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喵？”
    她不是已经回答过白泽了吗？
    布丁很好吃啊。
    那他为什么又问了一遍？
    兔妖头脑风暴一番，得出了结论，或许……是因为她的走神？
    可是她和小统在脑海里聊天，表面上似乎聊了很多，但其实也没有说几句，根本没过没多长时间，甚至都不到两分钟。
    两分钟没有给白泽回应罢了，他就一副这么奇怪的样子。
    好像……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兔妖想到了淋雨的大狗狗。
    哦，或许放在白泽身上应该是……淋了雨的、很凶的猫咪。
    温瑶现在终于肯再在“猫咪”前面加上一个“凶”字了。
    因为白泽的人类形态实在是太大只了。
    他现在蹲在她面前，她还是觉得他像一个“巨人”。
    巨大的人类。
    “巨人”的眉眼已经尽可能地放得柔和了，可是他的嘴角绷得太紧了，温瑶还是能察觉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感觉。
    好像……好像要碎掉了。
    想到这里温瑶又有点想笑，她想起来之前在网络上刷到过的梗。
    和男生聊天的时候可以发“我感觉你要碎掉了”。
    这样那些男生就会反应很大，觉得终于遇到了懂自己的人。
    其实……真正要碎掉的人类，在碎之前都会竭力维持着大方得体、没有裂痕的淡然。
    这是兔妖几世为人得出的经验。
    碎片已经是上仙碎掉了的结果。
    可不能再接着往下碎掉了。
    她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迈着步子爬到白泽裤脚边上，轻轻蹭了两下。
    “喵……”
    这一声她什么内容也没说，只是随口叫了一声，如果翻译成人语的话，大概就是些无意义的哼唧。
    “布丁很好吃，刚才……刚才是我吃累了，现在可以拿给我吃完吗？”
    兔妖抬起头，灵动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盛进了某种光。
    但其实没有那么强烈的光源，她面前就只有白泽，倒映的也全都是他的身影。
    一秒，两秒，三秒……
    温瑶在心底默数，一直数到七十多，“愣神”的白泽才回过神似的，拍了拍她的头。
    看吧。
    明明白泽自己也经常走神。
    眼神奇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十多秒呢，不比她和小统聊天的时间短了。
    —
    白泽轻易地就在咫尺之间的小白猫眼底看到了自己。
    他的“巨人”身躯被缩小在她眼中的方寸之地。
    莫名其妙的，心底的情绪不再翻涌得那么凶猛了，反而化作某种缠绵的情绪流过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让他想发出喟叹。
    虽然……他原本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情绪会翻滚得那么明显。
    温瑶只是没有吃完布丁而已。
    她就是再喜欢吃那种布丁，每天都吃，突然腻了也很正常。
    他不必为此产生任何惶恐落寞的情绪。
    孟雾的外派兽族申请他就更不用担忧了。
    一个小小的人类罢了。
    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就算是他察觉到了温瑶在兽族又能怎么样？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孟雾如果敢孤身来到他的地盘，别说把温瑶带走了，如果他想难为这个人类，至少有一千种方法手段都能轻松地办到。
    而且……温瑶虽然对待孟雾的态度和对待平常人不一样，可是她如果真的喜欢这个人类，在孟雾和她表白的那天就应该答应了。
    人类如果真的两情相悦，白泽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她不答应。
    可是……她又收了孟雾的玫瑰花。
    ……玫瑰花。
    男人刚刚恢复一点清明的眼神又一次有黯淡下去的迹象。
    温瑶说过更喜欢他的玫瑰花。
    白泽微微抬眼，瞥了下桌子上青色圆底花瓶里的飞黄玉兰。
    嗯……比他早上拿进来的时候少了三四片花瓣。
    看了温瑶挺爱吃这个花的。
    四颗星吧。
    可以记在本子上了。
