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雾：“……？”
    很好。
    这一定是小瑶儿本人了。
    之前的那个总感觉怪怪的，现在这个……无需多言，只一个眼神他就能确定。
    系统：“嗯……宿主，这是孟雾。”
    看温瑶和孟雾都呆愣在原地，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出声提醒温瑶。
    “孟处长……中午好。”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问个好吧。
    兔妖咳了两声，轻轻把汽水瓶推到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又挪了挪坐的位置。
    只要她够自然，就不尴尬。
    “中午好。”
    孟雾在听到阿莓说温瑶回来以后就立马来办公室了。
    虽然他是为了见到小瑶儿……但是这么猝不及防的见面还是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你来的正好！”
    少女穿着一袭黑色的商务风连衣裙，比刚来特设局的时候要从容多了。
    哪怕在局长办公室这样严肃的地方吃零食，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风格罢了。
    “我……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温瑶状似随意地抽出几张纸巾，擦了下手指尖沾到的薯片渣，丢到了垃圾桶里。
    “关于上次……”
    兔妖特意只开了个头，给孟雾留足了插话的空间。
    如果他对提起和她表白的事情感到不适，那也有充足的时间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秒，两秒，三秒……
    空气静默了一分多钟。
    孟雾没有说一句话，温瑶只好咬咬牙，接着往下说。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请求……”
    时隔好几个月突然说起之前的事情，总归有些突兀。
    但对于温瑶来说，这件事本来就是被白泽的秘术突然中止的。
    孟雾很郑重地提出请求，还送了她玫瑰花。
    哪怕隔了几个月，温瑶也希望好好地回应一下。
    但她的语速很慢，还是给孟雾留了打岔的间隙。
    如果他感到尴尬，可以随时打断她。
    “非常感谢你的心意，但它更值得留给能回应你的人，而不是我。”
    温瑶一字一句说得非常认真。
    在这几个小世界里，虽然大部分都会被碎片解决，但是温瑶多少也自己应付过几个追求者。
    这次是她拒绝得最认真、最抱歉的一次。
    毕竟如果不是系统和她搞错了攻略对象，她肯定不会去主动招惹孟雾。
    她不主动做那些事，理论上温瑶就算当选了特设局的局长，也不会和孟雾有太多交集。
    文化事务分理会不是特设局的重点部门，平常也没有那么多事务需要和局长直接接触。
    所以……兔妖难免会觉得抱歉。
    男人听了这话，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唇角的笑容淡了很多。
    目光深深沉沉的，明明是在看少女，但又好像很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外……我想和你商量一些事情。”
    温瑶怕孟雾尴尬，这次没有过多停顿，接着说起她这次回来的核心目的之一。
    “你……愿不愿意当特设局的局长？”
    “宿主，你真的打算让孟雾当局长啊？”
    小统有点微微的落寞情绪。
    想当初它为了帮助温瑶竞选局长，可是扫描了上千页资料呢。
    虽然说它一个人工智能体理论上不会感觉到“累”，但明明就是很累啊。
    现在宿主却要把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局长职位拱手让人，系统感觉很亏。
    “我愿意的话……你打算让我当局长？”孟雾一挑眉，“这算什么……补偿？”
    与温瑶在之前小世界看到的玩世不恭和他在这个世界刻意作出的冷淡沉默都不同，孟雾现在的眼神也很认真。
    搞的兔妖都有点压力了。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补偿。”
    少女的语气诚恳，诚恳到像是在给人讲课。
    “你本来就很有才华，能力又强，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局长……我现在有些事情不能再当了，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温瑶的唇角下拉，显得很低落的样子。
    “不然我也要找其它接替我的人……很难找的！而且我也不了解新找来的人，别人还不如你知根知底呢——”
    温瑶说完这番话，从桌子上随意拿了支笔，轻轻按动两下。
    “有什么事……能让你连局长都不当了？”
    很平。
    就是太平了，从显得不同寻常。
    能听出来和他以往的语气声调还不一样。
    “嗯……私事。”
    温瑶犹豫了片刻。
    总不能说自己要去兽族吧。
    无缘无故的，像是在说胡话。
    而且温瑶也不想撒谎骗孟雾了，她干脆给了个很含混的说辞。
    私事私事，这个可能性就多了。
    去环游世界也是私事，去兽族结婚也是私事。
    男人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是他的幅度太小了，所以温瑶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你不当局长了还会待在特设局吗？”
    孟雾问完又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
    她要是想待在特设局大可以不辞去职位。
    反正当局长又不用天天打卡上班，忙有忙的当法，想不忙也有不忙的当法。
    “不会待在局里了……有别的事情要忙。”温瑶又按动了两下笔，感受弹簧在手里回弹的作用力。
    “不过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有机会还是会回来看看的。啊，可能会像我师父一样，挂个荣誉上的闲职吧……”
    嗯……她就算和白泽在兽族结婚了，也不一定要定居在兽族。
    据她观察，白泽能十天半个月陪她待在屋子里，中途不用离开去处理任何兽族的文件事务，足以说明……
    他把兽族处理事务的机制安排的很好，哪怕白泽是少族长，兽族没了他也照样可以运转。
    “就算你想辞职，特设局的那群领导层会同意吗？”
    孟雾没有回答温瑶他想不想当特设局的见家长，而是先谈起温瑶不当局长的可能性。
    且不说更换局长的风险、成本都很大。
    就单说温瑶在玄学事务上的造诣……那一片片被开垦出来的自然资源……就是那群老头老太太，也不会轻易放任她离开的。
