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缓缓而行，很快就来到那处小庙前。
只见周围庙门杂草丛生，石梯上满是苔痕，没有烟火荒废的香炉，一切都是显得那么清冷幽远。
却是有一个浑身满是补丁的老僧，年纪很大，须发稀且白，估计接近百岁高龄。
他正坐在门前一个木头墩子上，双手捧着本极为老旧，像是一触就碎的佛经。
深埋着头，在那里仔细翻阅着。
饶是李初一等人靠近，都是没有发现他们，仍是在那认真读着经书。
“《椤严经》”，白卿低头看了看，一眼便认出对方读的什么经。
也是这时，老僧才是后知后觉，抬头看了看。
只见一白袍书生，一四耳青年，一身着黑色道袍，眉眼蕴着笑意的年轻人。
“施主，你也读经吗？”
老僧颤颤巍巍起身，伸出枯瘦如柴手掌，朝着三人行了个佛礼，又单独看向白卿。
“读过一些。”，白卿轻轻点头。
“那施主，你能否帮老和尚看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拿起木墩上的佛经，小心翼翼翻开刚刚那一页，然后给白卿指着。
李初一则好奇看了过去，嘴中不自主就是读了出来。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瞬间，他便是眉心下意识绷起，“一切众生，从无始来……”
他又是继续吟诵着，越发觉得这句佛经好似蕴藏着世间真理。
“这《楞严经》谁写的？”
李初一不由发问，他认识很多和尚，可是还真的没有读过什么佛门经典。
“不知道。”，路人甲缓缓摇头。
“诸天万界都是有佛门，数量不可估量，他们东一句西一句，慢慢积累下来，便是成了一本佛经。”
“至于具体是谁写的，根本不可考量。”
路人甲想了想，又道：“当然还有种说法。”
“是那些僧人心间灵光乍现，得以一瞬间窥探世间本质，不过他们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留下些只言片语，用来提醒后来者。”
两人交谈并未避讳，可是那老僧却是充耳不闻，只是期待着白卿能给他解释。
“抱歉，我虽是读过，但是也是不明其意。”，白卿轻轻摇了摇头。
老僧闻言，有过一瞬失落，但马上又是恢复如常。
“三位施主，这里多年没有人影经过，你们能来，也是一番缘法，一起吃点斋饭吧。”
三人跟着老僧进入小庙中，里面同样破旧，只有一个人头大小的土捏佛像，显得很是简陋。
而所谓的斋饭，也就是几根木薯而已，一种植作的根茎。
倒是也无人嫌弃，全部吃得一副香甜模样。
“三位施主，你们觉得世界是无穷大，还是有边界的？”
老僧放下锅盆，又是忽然问道。
“应该是无穷大的吧。”，李初一试着答道。
老僧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三位施主勿怪，老和尚一人在这深山老林待久了，难免东想西想。”
“所以我时常在想，如果是无穷大，那为什么无穷大呢？”
李初一则是笑道：“大师，那您想到答案了没。”
没想到老僧却是点了点头，“想到一些了。”
听到这话，李初一仨儿有些面面相觑。
“大师，您想到什么了？”，他连忙问道。
“我在想，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
老僧说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也是这时，秋风萧瑟而起，带起山野无边落叶滚滚而下，发出一阵飒飒之声。
“秋风起，树叶落，万物凋零，人生迟暮啊。”
老僧呢喃着，缓缓抬起头，一片落叶自他指间悄无声息滑落，飘散在地。
“大师，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李初一又问道。
“我在想，世间所有的一切，会不会是都是不真实的呢，咱们，以及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老僧缓缓开口，可是听在李初一他们耳中，确是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荒山老庙，枯瘦老僧，以及对方那惊世骇俗的言论，一切的一切，都是让人觉得细思极恐。
“你是说，世间的一切，连着我们都是假的？”
白卿眼中依旧挂着笑意:“我就是专门修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老僧确实摇头，“不，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此刻，听着如此前言不搭后语，三人都是觉得疑惑不已。
这时，却是那老僧忽然抬头，一双浑浊眼中，露出些许震惊。
他指了指，“三位施主，你们看看，那是什么？”
三人循声而去，只见漫天落下狂舞，除此之外，便是空无一物。
“你看见什么了？”，李初一当即问道。
“和尚我老眼昏花，好似看到又一个无穷大的世界。”
“不对，不是一个，而是一重又一重，好似没有尽头……”
老僧说罢，下一瞬，便是头颅无力垂下，竟是魂归西处。
三人则是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许久之后，李初一才是叹了口气，他想到萧子期，对方去世的时候也是这般，显得有些诡异。
同时，他又是想起自己当年福临登仙，彻底推开那心间门户。
那时的很多记忆，他都是有些模糊，他只是隐约记得，那扇门的背后，也好像是一个无穷大的世界。
“李初一，你不是有真灵大磨，还会唤灵之法嘛，你要不等下唤醒这老僧真灵，仔细问问？”，路人甲提议道。
白卿在一旁却是道：“我觉得没这必要。”
“许多人死之前，都是会看到奇奇怪怪之物，可让他们具体给个说法，又是说不上来。”
“死者为安，还是让他入土吧，懒得去打搅人家了。”
李初一听到这话，则是忍不住白了一眼。
“呵呵，没看出来你人还怪好的嘞！”
白卿回眸，眉眼嘴角一同弯起，似笑得开怀。
“怎么说呢，反正我人也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