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
    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把江陵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他们来器材室找东西的样子，明显不是提前知道物品摆放位置的。”
    少年从身后拿来一个兜子，温瑶这才看清，原来他不止带了卫生巾和校服裤子，还带了一包东西。
    “如果他们是被体育老师允许来拿器材的，肯定会被提前告知器材的具体位置，不至于这样东找西找的。”
    “既然他们东找西找，那说明他们是未经老师允许私自过来拿东西的，当然会怕老师来……”
    三中的体育老师个个都很有威严，尤其是这几届经验丰富的老教师。
    哪怕是再不服从管教的问题少年，在三中的体育老师面前都会犯怵，不敢犯浑。
    赵云传一行人会怕也是正常的。
    江陵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保温杯，轻轻拧开了杯盖。
    姜丝可乐的味道飘了出来。
    可乐的甜腻混合着姜的辛香，似乎还有一点……香草的味道。
    “……这是？”
    兔妖已经不太关注碎片解释的为什么赵云传一行人会怕老师了，反而对江陵拿出的保温杯非常好奇。
    “姜丝可乐，趁热喝。”
    少年轻轻把姜丝可乐倒出了一点到杯盖里，吹了吹还冒着的热气，让杯盖里的那些可乐达到了一个刚刚好的适口温度。
    他没有解释是哪里来的姜丝可乐。
    但是系统直接在脑海中点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宿主，碎片离开这才不到十分钟，去哪里能这么快搞到煮好的姜丝可乐啊？还是拿保温杯装的……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你会来例假，早就准备好了这个保温杯一样。”
    系统的机械音连着说了好长一段话。
    有理有据地分析了碎片行为不对劲的地方，同时又给出了合理怀疑。
    的确可疑啊。
    少女接过江陵递来的杯盖，浅浅尝了一口。
    好喝。
    是加了香草煮的姜丝可乐。
    和以前小世界里的其他碎片给她煮的姜丝可乐还不一样，辣味更少，香草味更重，甜甜的又不腻口。
    温瑶只喝了一口就喜欢上了。
    虽然很想问一下江陵的姜丝可乐是从哪里找来的，但是人家替自己取了卫生巾和校服裤子，又特意带了姜丝可乐给她喝……
    这个时候质疑人家，似乎不太好。
    喉咙流淌过辛辣温暖的甜腻液体，兔妖清了清嗓子，“江陵同学，真的太感谢你了……”
    刚才她的肚子还有些疼痛，甚至隐隐有些痉挛。
    只不过在面对赵云传一行人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活了上千年的兔妖，什么疼痛不能忍受？只是人类的生理期疼痛而已。
    尤其原主的身体素质并不差，忍受这点疼痛对于兔妖来说轻而易举。
    “没事的……味道怎么样？会不会有点辣？”
    少年笑得温和，清爽的额前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两下。
    和刚刚面对赵云传时的冷淡截然不同。
    甚至……还有几分腼腆。
    本来还想质疑他的兔妖这下子更不好意思问什么了。
    “很好喝，不会辣，是甜的，而且……很温暖……”
    温瑶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感受温热的姜丝可乐从喉咙滑到肠胃的过程，舒服地喟叹一声。
    “这样啊……你喜欢就好。”
    少年虽然没有拍自己的胸脯，但明显地松了口气，随后笑容更加灿烂了。
    好阳光。
    配上三中配色干净的蓝白校服，就像是校园青春剧里的大男孩。
    “把裤子换上吧。”
    江陵把装有卫生巾和校服裤子的袋子提起来，放到了少女空着的手上。
    卫生巾和校服裤子并不沉，但装东西的塑料袋很薄。
    因为受力面积太小，压强就会变大，少年那双白皙漂亮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起了若隐若现的青筋。
    嗯……很漂亮的手。
    看上去像是那种可以徒手画圆的学霸手。
    “宿主……你怎么脸红了啊？”
    系统发誓自己只是单纯的好奇，完全没有想逗弄自家宿主、让她害羞的意思。
    毕竟第一个小世界的温瑶就是手控，受那个小世界原主身体的影响，她一看到漂亮的手……比如碎片的手，就会呼吸加速、心跳加快。
