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依然潺潺的从十里原外流过。
一切安静祥和,仿佛和八百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她很清楚,表面看似没变,实际上一切都改变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当年呆在十里原的时候,她和白兰还是青丘狐族的狐女,极力躲避着族人的追踪和炼气士的追杀。
现如今,她却踏上了炼气士的道路,成为了上一世视之为敌的人。
只能说命运弄人。
每日闲坐,秦玉也不是没有收获。
从长安一路走来,她一直流连于山水之间,见到了各种景致。
初时,她只是喜欢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赏阅山川河流的恣意。
慢慢的,她发现天地万物都遵循着一些规律。
有的规律,是她在前人的典籍中曾经读到过的,有的则是她从来不曾知道的,还有一些就蕴藏在日常的细节中,只是她从未留意过。
山石开凿需要几天,白天的时候,秦玉不便修炼,闲来无事就坐在村外的小溪边看村民劳作,看顽童戏水,看云卷云舒。
她感觉从来没有如同这些日子一般贴近真实的世界,在怡然自得的闲适中,心胸似乎都开阔了几分。
或许,这就是道门要求门下弟子感悟天地,道法自然之所在吧。
\\\"啊,救命啊!小虎被毒蛇咬了!\\\"
就在秦玉沉浸在感悟中时,一声惊呼求救响了起来。
只见一群光着屁股在溪水中玩耍的男孩中,一个捂着脚踝坐在地上,其余孩子则是举起石头,对着一个地方一阵猛砸输出。
从场面上看,毒蛇的结局不会美好。
闻言,在不远处农田中耕种的村民,纷纷丢下锄头跑了过来。
\\\"虎子,虎子,你怎么样?\\\"
\\\"快!快!去请村长,咬虎子的是银包铁,让村长拿拿主意。\\\"
\\\"告诉虎子他爹套车,必须马上送虎子去看大夫,晚了虎子就没命了。\\\"
\\\"用嘴帮虎子把毒血吸出来,这样能救他的命!\\\"
一群大人吵吵嚷嚷,各抒己见,
一个汉子抱起虎子,脚下不停,飞快的向村里跑去。
秦玉赶到的时候,众人围在村长的屋前,包括村长蒙德地在内,全都脸色十分难看,一言不发。
\\\"虎子啊,奶奶的乖孙咧,你怎么这么倒霉啊,奶奶就你一个孙子,你快醒过来啊。\\\"
\\\"都是你娘这个贱皮子没有看好你,让你被蛇咬了,我求了多少次老祖宗才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你不能死啊。\\\"
屋前,一个老妇人放声痛哭,虎子躺在妇人的怀中闭上了眼睛,明显是因为中毒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另一侧,一个稍显年轻的女子抓着虎子的一只手,脸上布满了泪水,却不敢反驳老妇人的话
不远处,一辆牛车上铺着被子。
一个老头子抽着旱烟,阴沉着脸看着老太太和年轻妇人。
在他旁边,一个健壮的汉子失魂落魄的站在车旁,却仿佛失了魂一般,一句话不说。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老头子摇着头叹息道:\\\"没办法,银包铁的毒性太烈了,我们村里没有大夫,去最近的医馆也要一个时辰,根本来不及救虎子。\\\"
另一个缺牙的老太太也叹息道:\\\"真是可惜了虎子这娃,他爹娘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男娃,把他养这么大却一下子却夭折了,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唉,没办法,虎子他奶奶又要搓磨她媳妇儿了,谁叫她就生了虎子这么一个孙子。\\\"
…………
\\\"村长,或许我可以试一下能不能救他。\\\"
在一片愁云惨淡中,秦玉脆生生的声音格外刺耳,以至于众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就转向了站在人群外的秦玉。
今日的秦玉穿着一身青色纱裙,仿佛仙子落入凡尘,显得与村民们格格不入。
但是,这丝毫不妨碍虎子奶奶的发挥。
听到秦玉的话,她唰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死死抓住秦玉细嫩的小手,充满希翼的问道:\\\"丫头,刚刚你说可以救虎子。\\\"
秦玉看着眼前长满褶皱的老脸,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微笑着说道:\\\"我可以试一试,能不能救回来不好说,你们可愿意让我一试?\\\"
老婆子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虎子,脸上全是犹疑不决。
蒙德地三两步来到秦玉身前,激动的问道:\\\"姑娘,你懂医术?\\\"
秦玉轻轻点头道:\\\"跟在家父学了几年,略懂一些。\\\"
听到秦玉这么说,村长也变得犹豫起来。
主要是秦玉的年龄太小了一些,根本无法让他们对他产生信任。
在固有的认知中,越老的大夫,医术才越高明。
以秦玉现在的年龄,充其量就是一个打杂的学徒,连看感冒咳嗽的资格都没有,何况是救人。
就在大家犹豫的时候,一直默默垂泪的虎子娘突然说道:\\\"婆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让她救,虎子还有万一的希望,不让她救,虎子必死无疑,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大不了我陪着虎子一起去死。\\\"
虎子娘的一席话仿佛醍醐灌顶,顿时让众人定下决心。
是啊,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最起码,秦玉站出来说试一试,比他们一群人呆呆看着虎子慢慢死去要强。
老妇人上前一步,再次抓住秦玉的手,恳求道:\\\"姑娘,我家虎子的命就拜托你了,他是老婆子的命根子,你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秦玉无奈的抽出手道:\\\"我尽力,你们这么多人不要围在这里,都让一让,把虎子抬到牛车上,我要给他扎针。\\\"
\\\"另外村长叫几个人将毒蛇出没的地方,各种草都拔一些回来,里面可能有解药。\\\"
\\\"找一把锋利的刀子来,被蛇咬的地方要将毒血放出来……\\\"
在秦玉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一些村民去准备相应的物件。
秦玉快步来到虎子的身旁,素手翻飞,七根银针呈北斗七星之势,将虎子的心脉护了起来,避免毒血攻心。
随后,她将一缕灵力渡入虎子体内,阻挡毒性扩散。
接着,秦玉将村民取来的利刃在火焰上反复烧了几遍,割开了虎子被毒蛇咬开的牙印,挤出其中黑色的毒血,直到看见血液变得鲜红,才停下手来。
又从村民们拔回来的杂草中跳出几株碾碎,敷在伤口之上。
秦玉又开了一副药方,交给虎子的父亲,让他去药铺抓药回来。
待她做完这些,虎子脸上的灰败之色褪去,黝黑的脸蛋儿反而显得有些苍白。
秦玉拔掉护住心脉的银针,对眼巴巴的众人道:\\\"好了,我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秦玉飘然回了暂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