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青阳仙使这几字,庄玉不禁冷哼了一声,庄泰四人马上都低下了头,神情颇显有些紧张。
凝眼看向他们,庄玉开口说道:
“青阳仙使,看来是青阳宗的了,不用紧张,我与他们非敌非友。”
四人微抬起头,偷偷打量向庄玉,三四息后欧阳通恭敬说道:
“鼻祖您老既是庄族先祖,也是我六丁观创派祖师。”
“今日鼻祖驾临,可谓是天要龙兴庄族,六丁观上下必将马首是瞻、全力以赴。”
欧阳通说完就又朝庄玉拜了下来,裴一刀猛一点头后,也拜了下来。
庄泰和庄滕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些兴奋激动之情。
很快地,庄泰就压着内心激动,有些试探地朝庄玉问道:
“鼻祖太公,再过几天就是我庄族大祭之日,我庄族三十九房嫡子嫡孙,都会赶到老渔台祭祖。”
“现在已经来了不少,除我和滕弟先到之外,靖海候庄舸明天早上就到,文贤候庄荀明天晚上到,神机侯庄墨后天中午到,耳孙恳请鼻祖见一见我等后人。”
“我等后人都切盼听到鼻祖训诫。”
听庄泰说着,庄玉心中当然知道他的用意,语气平静地回道:
“我这次不过偶然途经故地,只是回来看看。”
“看到你们这些后辈如此争气,发扬出如此繁盛家业,我心中便也放心了。”
“过一会儿,我就要走了。”
庄泰四人的脸上,都稍露出了一点失落。
过了两息后,庄泰再次开口恭请道:
“鼻祖孤身在外求问仙道,我等子孙不孝,以前不知门路,未曾在鼻祖身前尽孝半分。”
“现在鼻祖驾临,耳孙敢请鼻祖,从族中后辈之中,选取聪慧伶俐者,跟随鼻祖前去,以侍奉鼻祖左右。”
庄玉脸上笑了笑,回说道:
“我从俗世踏入仙途,了却尘间之事,本就是必要过的一关,又怎能带这么多人在身边。”
“院中的这些后辈,我都用神识看过,没有一个身具灵根,都与修仙无缘。”
听到这话,庄泰四人的脸上,就更显有些失落了。
此时站在庄泰旁边的庄滕,开口恭敬说道:
“启禀鼻祖,耳孙有话想说。”
庄玉看向了他,神情平和,稍过几息,庄滕就说了起来:
“两百多年来,我庄族几次抓住时运,十余代人心血,才发展到如此局面。”
“在庙堂中两公三侯,在乡党可货通天下、财聚四海,可笼各路豪杰,在武林中也有六丁观如云高手鼎力相助。”
“但越往后发展,我们就越觉得触碰到了一层天花板,就越发现俗世之事,实则俗世之人自行定夺不了。”
“俗世各国的皇室、传承数百乃至千年的豪门巨族,哪一个后面没有修仙之人在后面作为依仗。”
“这些年来我庄族看似光鲜,实则已是如履薄冰,步步谨慎。”
“我们也是靠和徐国皇族的紧密关系,才能保住目前的富贵,我们也怕一步走错,致使家族覆灭、人寰绝种。”
“若是那般出现,耳孙我等将如何面对我庄族列祖列宗,又将如何面对鼻祖您老啊。”
“耳孙在此斗胆请旨鼻祖,您老既仙驾至此,还是请仙扶耳孙后辈一二吧。”
听庄滕说完,庄玉凝神看向了他,他虽比庄泰年岁轻一些,但眼光和胆识倒是不弱。
稍思虑下后,庄玉神情平和地说道:
“也罢,既然回来了,就给你们留下一些东西吧。”
“交由你们防身来用。”
只见庄玉说着,就抬起了右手,一股灵力冲进腰间灵傀袋中,吱哇几声猴叫在袋口响起,十只傀儡五行猴从灵傀袋中飞了出来。
十只傀儡五行猴落地后,分成了左右两组,每组均是金木水火土猴各有一只。
庄泰四人都瞪大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和庄玉之间的傀猴。
