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平焘拿着吴平言的死亡通知书,去了吴老爷子的小楼。
肖保国秘书长提前得到消息,已经在楼下的大门口等着。
“焘公子您好!您总算是来了,是吴老命我来接您的。”
肖保国满眼喜色看着吴平焘,顾忌着旁边有吴老爷子的警卫员,说话规规矩矩的。
吴平焘微微颔首:“肖叔你好,谢谢你,带我上去看爷爷吧。”
肖保国态度恭敬的伸手:“焘公子请。”
到了楼梯的拐弯处,见没有人注意他们,吴平焘低声问道:
“我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肖保国四处看看,压低声音:“就是在熬时日罢了,如果言公子的死讯告诉他,恐怕就难说了。”
吴平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与其等去了梅花县报到再回来奔丧,还不如送走老爷子后再走马上任吧。
他把吴平言的死亡通知书塞给肖保国:
“我进去见爷爷,你找机会让人马上把这送给我爸,就说是sx省公安厅传给你的。”
“是,我知道了。”
肖保国把纸塞进自己的衣服内,陪着吴平焘去了吴老爷子的屋子。
屋子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吴平焘皱眉,看着闭着眼睛靠在床头的爷爷,脸上死气沉沉,眼眶深陷,皮包骨。
吴平焘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从叶天水和岳父那里知道了,那个弟弟之所以干出那样的蠢事,背后都是爷爷在操纵。
抢夺小水的玉矿!半路劫财还要害人性命!
如果爷爷身体没有病入膏肓,还是那个强势有权的爷爷,小水没有好手段好背景,这事恐怕就真的成了。
‘强取豪夺’,爷爷真的是心狠手辣好手段啊!
临死还在为吴家殚精竭虑的谋财谋利。
可自己的儿子小杰难道不是吴家的子孙吗?
为什么要为了他们的利欲熏心送了他小小的性命?!!!
可惜啊,吴平言是个草包,遇到了手段和权势更盛的叶家父子,白白丢了性命!
“爷爷,我回来看您了。”
吴平焘走近床边,轻声喊了一声。
吴老爷子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的睁开。
看见是吴平焘站在床前喊他,浑浊的眼眸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小焘?真的是你?你回来看爷爷了?”
语气断断续续,声音黯哑。
吴平焘心里一窒,有些酸涩,他小时候,爷爷一直是这样喊他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爷爷慢慢的疏远了呢?
吴老爷子想撑着坐起来,可他一个人做不到,累得气喘吁吁的。
吴平焘上前一步,托住他的颈肩部,“不着急爷爷,我帮您。”
肖宝国上前帮忙,拿了个软软的靠背,放在吴老爷子的后背。
吴平焘接过手,塞好,把他爷爷放在上面靠着:
“爷爷,这样是不是舒服一点?”
吴老爷子的喉咙里面‘呼噜噜’的一阵响,肖保国连忙递上痰盂。
吴平焘接过痰盂凑近爷爷,看他咳得回不过气来的样子,心里很难过。
只有直接面对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爷爷这一天天的撑着,是那么的艰难。
一口带着血丝腥臭的浓痰吐了出来,吴平焘递给肖保国:
“肖叔,麻烦你去清洗干净。”
肖保国默默地接过,默默地退出房间,顺手,开了房间里面的换气扇,把房门关好。
吴平焘拿了一块湿毛巾帮爷爷擦干净,然后轻轻的拍抚着老爷子的胸和背。
吴平焘拉过一凳子坐在老爷子面前,拉着他瘦骨嶙嶙的手,歉意的说道:
“爷爷,抱歉,我工作太忙,去的地方又远,不能经常回来探望您。”
平服了的吴老爷子脸上露出难得慈祥的笑意:
“爷爷不怪你,年轻人工作重要爷爷明白。”
吴老爷子歇息了一会,看着吴平焘的眼神,语气不确定的问道:
“你和平言,你们平常联系吗?”
吴平焘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意思,诚实的摇摇头:
“我们没有联系过。”他顿了一下问:“爷爷,您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
吴老爷子的眼神黯淡了很多,微微摇头:
“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回来看我了,自从他去了山区当那个副县长开始,就没有回来过。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说好马上回来,马上回来,我都快闭眼了,也没看见他回来。”
吴平焘不清楚爷爷和吴平言之间是怎么联系的,照理来说,已经出事很多天,精明的爷爷应该知道啊?
那边就没有人给爷爷通风报信?
他侧耳听了一下外屋的声音,有奚护士长轻声关照下面人的说话声音。
说的是什么?模糊不清。
肖保国应该去找自己那个亲爸了吧?
想不到他自己的儿子已经客死他乡那么久,化成了一捧灰,他还不知道。
吴平焘早就不对他抱什么希望。
他算是看清楚了,吴家人就是吴老爷子在自作多情,吊着口气还要挣扎。
其他人只想躺在他的功劳簿上享清福。
就是他同辈的堂兄弟们,也没有一个真正在努力着的。
爷爷啊,曾经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爷爷,他答应您回来,肯定会回来。也许他最近工作比较忙吧。”
吴平焘想的是,如果是自己此刻把那个弟弟的死亡通知书拿出来,会是个什么结果?
万一真的为此一命呜呼,那些总以为爷爷永远是他们依靠的吴家人,会不会埋怨是他断送了爷爷的命?
“小焘,你弟弟小时候就没有你聪明,以后,如果爷爷不在了,你一定要多照顾他一点。
你们终归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啊咳咳咳······”
吴平焘拿起一杯温开水递给老爷子:
“爷爷,喝点水,慢慢说,我听着。”
他确实想听听自己爷爷会和他说些什么?
他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包庇和纵容?
“小焘,你弟弟在梅花县不是长久之计,那里的环境太苦了,有机会就帮他调到市里或者省里。
能回到京城就更好了。”
吴平焘心里发苦,那里环境苦吗?太苦太苦啦!
原来爷爷心里是明白的?
可当初自己去那里插队十年,为什么就不闻不问呢?
吴平言去梅花县是当县长,是干部,能苦到他吗?
他当初插队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年轻,城市娇养长大。
瘦弱的身子,和山区那些猎户和农民一起去交公粮,挑了五十公斤粮食,要翻过几个山头才能到镇上。
一起出发时浩浩荡荡几十个人,到最后,山路弯弯前后左右只有孤零零自己一个。
浑身瘫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如果不是另外一个比他早插队的知青回头来接应他,真的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