    可局系统所知，这个世界的原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手控倾向啊。
    正常来说，它家宿主不可能看到一双漂亮的手就脸红了。
    难道……原主也是什么隐藏的手控？
    兔妖：“……”
    太尴尬了。
    偷偷看碎片的手，因为感觉太漂亮了而脸红，结果还被系统捕捉了个正着。
    “没有，小统看错了。”
    怕系统再接着问，她干脆匆匆回答了系统一句，然后马上呢去跟碎片道谢。
    “江陵同学，谢谢。”
    兔妖抓着塑料袋的提手，那里还带有江陵手上的温度。
    暖暖的。
    像姜丝可乐。
    “……江陵，你能不能……”
    兔妖一开始想问“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但是总感觉这样像是在赶江陵走，而且显得好像他没有分寸感一样。
    所以兔妖思考了片刻，换了个问法。
    “你能不能替我把一下门，我要……换裤子了。”
    兔妖抿抿唇。
    虽然有点害羞，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这番话。
    一向贴心周到的好同桌。
    连姜丝可乐都准备了。
    甚至兜子里还拿了一包卫生抽纸。
    此刻却像是不懂事故的直男，经过少女提醒以后，这才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好，我在门口给你守着，你放心去换吧……”
    江陵一边说，一边迈开腿往屋里走。
    三中的经费很足，又很重视体育科目。
    体育馆的建设和器材的购入都投入了很多资金。
    就连器材室里都有一个小卫生间。
    温瑶可以直接在那里面换卫生巾和裤子。
    “麻烦了。”
    兔妖抿了抿唇，又一次小声地道谢。
    少年没有回头，朝着身后利落地摆了摆手，语气非常理所当然。
    “别客气，我们是同桌……同桌本来就是要互帮互助的啊。”
    —
    江陵站在器材室门外。
    器材室的位置比较偏僻，这边平常都没什么人经过。
    偶尔有风把抽芽新绿的叶子吹得簌簌作响。
    少年半低着头，对着面前的几枚落叶发呆。
    就算是树叶长得最快的时候，也会有树叶经不起风雨的考量而落在地面。
    少年的眸子里满是餍足的神色。
    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慵懒又危险的感觉。
    刚才在器材室的时候赵云传他们还和少年争辩了几句。
    但如果他们遇到的是现在的江陵……怕是连争辩都不敢争辩。
    没办法，气场相差的也太多了。
    少年放缓了呼吸。
    感官被放大，尤其是听觉。
    叶子晃动的声音似乎更明显了。
    但江陵就是听力再好，也不可能隔着厚重的器材室外门和卫生间内门，听到温瑶脱换衣服的声音。
    他还是有点……没有忍住恶趣味啊。
    不应该为了想看到少女窘迫的样子而装作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房间了。
    江陵在心里反思自己刚才的表现。
    刚好出现在器材室、帮温瑶取卫生巾和校服裤子、替她赶走赵云传等人。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唯一不太完美的地方……就是他最后的装傻充愣了。
    他应该主动提出要离开、给温瑶创造一个私密的空间换衣服。
    但是……他没有。
    不过。
    温瑶脸蛋微红的样子……真的很诱人啊。
    他以前……为什么会……
    想到了某些不好的画面，江陵脸上的笑容终于一点点变得浅淡。
    直至消失不见。
    漂亮纤薄的唇绷成一条直线。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
    “江陵，其实我有些话想问你……”
    “温瑶，其实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温瑶和江陵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少年率先好笑地摇了摇头，好脾气地说道：“你先问吧。”
    江陵真的很温柔啊。
    兔妖在心里产生了小小的愧疚情绪。
    她一想到自己是想质疑江陵姜丝可乐的来源，就有点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尤其是在他和善中带点包容的目光下。
    “还是……你先说吧。”
    兔妖决定先听听碎片想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或许，你有没有听说过预知梦？”