庄玉灵力又进入了腰间青色储物袋中,快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数十件各系兵甲法器。
那些法器飞出之后,都快速到了傀猴周身,直接穿在了傀猴身上、落到了傀猴手中,庄泰四人神情都更显惊奇。
接下来,庄玉催动丹田微尘元火,施展灵力流转神通,十股灵力从其右手手心冲出,金木火水土各有两股,分别冲到了一只傀猴的身上。
这些傀猴本就有炼气十三层的实力,体内也有各系灵石提供灵力,庄玉此时为傀猴注灵,是要将傀猴的实力提升到无限接近筑基境界。
看着从傀猴身上散出的各系灵光,远比武道真气要玄奥地多,庄泰四人神情极为震惊,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修仙手段。
过了七八息后,庄玉停下了手中灵力,而后双手抬起,手势快速变化,朝着十只傀猴,各打入了一记青色 “封灵印”。
封灵印一入傀猴体内,在傀猴周身逸散的灵力,也都一下被收进了体内,傀猴都闭上了双眼,似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抬起右手,庄玉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个青色铜铃法器。
两个铜铃各自飞到一组傀猴的上空,铃身左右摇动之间,一圈圈的青色音波蔓向了下面傀猴,十只傀猴各有一缕元神飞出,进入了铜铃之中。
十缕元神全进入铜铃后,铜铃停止晃动,就分别飞向了庄泰和庄滕,悬浮到了他们身前尺余处。
两人都紧盯着身前铜铃,庄玉看着他们开口说道:
“这十只傀猴,是我炼制的傀儡五行猴,分金木水火土猴,共有两组,你们身前的铜铃,分别可以操控一组傀猴。”
“催动傀猴时,只需在傀猴近处摇晃铜铃就可将其唤醒,将自己心中念头向铜铃冥想,傀猴就会受到感召,他们便会去做你们想要他们去做之事。”
听到此言,庄泰、庄滕两人马上面露惊喜,庄玉继续说道:
“但你们要切记,使用这傀猴,绝不可做伤天害理、奸邪恶毒之事。”
“傀猴之用,主要用于家族自保。”
“这两组傀猴可分别存放,存放到隐秘稳妥之处,不可轻易示人。”
“我在修仙界中有不少仇家,傀猴若被有仇之人认出来,极有可能会给庄族带来灭顶之灾。”
“这一点,你们一定要在心中谨记。”
庄泰、庄滕两人马上都跪拜了下来,向庄玉恭声道:
“耳孙谨记鼻祖训旨。”
欧阳通和裴一刀也都跟着跪拜了下来。
两组十只傀儡五行猴,在庄玉灵力的加持下,一组便可应付一名筑基初期修士了,这对俗世家族来说已经足够。
看着跪在身前的四人,庄玉微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
“庄族和六丁观能有今天,是上天给的福缘,你们要懂得惜福。”
“日后要约束族中子弟、观中弟子,要知礼仪廉耻,懂孝悌仁义,绝不可骄纵蛮横、骄奢淫逸。”
四人马上都跪拜称是。
向东转头,庄玉又看向了自己的那座墓,他开口问道:
“我墓中的那位杨氏夫人,是怎么回事。”
四人也马上看了过去,三四息后,庄泰恭敬回道:
“回鼻祖话,耳孙年少时曾听父、祖说过,那墓是一世祖灵海太公为您老建的。”
“兴许是灵海太公觉得您老一人孤单,才为您老配了…配了这杨氏夫人。”
“那杨氏夫人好像是两百年前左右,皇都一官宦人家的小姐,尚未婚配就因病去世了,灵海太公将其买来为鼻祖做…做冥妻。”
听此言,庄玉眉头微微皱起,轻叹口气,又问道:“可知具体是哪家的小姐。”
