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国腹地,三千里大山,一处断山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李初一向远处眺去,目之所及处,皆是桃花绚烂。
春风吹过,无数花瓣冲天而起,若白雪倒迎天际,如梦似幻。
几片桃花落在他修长白皙手指上,只是他唇角一勾,将之吹散。
李初一向山下望去,那里是一处峡谷,有着几座朴素小木屋,屋前有几亩农田,里面种植着各种蔬菜瓜果。
四周还围着篱笆,里面圈养着一些牲畜。
这时,几道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们有男有女,皆是眼距略宽,塌鼻梁,吊角眼。
正向田里走去,似乎要采摘一些新鲜瓜果,准备生火做饭。
此处,便是李初一曾待过三年的地方了,这木屋,农田,各种家矢,都是他一点一点,开垦建造起来的。
而那些人,赫然是他曾救下的唐氏儿童,后被他安顿在此,不过这些年过去,已长成青年。
“嘿嘿,看来当年把他们留在山里很正确啊,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李初一欣喜莫名。
不久后,阵阵炊烟升起。
“山间几亩良田,日子倒也清闲。小酌秋月,醉听雨眠。”,他随口念叨着。
这种生活羡慕吗?实话实说,有一丁点儿。
但他更向往修仙路途中的鬼怪瑰丽,未知,方为精彩。
只是此刻,望着峡谷里那些身影,往昔记忆一点点浮现心头。
“李初一,若是现在你遇到这么一群小孩,你愿意白白浪费三年时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直到教会他们所有基本的生活技能吗?”
他自己问自己。
片刻以后,他嘴角轻笑,“我还是愿意的,哈哈,心态和以前相比也没啥变化嘛。”
随着一阵火光涌动,他消失不见。
变化,大抵还是有的,若是十五岁的李初一遇到这种问题,不会有一丝纠结。
而他现在,则需要考量片刻。
……
黄昏时刻,清河郡城。
或许是近乡情怯,李初一并未选择先回村里,而是来到这小城中,他当初离乡后的第一站。
打算买点精致礼品,回村时也有面子。
小城如今繁闹不少,处处人影参差,香车宝辇,以前可没有这般景象。
李初一走了两步,感觉脚下一物,弯腰拾起,又是颗金豆子,分量还挺足。
他不由眉眼轻笑,“啧啧,日子变好了啊,以前我在此处可捡不到金子。”
随手拦住一个老头儿,拱手笑道:“老丈,我多年没有回来,如今这小城似乎变化挺大啊,不知是何缘由?”
“哈哈,小伙子也是这城里人?”
“我是这附近村里的。”
“喔,是这样的,十多年前,皇帝陛下突然下旨,说了一大堆话,小老头儿我也不懂,就听了个大概。”
老头顿了一下,接着道,“皇帝说他在这儿遇到高人指路,才下定决心推倒前朝暴政,开创一片新的盛世。”
“小伙子,所以今后别出远门了,就留在家里,有皇帝背书,那些官儿巴不得到这清河郡城来,而且一个比一个清廉。”
李初一点头称是,想在皇帝面前刷好感,可不得好好表现吗!
忽然,他瞳孔放大,想起自己曾对个威武男子说道,‘拥兵十万,忠君救驾,拥兵百万,便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咽了口唾沫,“不会吧,高人竟是我自己?”
接下来,又路过那家客栈,那老板娘当年请他吃了一大桌子菜,还给丑驴上了最好的草料。
望着那熟悉的布置,李初一不由走了进去。
当年的中年妇人也已早生华发,堂间多了一半大小子,正忙前忙后,极为勤快。
“店家,上几道招牌菜,再来壶酒。”,他靠着窗边坐下,大声招呼着。
老板娘望了过去,忽地目光一愣,账本掉落在地上,似是想到了什么。
许久后,她才面上浮现笑意,难怪这么些年顺风顺水。
接下来,又是一桌好菜,又是两副碗筷。
没有互相寒暄,一切尽在无言。
出了客栈。
李初一发现很多年轻人,都飞快朝着一处地界涌去。
他又是拦下一人:“这位兄台,不知你们是去何处?”
