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帕滕得意的圆脸，霍德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他捏紧拳头，最后，哼了一声，大步冲回自己的办公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连个拜拜都不说？
帕滕扬起双眉，轻轻一笑。
“看来你们没选他的方案，心里有些失落了，不过我很高兴能看到大家支持改革方案，也很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在工作上的付出。”
“港督万岁！”
帕滕咧开嘴，微微弯腰施了个礼。
“感谢你们的认可，政改会是一场时间漫长的拉锯战，我很荣幸与各位并肩作战，这次布政司署的具体要求很快就会总结完毕，到时候还要劳烦各位为我施以援手，那么，就不打扰你们……为我工作了。”
帕滕耸了耸肩，自己改革自己的部门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等港督一走，霍德又不在，一众布政司署的公务员们纷纷放声笑了起来。
“这下我们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我看港督人还挺好的，要能九七后还是他多好……”
“得了吧，要不是九七，你以为他们会这么好心把权力下放？”
“别讨论这些有的没的，最重要的是，布政司要重新选人了！”
众人的讨论停顿了一秒，瞬间变得更加热烈了。
“不对，是重新选布政司，不代表一定会换人的。”
有人回忆了一下，注意到了刚刚港督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霍德也有权利参与竞选，只是会有一些竞争对手！”
“那我们不选他不就行了？”
“呵，那你至少也要有选人的权利。”
“可立法局就是局内自己选的啊。”
“人家立法局内部是一群议员，再从议员中选出一个主席，你们是议员吗？”
“一群无名小卒还妄想参与竞选……这肯定是高层挑选出一个合适的，我们乖乖听政令就行了。”
听着大家的讨论，钟方安心站在一侧，并没有参与，而是低头想些什么。
这时，有位熟络的同事戳了戳她的手臂。
“方姐，既然是重选布政司，那你的概率岂不是很大？”
要是选原来的领导，那又何必重选呢？
而在同一个部门内，副手的资历和威望往往是第二强的，看上去更容易被认可。
当然，钟方安心的情况比较特殊。
她原先是房屋署署长，后来遇到了君度酒店大劫案，被林祥所救，又正好对方当时有大笔投资进入房地产。
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交上了。
她帮助林祥推进这些房地产项目，而在林祥的帮助下，她也升迁到了布政司署，成为霍德的副手。
按理来说，钟方安心的机会确实应该是最大的。
只可惜才来布政司两年不到，在这的根基实在太浅。
就算是在内部选举，她也未必能争得过另外几位资历更深的老人。
更何况，港督刚刚没有明说，估计这选举很可能还包括其他部门的人，就好像她从房屋署升调过来一样。
空降一个在政府内部更具威望的领导，才是更有可能的选项。
钟方安心对此心知肚明。
因此，面对部下兼好友的示意，她只是摇了摇头。
“我来这里才多久，连工作都没什么经验，又哪里来的资格当布政司？”
“布政司署又不是立法局，要经验干嘛，能让港督认可就行了。”
“……”
钟方安心沉默了一会。
“但问题是，我连被港督认可的权利都没有，再说了，这个位置这么重要，应该是留给洋人的……”
钟方安心好歹也算是高官了，对港英政府某些不成文的潜规则心知肚明。
无论是立法局主席还是布政司，不一定是留给洋人，但一定是留给被洋人认可的人。
她一个明显的华夏派，在回归前显然没什么机会了。
这下好友也无话可说了。
“我就是看着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试一试就太可惜了，不然，这新一任布政司还不知道要干多少年呢。”
以前大家都知道霍德是要在九七年滚蛋了的，所以，如果布政司署有幸留到九七以后，那新的布政司就会在那时候选出。
正好，到了那时候，钟方安心这个副手就很合适。
但现在不同了。
要是霍德提前滚蛋，而布政司署得以保留，那这接替霍德的新任布政司任期就长了。
即便有回归这个不确定因素在，这个任期再短也不可能比霍德短，可一长起来，像钟方安心这样的候选者就要蹉跎好几年，甚至十几年。
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这次如果没能更进一步，要么调到其他闲杂部门提前养老，要么……就要在布政司署当一个副手到退休。
钟方安心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初她得到林祥的帮助时，主动提出想来布政司署，就是为了那一丝机会。
只是没想到，一向安稳的布政司署居然还能遇到政改！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命里无时莫强求，是我运气不好，这种话就别再说了。”
“好吧。”
这时，霍德突然走出办公室，看着闹哄哄的场面，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严肃了。
“你们在这吵吵闹闹算什么样子，还是说非要我强行解散了布政司署吗？！”
众人被吓了一跳，赶紧小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霍德沉了沉气，看向钟方安心。
“方安心，你进来。”
“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钟方安心刚关好门，一回头，就看见霍德板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
“嗬！”
“听着，方安心，我们这里要选出两个人进入候选名单，我决定把你放上去，明白了吗？”
钟方安心先是一喜，但随后又反应了过来，脸色一暗。
这明显是知道自己没什么机会，用来占住名单位置的。
“我明白的。”
或许是真的没把她放在心上，霍德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那就好，到时候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出去吧。”
面对对方这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姿态，钟方安心微微低头，手心却紧紧握成拳头，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