庄泰凝起双眉,认真想了起来,旁边的庄滕也认真想了起来。
过了足有七八息,庄泰回说道:
“时间太久,我庄族和那杨家早已断了联系。”
“恳请鼻祖在园中小住上几天,相信耳孙很快就能将此查探清楚。”
旁边的庄滕,也马上点头。
庄玉神情稍思虑,而后便说道:
“算了,不需再找了。”
“今日之见,缘即到此,我将离开,你们好自为之。”
“我来之事,不可告知于他人。”
“也望我下次再来之时,还能再看到庄族富贵荣光。”
说完之后,庄玉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见庄玉就在自己眼前消失,庄泰四人脸上又显出了震惊,他们很快就再次伏地跪拜,跪拜向了庄玉消失的位置。
庄玉升上高空之后,在高空悬立住身姿,又看向了老渔台中青石玉台上的老槐树。
抬手想用灵力取来两片树叶,却又放下了自己的手,心中还不想就此与庄家此生永别。
目光扫了一遍老渔台,又看一眼下方的庄园墓园,庄玉就纵身向北飞了过去。
月光之下,向北飞了一段后,下面的灯火就明显稀少了起来,当年老渔台一带的丘陵密林,又出现在了庄玉眼中。
庄玉降低飞速和高度,贴在丘陵密林的上空不远处,向北不紧不慢地飞了起来。
飞了约有百里之后,下方视野中出现了几个高出地表的小坡,小坡上林木长得都不太繁盛。
再次悬立住身姿,庄玉凝神向下看了过去。
过了二十多息之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靠东南边的一个小坡,在那小坡的南边,依稀还能看出一条西南东北走向的古道痕迹。
庄玉认出那就是当年自己夜宿荒庙的小坡,只是此时小坡上的荒庙,已经不见了。
双目火光亮起,精纯目力在小破南侧搜寻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庄玉就在一片杂草的下方,看到了一片两尺方圆的土墩痕迹,土墩只高出地面不到一尺。
认真打量几眼,庄玉看出土墩应是当年荒庙东南角,东墙和南墙交汇之处的遗迹。
稍催灵力,直接落向那片土墩,快要落地之时,庄玉以盘坐之姿落了下来。
一落上去之后,一股赤红火力从他身下冲出,快速蔓延向了四周,几乎在瞬息间就把坡上的杂草杂树烧了个干净。
月光之下,庄玉孤身盘坐在小坡的土墩上,紧闭起了双眼,心神回忆着那银发少女和肥胖狸猫。
等第二天天色刚亮起,庄玉从土墩上站了起来,先往四周眺望一番,而后便纵身飞上了高空,直飞虎林镇的方向。
只还剩下六十余里的距离,虽然庄玉飞速不快,但到了虎林镇上空时,东南方地平线上的红日还没出来。
又一次悬立身形,在高空中只如芝麻大一个小点,庄玉凝眼向下看了下去。
只见此时的虎林镇,看起来也要比两百多年前繁盛许多,其中商铺酒楼客栈之多,与老渔台不相上下,并且更显出了一些江湖气。
镇子的北、东、南三山都还在,原先六丁观只在北山上占了三百亩地,此时的北、东、南三山上,几乎都被道观建筑填满了。
从那些建筑的型制来看,都和六丁观最早的那片祖业相差不多,看起来三山上的道观都是属于六丁观的。
神识扫过三座山头,庄玉就在其中看到十多处禁地密室,其中有武学造诣深厚者在闭关修炼。
从东向西流过镇子的那条小河也还在,河南北两岸的两条长街,仍是镇子上最为繁华的地方,街上熙攘的行人也最多。
当庄玉准备看一看河南北两街时,刚看到河北街的最东头,他的双目就猛地凝紧了。
在那最东头的位置上,有一处一排三间且只有一层高的商铺,和其西边不远处挨着的六层酒楼,看起来有些不太搭调。