    白泽给这个品种的玉兰花打了等级，突然想到这几天的玉兰花温瑶都“偷吃”的比较多。
    明天也试试玉兰花的其他品种吧。
    三两秒内，白泽就在心里决定了明天要带什么花过来。
    —
    “喵？喵？喵？”
    温瑶连着哼唧了一声，这次声音里除了疑惑，还有点骄傲。
    这个人，这次又走神了将近一分钟！
    还说她走神……
    兔妖一边嫌弃，一边更用力地蹭了蹭白泽的裤脚。
    喂，快帮她把布丁拿回来吃掉啊！
    刚才因为小统说她长胖了，兔妖都没心情接着吃布丁了。
    不过……如果这个行为会让白泽这么在意……
    那她当然是选择吃掉啦！
    毕竟是那么好吃的布丁诶。
    —
    目睹全过程的系统：“……”
    某些人天生就是该和某些人锁死的。
    比如上仙的碎片和它家宿主。
    它虽然是一个电子生命体，离“人类”差得很远，但是它看过那么多人类世界的影视文学作品，早就能按照人类的方式思考了。
    正常人类……不吃个布丁被追着问了那么多遍，早就不耐烦地生气吧？
    它家宿主倒是好，还蹭起碎片的裤脚了，系统都没眼看。
    —
    “好。”
    温瑶的“喵喵”叫没说什么内容，但是他就是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奇怪。
    男人微微干涸的殷红瓣唇轻轻张开又合上，起身走去一边，拿过他自己刚收起来没多久、准备倒掉的，温瑶没吃完的那半个布丁。
    又放回了小奶猫的面前。
    “瑶瑶，孟雾申请外派到兽族。”
    舌头已经迫不及待舔上布丁的温瑶：“……”
    现在装睡着还来得及吗？
    —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温瑶可以毫不心虚地自然应对。
    可是孟雾……
    她之前以为他是碎片，确实主动做了很多温瑶还超过正常男女同事界限的事情。
    约孟雾吃饭、约他去玩剧本杀、借着出版自传的名义频繁找他聊天……
    啊，那部自传到现在都没出呢，因为她每个章节都要找孟雾改好多次。
    反倒是她以这个名义加了孟雾的联系方式，还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这么一想，温瑶才发现她新买没多长时间的智能手机也不在她身边。
    什么都没有。
    只有灵魂到了这具小猫的身体里面。
    唔……也不一定是灵魂到一具新身体里。
    没准是……她原来的身体？
    秘术……真的神奇。
    搞不懂，如果是魂穿的话，那她在这个世界原来的那具身体怎么样了，这么多天没有吃饭洗澡，怕不是早就……
    小白猫舔布丁的舌头顿住。
    香甜柔软的布丁好像又变得没那么甜了。
    —
    白泽不知道温瑶胡乱想了这么多，在他的眼里就是……温瑶听到了“孟雾”的名字，反应非常大。
    大到她连自己亲自要回去的布丁都没有继续吃了。
    白泽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一次翻涌。
    比刚刚还要剧烈激荡。
    但是他的表情却诡异地柔和起来。
    男人本来是很有攻击力的浓颜系长相，刻意柔和下来，竟然有几分魅惑人心的感觉。
    咳，是灵族不是狐狸精族吧。
    为什么这几个碎片都会在某些时刻，或多或少地让温瑶联想到狐狸精啊？
    明明上仙是跟这个词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的。
    温瑶想着想着，头又不自觉地歪了下去。
    —
    歪头的小猫看得系统觉得它又可以了。
    它家宿主虽然胖了点，但是胖点好啊胖点好。
    胖胖的小猫咪有福气。
    胖胖的小猫咪看起来更好rua了。
    这要是摸上一下，它没准会开心得跳乱码。
    啊，果然还是胖一点好，显得更宿主可爱了。
    啊啊啊好想有实体去摸一摸啊。
    不过系统也看出来了温瑶和白泽间的氛围不太对，似乎又有点凝固，它没敢叫出声打扰它家宿主。
    对这种黑化值远远爆表的碎片，虽然系统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但是那种根植在心里的恐惧感是没办法完全去除的。
    它这次回总部修复bug的过程特别顺利，上面接应它的神仙们态度还都特别好。
    因为宿主收集碎片的过程比仙界的领导们想象中的快多了，它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仙界高层甚至在……开庆典庆祝。