    少年把头靠近了些，声音故意压得很低，低到只有他和少女两个人能听到。
    “……预知梦？”
    兔妖骤然瞪大了双眼
    系统：“！”
    这小子不会要说……
    像是预料到了温瑶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反应，少年赶紧竖起食指贴在唇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温瑶……我就只告诉你了，这件事你不能和别人说哦。”
    少年的语气很严肃，甚至眼神往周围瞟了几下，确认没有人在看这边以后才谨慎地开口——
    “你知道吗？我最近做了预知梦，我梦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一提到梦，兔妖直接就联想到了自己最近奇怪的梦。
    有沈辞的梦。
    但是她没有打断江陵，而是咽了咽口水，配合地问道：“然后呢？你梦到了什么事情？”
    兔妖没有问江陵为什么确定自己梦到的是未来的事情。
    她相信江陵会主动告诉她的。
    果然。
    少年只是略微沉吟犹豫了一下，就自然地开口了：“我梦到了……你今天会把音响送到器材室，然后在那个时候发现自己来了例假……”
    少年皱了皱眉，又补充了一些细节：“你没有随身携带卫生巾……而且……你似乎肚子很痛，不太舒服，还把裤子弄脏了……”
    江陵似乎在回忆，话语没有那么有逻辑性，东一句西一句的。
    听上去更像是梦境所见了。
    毕竟做梦就是会有一种走马观花的奇妙感觉，画面和画面之间可能并不连贯。
    “所以……”少女吃惊地长大了嘴，“你梦到了我今天会发生的事？”
    “对……我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梦的真实感太强烈了。”
    少年定定地看着温瑶。
    “但我想着……如果你真的会不舒服，那我提前准备一些东西，早晚能用上。”
    “我就在网上查了姜丝可乐怎么做，还买了一个新的保温杯，在今天早上现煮了些姜丝可乐用保温杯装起来带到学校了。”
    “还好需要的都是常见食材……我妈妈还帮了忙呢……”
    提到自己的母亲，少年神色里的幸福显而易见。
    看上去，江陵的父母就是那种开明又有爱的父母，会很包容江陵的行为。
    碎片……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啊。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点跑题，江陵轻轻咳了一声，又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本来也不确定你今天是不是真的会发生这些事，但是我想着有备无患……万一真的能用上，也是好的。”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角。
    “但是没想到今天按照学号排，真的轮到你去归还器材了……”
    因为是新学期的第一节体育课，江陵又是转校生。
    虽然他被告知了体育课按照学号顺序归还器材的规则，但是他并不知道上学期进行到哪里了，自然也不确定今天的体育课会不会是温瑶负责归还。
    嗯……说得通。
    “我不放心，就和老师找了借口去器材室看看……”
    少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会出现在器材室，也是因为特意找了借口。
    “没想到……一切真的和我梦里见到的一样……”
    少年感慨地叹了口气。
    “温瑶……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和别人说这件事……但是我觉得好神奇啊。”
    会做预知未来的梦。
    一旦被小世界的人类发现，怕是会把江陵当成什么超能力者，抓起来进行秘密研究。
    兔妖下意识眉头一皱，端正了神色，“江陵，这件事情你只告诉我了吧？”
    “是……我还没有和别人说过。”
    少年抿唇点了点头。
    兔妖不放心，追问了一句：“连阿姨也没有告诉吗？”
    江陵提到了早上煮姜丝可乐有阿姨帮忙……
    温瑶怕他告诉了阿姨，所以特意问了一句。
    “没有……我没有告诉我妈。”
    少年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你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少女的眼神里像是燃烧着两团黑色的火，灼灼的，却不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