商铺中间门头的上面,挂着一个硕大的牌匾,匾有五个鎏金大字,正是“东林生药铺。”
那五个字让庄玉心神震动,东林生药铺竟然现在还在,看门脸也几乎没有变化。
无心再看其他地方,庄玉看了十多息铺面门脸之后,就身形一闪,从高空快速落了下来。
落到镇子南山的东侧山脚下,他就快速移步,走向了河北面长街的最东端。
走到东林生药铺门前后,庄玉又认真看了一眼门脸匾额,确信是当年的没错,神识扫入其中,就见药铺前面的门房、门房中的摆设以及后面的小院,都和两百多年前相差无几。
只是在药铺中忙碌的伙计,都已不是当年之人了。
庄玉心中思虑着,脸上不禁笑了一笑,这东林生药铺两百多年,还是这般模样,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差,也是极不容易。
心中思虑之后,他迈脚走进了药铺之中,一进入药铺大堂,看向大堂右侧的黑色长条柜台,还是当年的那条。
再看大堂中的其他之物,有不少也都是当年的。
见客人进来环顾,一个青衣小厮很快上前,朝着庄玉恭敬地道:
“敢问客官,可是要来抓药。”
庄玉回过身,面向那小厮,脸上一笑道:
“敢问小哥,这间生药铺开了有多少年了。”
那小厮稍想了下后回道:
“回道长话,小的先前听掌柜的说,已经开了好多年了,比三座山的大观,也就是六丁观时间还长。”
“当年大观的创派祖师,都经常来我们这里抓药。”
小厮边说边打量着庄玉,他之前在虎林镇中,没看到过庄玉这副面容的道长。
听小厮说完,庄玉一时感觉心中舒畅,就对那小厮道:
“你家掌柜可在,贫道想和他聊上几句。”
那小厮马上回道:
“回道长,我家掌柜刚出发去北边代州了,要去进一批药材,半个月前刚走,要半年多才能回来。”
“我家二掌柜刚去了东山,给大观一位长老送药去了。”
“道长可在堂中稍等片刻,等我家二掌柜回来,再接待道长。”
“道长之事若是方便,也可先告知小的,小的可先行办理。”
又看了看药铺大堂,和自己当年在药铺中的感觉太像,庄玉便又开口问道:
“你家掌柜叫什么名字。”
小厮不假思索,就回说道:
“姓吴名贵。”
“道长若非要找大掌柜,也可以先留下手书,到时小的代为呈上。”
而此时,庄玉已是满脸的震惊,现在这掌柜的竟然也叫吴贵。
足有十多息后,庄玉才回过神来,再向小厮问道:
“你们吴掌柜在药铺作掌柜,有多少年了。”
小厮的脸上有些谨慎了起来,似乎觉得庄玉有所用意。
见小厮不想开口,庄玉双眼当即红光一亮,对面小厮的双眼马上就显得有些空洞无神。
随后就听到小厮,没有任何神采地回说道:
“已有四十多年了,吴掌柜自十多岁起就开始在药铺中当伙计了。”
等小厮回过神来,身前早已没了庄玉的踪迹。
庄玉出了东林生药铺。
内心思虑之间,向前走得很快,心中不停地暗想着:
“吴贵、吴贵,这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应该不是,当年吴掌柜三十多岁,现在这吴掌柜六十岁上下了。”
“两百多年之后,同一家药铺内,两个同名同姓的掌柜出现,这未免也太巧了。”
“难道当年那吴掌柜,他也是修仙界中人,现在这个也是他。”
“如果他是修仙界中人,他的修为得有多高,他又为何会在俗世生活。”
“他又为何会放任,眼前出现了一名六丁道人。”
“不,也许就是巧合了…”
一边不断想着,一边快速北行,庄玉很快就向北走出了虎林镇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