    没了她，上哪去找那么擅长占卜的、能帮特设局准确定位自然资源的呢……
    现在资源的消耗又那么快，搞不好什么时候某种自然资源就会濒临枯竭了。
    温瑶当局长的时间短，但少说也提供了五六个开采点了，全部都发掘到了珍稀的自然资源。
    而且连着经历了这么多次预测，她的身体还生龙活虎的，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足以说明她的厉害之处了。
    连局长那些上了年纪不爱八卦的高层领导都忍不住在私下议论她。
    本来温瑶在局长竞选中的得票主要是兽族代表投的票多，人族这边有不少都是投给孟岚的。
    谁想到孟岚好端端地一个竞选局长的热门人选，居然私下做了糊涂事，令人唏嘘。
    无奈之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们才把票改投给了温瑶。
    说到底，并不是因为完全信服她的能力。
    沾了陈守正的光和孟岚自己作死罢了。
    可从温瑶带领特设局开采出一座座矿山开始，事情的性质就改变了。
    谁敢说温局长年轻不堪当重任……那你也去预测个矿试试！
    这句话成了温瑶的支持者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但与此同时……这也成了温瑶的一种束缚。
    特设局离不开她推演预测的能力，还需要依靠她开采更多自然资源。
    如果在这个时候她提出卸任，有很大一部分高层都会不同意的。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真想走的人，留不住的。”
    少女摇了摇头，吹了吹面前的碎头发，“就像是风，要走的风，怎么都是留不住的。”
    她只是单纯地打比方，没有任何暗示意味，但不知道孟雾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一直还算平静的脸上竟然皱了皱眉，显得脸色不太好看，如同突然被阴云笼罩。
    —
    “宿主，你是戳到他什么痛点了吗？”
    系统看得迷惑，特意把孟雾的表情截取放大，看了又看。
    “没有吧……我也不知道。”
    说实话。
    温瑶之前虽然想攻略孟雾。
    但其实她根本没有去仔细了解孟雾的性格爱好，只是让阿莓调查了下，拿到了一份他的基础资料罢了。
    上面最多就是有孟雾的生平。
    而没有再详细的关于他的喜好、情感经历了。
    “你……”
    温瑶想问孟雾是不是她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她现在总觉得对孟雾很抱歉，如果再在无意中戳伤了他，那兔妖真是“罪大恶极”了。
    可是直接“你怎么了，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好勾起你的伤心回忆了吗”这么问似乎也不太好。
    经历了好几个小世界，温瑶依旧觉得人类的社交、说话是门很复杂的艺术。
    她作为一只兔子，修炼个千年或许法力增长到可以做神仙，可是想要完全理解人类的人情世故、……上千年似乎都不太够。
    还是不问了吧。
    兔妖使出了她觉得最好的一招。
    转移话题！
    “所以……你愿不愿意接替我的职位？”
    正常局长退任，下一任局长应该由竞选产生。
    但是温瑶连一届任期都没任职满，理论上可以自己指定接替她的候选人。
    而且她可以用预测自然资源这点和特设局谈条件。
    不管是谁不同意、提出什么样的反对意见，她都可以用“我又预测了几个自然资源点”怼回去。
    温瑶都想好了，只要孟雾同意，基本上是不会有阻碍的。
    “不。”
    孟雾的答案简短又坚定。
    小瑶儿都不在了，他还待在这个特设局有什么意义？
    他又不是这个小世界的凡人，会贪图特设局的福利待遇、什么名利地位。
    在神仙眼里，这些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蝼蚁创造出来的过眼云烟。
    不起眼到不能再不起眼了。
    “我这次回总局，本来就是为了辞职的……”
    男人突然说道。
    “啊对，你是刚从别的地方回来的……”
    少女恍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按动笔的手更用力了两下。
    温瑶知道孟雾被调走以后，还特意管阿莓要了他的调令。
    她一开始还纳闷为什么孟雾去兽族的调令能通过审批……还是白泽的审批。
    但温瑶读完文件以后才发现孟雾不是被调去了兽族，而是被调去了人族的一个小城市。
    那个城市叫什么她都不会念，属实是一个特别生僻的城市了。
    “你……怎么好端端的，要提出辞职呢？是因为这个调令的原因？”
    温瑶不太能理解。
    就算孟雾不想接替她的局长位置，那也不影响他继续当他的文化事务分理会会长。
    干嘛要辞职呢？
    “是，但也不全是。我本来想去找找你的——”
    男人的喉结滚动，
    他有预感兽族的那个少族长白泽有问题。
    很像长珩上仙的碎片。
    所以当他发现局里的“温瑶”不对劲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泽。
    温瑶连自己家都没回，还能去哪呢？
    他直觉和白泽有关，所以打了调令去兽族。
    不能用法术就是麻烦。
    他想从人类世界到兽族的领地要跋山涉水、跨越万里，
    “找我？”少女的眼神飘忽起来，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孟雾的眼睛。
    “我不是一直都在局里嘛。”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自己都没有底气。
    白泽做事那么周全，没道理瞒不住孟雾的。
    但是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温瑶下意识的狡辩显得非常苍白无力。
    果然，男人的唇角扯动了两下，像是在嘲讽。
    可他没有说出任何嘲讽的话——
    “就是找你啊，可能我已经习惯追随你的脚步了吧，温局长。”
    孟雾摇摇头。
    他说这话的状态放松又随意，温瑶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他。
    之前的冷淡多少有点太刻意了。
    真实的他就应该是放松又有点轻佻的。
    奇怪……她和孟雾也不熟，一介凡人而已，她怎么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他、什么又是虚假的他呢？
    “哇哇，宿主，他这话说的好可怜啊……习惯了，啧啧……看你把人家伤的！”
    系统的《美女与野兽》看腻了，孟雾这种“小可怜”的反差感让它有点上头。
    “我……”
    温瑶想反驳小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