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正涛一听,人力车夫说得有道理。张老大连平地都不能走,何况是不平的小路了。便看了一眼蚱子,蚱子会意说道:“那咱们送他到家吧!”
蒋正涛心里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赶上这事了也不能袖手旁观。只好和蚱子跟着人力车夫的车子走。
走进了一片棚户区,一条小路仅能供人力车通过。人要是遇到车子得侧身过去。
到了一个胡同口,车子停下了。人力车夫指着更窄的小胡同说道:“他家在这里边。”
蒋正涛一看,这根本不能叫胡同。只能一个人通过,两个人迎面走来,都得侧身过去。
看来人力车没有说谎。蒋正涛和蚱子把张老大扶下车。蚱子要背着张老大,张老大坚持自己走。
可是胡同太窄,又不平,张老大走起来相当吃力。蒋正涛和蚱子在后边跟着都着急。
蒋正涛说:“蚱子,把他扶到我后背,我背他吧!这样走得啥时候啊?”
蒋正涛蹲下,蚱子扶着张老大趴到蒋正涛的背上。
蒋正涛背着张老大在前边走,蚱子在后边跟着。
两边全是低矮的棚子,根本不能算是房子。家家的门都不足一米八高。人进去都得低下头。
趴在蒋正涛后背的张老大说道:“到了,就这个木板门。”
呲牙漏风的木板门,根本不能算是门,就是几块木板钉在一起。
蒋正涛背着张老大让出开门的位置给蚱子,蚱子急忙到前边打开门。蒋正涛低着头,弯着腰生怕上门槛子磕到张老大的脑袋。
进了屋蒋正涛什么也看不清,稍微适应了一会才看清室内的情况。这个只有十几米的小破屋,墙是黑糊糊的,棚是黑糊糊的。
在一个女人的帮助下,蒋正涛把张老大放到小炕上,他才看到小炕上躺着一个白发老太太,她要是眼睛不动,蒋正涛都不知道她还活着。而炕上的一切更让蒋正涛吃惊,看不出是被子还是破棉絮,总之是乱糟糟的一堆。
那个女人衣衫破烂,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只是遮住了女人该掩盖的部位。
地上还站着三个孩子,大孩子看清楚了,是个女孩。大约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她头发焦黄,明显地看到她鬓角的头发丝有虱子在爬。另外两个孩子有六七岁的样子,看不清楚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都穿着破烂的小裤衩,上身赤裸。
小破锅台是用土坯砌成的,锅里有点黑糊糊的东西,蒋正涛也看不清是什么食物。
室内明显有一股发霉的恶臭。
那个女人哭着说:“不是说今天手术吗?咋回来了?”
张老大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
“矿上不管了?”女人问张老大。
此时的蒋正涛和蚱子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走,有些不忍。不走,这屋实在没法待下去。
这时,那个女人拉过一个破木箱子对蒋正涛和蚱子说:“是你们把他送回来的吧!坐吧!”
女人说话还很客气。蒋正涛细打量这个人女人,除了衣服破烂挑不出她长相中的一点毛病。
张老大叫张宝良,在煤矿上班,是井下的风镐手。采煤连续几年都是井下第一。
他媳妇叫赵德英原来也在矿上干活赚钱,她们父女挑拣煤矸石,后来婆婆病重,加上要带孩子就什么也不能干了。
全家老小都靠张宝良一个,日本人本来给的薪水就不多,加上汉奸把头的层层盘剥,到了他们手里所剩无几。
一家人就这样艰难度日,这次张宝良腿被砸折,急需手术,但矿上拒绝付医药费。
漏船偏遇顶头风!
蒋正涛和蚱子回到分号的仓库所在地小郭家。
没等二人开门进屋,卢淑梅和李树彬迎了出来。李树彬来了二人不奇怪,因为蒋正涛让冯淑兰和他妈妈说,要一个报务员过来。可卢淑梅来,蒋正涛就觉得奇怪了。
就问道:“冯淑兰怎么没来?”
卢淑梅看着蚱子笑呵呵地说:“他儿子不让他妈妈来,在家和他玩儿。”蚱子一听,是自己的儿子不让他妈妈来,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自言自语地说:“他还成精了,管上他妈妈了。”
卢淑梅就把早上不去上学被他妈妈踢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都乐了,笑赵子兰这孩子很可爱。
也觉得赵玉娘是个体贴人、关爱人。对赵玉娘和蒋正涛母子更加敬佩。
进了屋说了一会话,蒋正涛说:“该吃饭了吧?”
卢淑梅说:“刚才厨房来人问,你们啥时候回来,能不能一起吃饭。”蒋正涛看着蚱子说:“你去厨房看看,开饭没有。开饭了我们一起过去。”
蚱子答应着出去了。
蒋正涛问卢淑梅和王淑彬:“你们俩都带几件衣服?”
卢淑梅说:“我就带一套换洗的。”“我带两套。”王淑彬说道。
蒋正涛看着王淑彬说:“你拿给我一套!”
“好的,我这就去拿!”王淑彬起身准备去拿衣服。蒋正涛制止了她说:“不急,明天吧!”
卢淑梅问蒋正涛说:“你要女人衣服干什么?”
蒋正涛就把遇到的张宝良一家的情况和二人说了一遍。
二人听了不住地摇头叹息,感叹世道混乱而黑暗,穷苦人活着都难。更感到责任重大,道路艰难。
第二天蒋正涛带着蚱子和王淑彬卢淑梅一起出门。蒋正涛把王淑彬给他的衣服夹在腋下。
路过估衣铺蒋正涛停下了,他拿下腋窝里的衣服展开看了看就递给王淑彬说:“你的衣服收起来吧!”
王淑彬不解地看着蒋正涛问:“怎么了?不是说给那家的女的吗?”
蒋正涛告诉李树彬,那家的女人穿这么好的衣服,他担心她误事。所以蒋正涛带着他们进了估衣铺。
四个人进了估衣铺把小伙计吓了一大跳,他不由自主地喊出一声:“哎呀妈呀!”
小伙计之所以惊讶,因为他进估衣铺四五年了,从来没见到这么气派讲究的客人。以往来的都是衣着破烂,猥琐寒酸的穷苦人。
蒋正涛他们虽然不算豪华大气,但对估衣铺的小伙计来说就算见到大款了。
老板也很吃惊,他急忙从柜台后边走出来,抱拳当胸客气一番。
蒋正涛直接和老板说我们是来买衣服的,有最破的给我们找出来。老板更吃惊了,以为他们会买一些好衣服,没想到他们专挑破的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