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若是被母后发现,我也救不了你。”
高潜见梁婠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立刻反对。
“妾知道,如果真有密室,那定然藏着极重要的东西,太后什么手段,妾怎么可能不清楚?”
不能一探究竟,梁婠觉得可惜。
不过,往后还是要寻个合适的机会才是。
高潜看她:“梁婠,你想方设法对付母后,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你恨她。为何,是因为她逼你杀了他吗?”
逼她杀陆修?
梁婠摇头,那可是她主动讨来的差事。
“原因有很多,我阿父阿翁的死与她脱不了关系,她又屡次为找到元少虞的信加害我。”
高潜醉意几乎去了大半,也不再追问。
次日,含光殿众人终于等来期盼许久的禁令。
阖宫上下的眼睛都盯着含光殿,等着瞧淑妃如何与陆昭仪、张弘德一较高低,如何惩治在她禁足期间夺得恩宠的人。
可一日过去,没动静,十天过去,还没动静,直到半个月过去,仍不见淑妃有什么举动,甚至依旧闭不出门,也谢绝旁人无事上门。
如此一来,众人猜测,想来淑妃是在这禁足的日子里想明白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
落雪这日,炭火烧得旺,昭阳殿里暖烘烘的。
曹若宓跪坐在案几前,一手捏住袖子一手提笔抄写佛经,神情专注且虔诚。
文瑾研好墨,垂首退至一边。
素兰同往常一样,说完淑妃近日情况,静等皇后的指示,皇后没说起身,她便只能跪着等。
待皇后一篇抄完,才抬头看她,免了她的礼。
曹若宓搁下笔:“抄写佛经时最重要的是心诚,不是本宫不想免你的礼,只是中途停下,便是对佛祖不敬。”
素兰磕头谢恩后,站起身。
曹若宓给一旁的文瑾示意,文瑾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给素兰。
素兰双手接过,满眼尽是感激之色。
这是她的家书,每隔一段时间,皇后便会让人带给她一封家书,这是其他宫人没有的恩典。
素兰准备放入袖中收起来。
曹若宓放下笔,笑问:“怎么不看看?你边看本宫边同你说话。”
素兰猜不透皇后用意,躬身道:“奴婢不敢。”
文瑾板着脸:“娘娘都允了,不必不敢。”
素兰怯怯拿着信,余光观察两人的脸色,见并无不悦,才打开信。
曹若宓道:“淑妃此次只落个禁足,实在有些可惜……”
素兰捏着信跪地认罪,抬起的眼睛水汪汪的:“是奴婢无用,不能为娘娘排忧解难。”
曹若宓眼含笑意,语气温柔:“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能想到对蝴蝶鲤下手,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
她停下来看向文瑾,文瑾会意,朝着偏殿轻唤一声。
素兰再抬眼,就见两个宫人抱着一盆菊花走了进来。
这个季节能瞧见花实在难得,更难得的是花色碧绿如玉、盈盈欲滴。
素兰在阆桦苑的时间也不算短,期间见过不少名花异卉,但似这般品相的着实稀少,乍见之下,不由看呆了眼。
曹若宓淡笑一下:“找个机会让沅芷知道阆桦苑有一盆‘绿牡丹’。”
素兰压下心底的好奇,俯身一拜:“是。”
素兰带着花走了。
“娘娘觉得她可靠吗?”
有人从偏殿款款迈了出来。
曹若宓将方才抄写的佛经交给文瑾,说道:“本宫不觉得她可靠,只觉得她尚有用处。”
张宝月低头:“是妾浅薄了。”
曹若宓上前,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本宫倒是不知弘德对淑妃了解颇深呢。”
张宝月双眸沉冷,直言不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曹若宓叹着气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先前本宫见你主动与她来往,还以为你——如何也没想到你们还隔着这一层,倘若不是顾忌着主上,本宫必帮你处置了她才是。”
张宝月退后一步,伏地一拜:“兄长为主上效命,无法违逆君心替父报仇,可妾与仇人同在后宫,杀父之仇一日不报,妾一日寝食难安,幸而皇后娘娘愿为妾主持公道,妾无以为报。”
曹若宓伸手将她扶起:“都是共同侍奉主上的,只当本宫为长姊就好,千万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进宫日子也不短,素日也是个与世无争的,本宫就喜欢你这温和的性子。”
她略停一停,问:“只是单送这么一盆花能如何?”
张宝月秀眉巧鼻,模样乖巧:“妾听闻淑妃在太师府时极爱‘绿牡丹’,淑妃又擅制香。需知妾病的那些日子没少养护这花,待她用这花制了香出来,娘娘便知效用。”
她低眉顺眼,唯独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妾曾在家时,听过一句话,七活八不活。”
曹若宓心中一动,压下异样:“如果她不制香呢?”
张宝月道:“娘娘忘了,妾与黄良媛关系甚好,有她在一定会制的。”
眉眼轻抬间,瞧见皇后默然不语,又补充道:“就算她真的不制香,日日放在寝殿里,暖炉熏着也是一样的作用,只是见效慢些罢了。”
曹若宓面上一惊,诧异道:“你是说会小产吗?”
张宝月点点头:“即便不小产,也会难产。”
曹若宓紧紧抓住她的手,摇头:“可皇嗣无辜,这,如果你方才告知本宫,本宫一定不会——”
张宝月回握住曹若宓,对上她的视线:“娘娘,素兰毒死蝴蝶鲤都没能处死淑妃,难道不是因为她怀着龙嗣吗?她要是真的诞下皇子,只怕日后多了倚仗,等那时,只怕她威胁的不仅是您的位置,更是太子的位置!”
曹若宓垂下眼,她又如何不知道?
先有梁淑妃,后有陆昭仪……
没有曹氏,只靠周氏与舅父等人,到底不比往昔。
本以为投靠太后,能求一道保障,可惜,太后只看重陆氏。
张宝月道:“假使她没了这道护身符,往后再动她是不是更容易些?何况,女子七八个月落胎,也是鬼门关上过,即便她真的活下来,妾亦能让她日后无法再承宠。”
曹若宓直直望着她:“弘德这么做岂不是也会连累己身?”
张宝月摇头:“娘娘放心,妾知道淑妃懂医术,自然不会使毒。”
曹若宓蹙眉:“那这是?”
张宝月道:“不瞒娘娘,妾家中的府医乃是巫医。这法子不是毒,而是蛊,妾称病的日子就是在养蛊,就算是太医令来了也察觉不出,更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