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低声劝道：“李书记，您别生气。”
    李光旭也不吭声，径直往电梯口走去，林海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出了市委办公楼，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李光旭出来，连忙打开了车门。
    “你回去看看他们俩。”李光旭坐进车厢，这才缓缓对林海说道。
    “您放心，我这就回去。”
    李光旭略微沉吟片刻，又道：“今天太晚了，我也有点累了，就不多聊了，明天晚上，你来家里吧，我有话跟你讲。”
    “好的。”
    李光旭挥了挥手，随即命司机开车。
    目送车辆走远，林海这才连忙转身往回走去，等再度返回李光旭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只有蒋宏一个人了。
    这哥们还真听话，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扫帚和撮子，正认认真真的打扫着满地的碎玻璃碴子。
    “王大伟呢？”林海问。
    蒋宏呵呵一笑：“走了呀，你们没碰上呀。”
    “没有，他应该是坐另一部电梯了。”林海喃喃的道。
    蒋宏把地面清扫干净，然后拉着他出了办公室，关好了房门，这才低声说道：“你找李书记干什么？”
    “告状啊！可惜，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你和王大伟给搅局了。”
    “告状？”
    “是啊，我是这么想的，先在李书记这告状，让李书记给王大伟施加压力，不过......”说到这里，林海欲言又止，只是苦笑了下。
    蒋宏点了点头：“是不是刚刚看出点什么苗头了嘛？”
    林海无奈的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些了吧，我现在心里有点烦。”
    “别啊，你必须得说出来，咱俩现在必须互相交底儿，我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呀。”
    林海沉吟片刻，说道：“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与李书记有关，但从今天的情况上看，我的怀疑恐怕是对的。”
    “具体说说。”
    林海苦笑：“早上的时候，李书记其实已经同意把案件的侦查权交给王大伟了，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朝令夕改呢，尤其当着你的面，这不等于是打自己耳光嘛！可他却偏偏收回了成命了，这恰恰说明，他内心是有顾忌的，应该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吧。”
    蒋宏微笑着道：“你分析的非常对，他这个人吧，心思非常缜密，手段更是高明，你看啊，从头到尾，都是王大伟在上蹿下跳的，他却隐身幕后，一声不吭，今天早上被逼无奈表了个态，晚上稍微遇到点阻力，立刻就收回了，这就叫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好人都让他一个人占了。”
    话虽然有点难听，倒是很好的诠释了李光旭做人做事的风格，其实，类似的话，于振清也说过，只不过当时的林海并没有今天的感受这么强烈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王大伟想破大案立大功，不惜拿我的命当垫脚石，这还勉强可以解释，可李书记图什么呢？他这辈子，可谓功成名就，马上就要解甲归田了，为啥还要做如此疯狂的事情呢？”
    蒋宏冷笑一声：“老弟，你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儿上了，李大人这辈子确实功成名就，但能否全身而退，现在看来，可是个未知数哦。”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在林海的心目中，已经认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王大伟了，而用王大伟的理由很难解释李光旭的做法，更重要的是，他的职位太低，对高层的动态掌握的并不多，偶有所知，也基本都是李光旭透露的。这导致他对全局缺乏足够的认知，判断难免有误。
    但蒋宏的这句话，却瞬间点醒了他。
    “你的意思是，李书记很可能会遭到清算？”
    蒋宏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你是吴慎之，能咽的下这口气嘛？尤其在进入权力核心并站稳脚跟之后，我敢肯定，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而到了那个时候，王大伟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李大人已经是个退休老头了，除了伸着脖子等着人家手起刀落，就没咒可念了呀！所以，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要想避免这种不利局面的出现，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热打铁，借着大公子的事，彻底扳倒老爷子！从这个角度上说，他甚至比王大伟还希望事情闹大。”
    原来如此，林海听罢，豁然开朗。
    蒋宏继续说道：“想扳倒老爷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顾书记上任之初，立刻重启两件旧案的调查工作，可几个月折腾下来，只能不了了之，今天的情况也是如此，王大伟抓了大公子，可审来审去，不过是经济问题，眼看着要前功尽弃，没办法，就只能寄希望闹几条人命出来了呗，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但又怕你听了之后太灰心......”说到这里，他故意听了下来，笑眯眯的盯着林海，似乎想看他有什么表示。
    “我没那么脆弱，你说吧。”
    “这件事的背后，很可能不止是李大人，也许还有顾大人，甚至......其他职位更高的大人。怎么样，听完之后，是不是感觉心拔凉拔凉的呀？”蒋宏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