“当然是去县尊府邸了,你不知道?”
青年匆忙道,“这县尊可是当今皇后侄儿,他今晚举办才子会,满城才俊都是争着去露脸啊。”
“不和你说了,我得赶快点。”
看着对方转身离去,李初一忙追了上去,“兄台,同行啊!”
……
明月如霜,照人如画。
县府之中,则是灯火缱绻,热闹非凡。
诸多才子佳人三两聚在一起,赏花谈月。
李初一则在席间饮酒,他之所以来凑个热闹,是因为他幼时有过幻想,那时他不知这是能修仙且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只想着某一天走出村子,能斗酒诗百篇,当个小文抄公,搏个大好文名,然后抱得公主归。
甚至想着诸多达官小姐为他争风吃醋,至于现在嘛。
呵呵,女子,绊脚石尔。
在他身侧,还有着一青年,白白胖胖,一看便是位饭桶。
“哎,不甘啊!”,饭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位兄台,在下李初一,不知你何事郁结?需借酒消愁。”
“额,我叫王大胆,我爹是富商,有钱!”
李初一眉心微跳,“大胆兄,既然如此,何事发愁?”
“哎,有钱是有钱,但我爹觉得家里满是铜臭味,臭不可闻,想让我混个才子名声,给家里添上几分书卷气!”
王大胆垂头丧气,又拿起酒壶狂饮,“我爹也不想想,他的种是读书那块料嘛!”
李初一听罢,不由心中一动,嘿嘿。
“大胆兄,会背诗否?”
“超过十个字就背不下来。”
“那会认字吗?”
“不到一百个。”
李初一倒吸凉气,果然是饭桶,突然,他嘴角一歪,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大胆兄,想要才名?”
“做梦都想。”
“那我教你一个方法。”
“李兄,真的?若你能帮我,价钱随便你开。”,王大胆死死抓住李初一,满眼欣喜欲狂,激动地全身肥肉乱颤。
李初一则是故作玄虚道:“吾之法门,名为‘蹭’。”
“在蹭之前,我得给你取个响亮名号,嗯……,你如此之胖,无出其左右者,不如就叫无双公子吧!”
他接着对王大胆轻声耳语,然后便见两人时不时发出无耻贱笑。
……
接下来,才子会开始,自然是各种风流,妙句横陈,让人觉得不虚此行。
那县尊也是下场,其年约四十,国字脸,破天眉,自带三分威严。
他走在场间,与诸位才子交谈,并勉励几句。
而没人注意,在其身旁,不时有一个白净胖子出没,这胖子仪态大方,神情淡然。
不知情之人,还以为这胖子和县尊一路的。
每当县尊和几位才俊寒暄完,刚转身离去,胖子便不紧不慢地凑上去。
“几位兄台安好,我乃无双公子王大胆,幸会幸会,昨夜与县尊大人手谈之时,他对诸位文采可是颇为赞赏……”
县尊前脚刚走,王大胆便又抓紧机会凑了上去。
“这位仁兄,我乃无双公子王大胆,此前和县尊大人把酒言欢之时,谈论这清河郡城之才俊,你我二人都是独占鳌头啊……”
“这位公子,我名王大胆,无双公子便是在下,县尊大人见多时广,曾与我说过,若天下才气分十斗,其余人共占一头,而我和你,则平分剩下九斗。”
这便是‘蹭’,蹭县尊之声望,成全自己名声,不过切记过犹不及,否则会被打得很惨的。
不远处,李初一不由乐得开怀,这胖子除了读书不精,其他精得像猴儿一样,一点就透。
只此一招,这无双公子之名号不就打出去了?
“嘿嘿,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