    有点奇怪。
    长珩上仙是仙界的一把手，可是他治理下的仙界非常有秩序，哪怕上仙本人不在，轻易也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那群神仙实际上没有需要上仙尽快回来的紧迫感。
    它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
    不过更重要的是，小统听它的一个同行说，有攻略者从一个目标对象黑化值九十的小位面回来，精神受了很大刺激，直接就去医院了。
    才九十点而已。
    系统当时听的时候还很唏嘘。
    九十点又不高，它家宿主攻略的哪个碎片不是黑化值一百点的？
    系统甚至怀疑是不是它的黑化值警报器也出了bug，计量黑化值的度量和其它系统不一样。
    不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黑化值都那么高呢。
    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
    那可是长珩上仙的碎片啊。
    所以它回总部还特意检修了一下它的黑化值警报器和黑化值计量系统。
    一点问题都没有，性能超好，和全新的没区别。
    它对黑化值的统计没有任何问题。
    有问题的就是小世界的碎片自己。
    像这个世界……
    白泽的黑化值早就超过了一百点，还又增加了很多次。
    它统计不到超过一百的具体数据，但凭借它高超的估算能力……白泽这个碎片的黑化值怎么也得有两百点了。
    系统甚至怀疑过是不是白泽和孟雾也是一碎片分两半的情况，就像上一个小世界那样。
    但是它维修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测了一下碎片。
    这个世界只有白泽是碎片，孟雾不是。
    所以……白泽一个人，就凝聚力二百多的黑化值点数……
    宿主还在那无知无觉地蹭人家裤脚。
    笨猫。
    哦不，是笨兔子。
    —
    温瑶丝毫不知道小统在心里疯狂吐槽她。
    她还在等白泽接着往下说。
    他才开了个头而已。
    不可能就是专门为了和她说一声孟雾提出了外派申请的吧？
    果然，白泽又补充问道——
    “瑶瑶，我要通过他的申请吗？”
    小猫的嘴巴长大。
    猫的脸型本来就没有下巴，圆墩墩的。
    温瑶一把嘴长大，几乎占了她的大半张脸。
    “他的申请需要你通过吗？！”
    兔妖有些惊讶。
    她的首要关注点没有在要不要通过上，而是在于这件事居然需要白泽通过。
    孟雾好歹是特设局文化事务分理会的处长，他的外派申请算是级别很高的了。
    如果她还在特设局，那无论这份申请书辗转了哪些地方，最后一定会呈到她的手里，需要她这个局长的最后审批通过才能生效。
    可是现在居然需要白泽批复。
    这说明……
    难不成白泽这么忙，其实是代替她处理各局长的事情了？
    是乔装打扮。
    也不太对啊。
    他一个屋兽族少族，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处理起特设局的局长业务呢？
    温瑶想起了之前买彩票的时候白石有乔装打扮。
    可是白泽的骨架这么大，从身量上就不可能装成温瑶。
    那是为什么呢？
    “需要我通过。我这里是最后一道手续了。”
    白泽修长的手指虚虚地碰上小白猫的下颚，轻轻往上一抬，合上了小猫惊讶的嘴巴，“局长的审批手续。”
    “啊，你怎么会……成为局长了？我理解的没错吧……”
    温瑶疑惑了，被白泽合上了下巴，她干脆把整个小脑袋垂靠在他还没有收回的手里。
    “而且特设局不会随便外派工作人员去兽族的，除非是……联姻，啊不，就是……”
    温瑶觉得直接说联姻不太好，显得不太严肃。
    但是她听阿莓说“联姻”说多了，平常自己和小统聊天什么的也会用“联姻”这个词，想到“联姻”就脱口而出了。
    温瑶在脑海里搜罗了几圈。
    好像……也没发现有什么词可以简单精准地概括特设局的这个外派名额。
    但是白泽似乎完全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东西，很自然地接过话。
    “是啊，联姻……你不愿意接受的那个……”
    白泽话锋一转。
    “瑶瑶，你当初那么坚定地拒绝了外派联姻……就这么不想和我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