为自己脱罪。
    没准还要倒打一耙，反怪在少主和他身上。
    男人咬牙切齿地虚虚拉住温瑶的衣袖。
    他家少主受了这么重的伤，族长就是再偏心，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唯一麻烦点的可能就是那几头狼的嘴。
    他们不能乱说话，不然他和少主就白编造这个故事了。
    “能不能快点把那几头狼遣送回族？越快越好，待在特设局，我怕再被人救走、出了什么变数……”
    少女微挑起眉，“变数？”
    白石特意往门外张望了几下，没看到人。
    他这才虚虚靠近温瑶，小声说道。
    “你知道吧？特设局的孟岚副局长和狼族交好，如果你不快点行动，孟岚就该行动了！”
    孟岚是靠着改善人族和狼族之间的关系才能如日中天、一举当上局长的。
    这次犯事的兽族偏偏就是狼族。
    如果狼族那边对孟岚施压，搞不好她真的会想尽办法为那几个狼族脱罪。
    毕竟在人类世界展示兽族形态的惩罚还是非常严峻的。
    “好吧，那我尽快处理解决，把他们几个遣送回灵族……”
    温瑶答应下来。
    这次事情她找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那几只狼压在她手里，孟岚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办法。
    “好，你是叫温瑶吗？”
    白石第一次正式地问了少女的名字。
    “对。特设局副局长温瑶。”
    兔妖也第一次比较正式地和白石介绍自己。
    “温副局长，你又善良，又果敢，我很看好你，在局长竞选考核的评比里，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白石感激地看着温瑶。
    “啧，宿主，他说得很好心一样，代表团里有灵族成员的自然也会有狼族的成员，他代表灵族支持你，不就相当于把狼族代表往外推吗？”
    系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没关系……”温瑶想起孟岚的履历，“本来狼族的代表就不会支持我。”
    孟岚和狼族是利益共同体，他们自然更愿意看到亲近狼族的孟岚当上局长。
    “那你呢，你叫？”温瑶伸出右手，摆出一个人类问好的礼貌姿态。
    “啊，我叫白石，手就不握了哈，有伤口。”
    白石示意温瑶看伤口，摇了摇头没有伸出手回握。
    他手上受的伤不重。
    握个手完全不成问题。
    但是……他家少主好像比较介意这个。
    白石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把少主的嘱托全都记在了心里，此刻也避免碰到温瑶。
    “好的，咪咪它……它有名字吗？”
    温瑶的长睫轻眨，问得很小心。
    “它没有，不过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叫它泽泽，是他母亲当初给他起的小名。”
    兽族不像人类那样看重名字。
    像咪咪这种被排挤的，没有正式的名字再正常不过了。
    “泽泽……”温瑶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轻轻笑了下。
    “他的伤很严重，应该按普通猫族治疗还是按兽族标准治疗啊？”
    “需要按照普通猫族治疗。他……他没有化成人族形态，本质上只是普通的猫罢了。”
    白石在心里暗自窃喜圆上了这最后一个问题。
    兔妖则在心里难过地“啊”了一声。
    如果是按照兽族的标准治疗，她还可以直接利用特设局的资源。
    但如果按照普通的猫治疗……温瑶就还是要当上局长、攒很多钱、去普通的动物医院给泽泽治疗了。
    压力很大。
    —
    在事业上压力很大的兔妖，在攻略碎片的大业上也压力很大。
    “孟雾处长，你好。”
    少女略带拘谨地点了点头。
    对面坐着的男人剑眉星目，将清冷和沉稳气质结合得刚刚好。
    按系统的话说。
    简直是标准的小世界碎片脸。
    “领导。”
    孟雾喉结滚动两下，抬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镜框。
    “陈局长安排我来给你辅导几节理论课，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兔妖点了点头，没去和孟雾对视。
    而是在脑海里急切地问系统。
    “小统，你看黑化值有波动吗？这个是碎片吗？”
    “宿主，黑化值没有波动，这个人有可能是碎片，也有可能不是。”
    系统一本正经地说了段废话。
    这个小世界也不能直接侦测到碎片的存在。
    它还担心是不是像上一个世界一样，碎片又被一分为二了。
    “宿主，你要不故意惹惹他？我看看黑化值会不会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