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旁，人去无声。
    此刻，唯有李初一在此。
    至于白卿两人，已是头也不回离去，毕竟刚刚步平凡那事儿弄的，真挺尴尬的。
    “溯命之术，命运棋盘。”
    李初一手指沾了点茶水，轻轻在竹桌上写下这八个字，眸光显得有些深邃。
    他原来以为，戏字仙命可以看到命运轨迹，和任意做出改动，这已经就难以想象了。
    没成想，终究是他肤浅了。
    光是这两道仙命之术，便是精妙绝伦，太让人不可思议。
    “啧啧，怪不得这命运棋下输了，谁选择‘步’姓啊。”
    “步步步，不不不，此姓有否定之意，不吉利。”
    李初一喃喃一声，然后就是哈哈大笑，直到牵扯心脏处的封天钉，他才停了下来。
    他话虽这么说，但心里明明白白的。
    之前他们三人，就相当于站在街边树下，观人家下棋的那群老大爷。
    明明观棋不语真君子，他们却非要在一旁指手画脚，大有仙人指路驾势，人正主都给晾在一旁，插手不上。
    直到下输了，这才记起人家，反倒耍赖之所以输，是因为人第一步走错了。
    “别人的命运抉择，我等不该插手的。”
    李初一又是说了一句，却是语气极为深沉。
    然后缓缓起身，开始认真收拾面前器物。
    至于那朵彻底泡开的菩提花，他放在身后山涧之中，随水而流，若是哪条鱼儿或小兽吞食，怕是一场泼天造化。
    ……
    第一之地，神奇阁。
    时隔多年，李初一再次进入这个地方。
    此刻，他站在白玉广场上，天穹是一座座传送古阵，不停有人影穿梭，显得忙碌且生机勃勃。
    心念一动间，他以自己大掌柜权限，进入一处阵法空间。
    这里灰蒙蒙的，只有一座高百丈，呈金色的榜单矗立，是那掌柜利润榜。
    毫无疑问，王藕，字莲花，这位李初一亲手筛选而出的掌柜，接替了曾经好人的位置。
    同样是以断崖式的差距，位列此榜第一，梭哈天王之称，名副其实。
    这时，一位女修闯入，看其那身墨绿色商袍，应该也是位掌柜。
    看到有位年轻人在此，女子有些愣住。
    待到彻底看清其面容，已经怔地说不出话来。
    “李……李大掌柜，您回来了！”
    女子连忙俯身行礼，这人，他刚入阁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至于之后，每次再听到这个名字时，无不是捅破了天般。
    “李大掌柜，呵，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啊。”
    掌柜榜前，李初一幽幽一叹，眸光显得有些没落。
    以前他是元婴时，是所有掌柜中修为最低的，偏偏他又有个大掌柜虚名，故以好人为首的那一伙人，都是这么称呼他。
    尊敬自然谈不上，反正多是调侃笑话他。
    此刻，李初一目光一直在眼前榜单上徘徊，除了王莲花外，其他之人，他一个都不怎么熟悉。
    神奇阁虽是老样子，可终究一切物是人非，再没有当年那一批人。
    所以这么些年，他也不怎么想来这里了。
    “好好努力，灵石之类，多多益善。”，李初一收回目光，对眼前女子笑了笑。
    “是……是。”
    女子忙不停答应着，却是喜从中来，想来今天喜鹊嘴开了光，竟遇到这传奇大掌柜，还能说上话。
    “李大掌柜，曾经你也上过这个榜吗？”
    “想必您也卖出去很多东西，赚了很多灵石吧。”
    李初一闻言，顿时面色一抽，没答话就消失了，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另一处阵法空间，只有个邋遢老头，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着。
    这人，曾对李初一多有照顾，十三菩提珠也是他给的。
    “初一，你回来了啊。”
    老头瞬间惊醒，便是看到眼前身着黑色道袍，左手笼在袖中，正满眼微笑的年轻人。
    “回来看看。”
    “待多久？”
    “就随便转转，等下就离开了。”
    老头闻言，心中跟着默默惆怅，他知道如今，李初一在神奇阁也没几人能说上话，偶尔回来看看就够了。
    此外，他修为已至大乘，距成仙一步之遥。
    这些年，李初一发生什么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就身上那隐约可见的封天钉，他盯着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哎，当年初次见你，你还是个元婴初期，晃眼之间，居然发生这么多事。”，老头感叹一声。
    “哈哈，我成元婴时，就百岁不到吧，如今毕竟千多年过去了，凡间王朝都是更迭不知多少了。”
    李初一面上带着浅浅笑意，他觉得没什么，无论多久过去。
    清风明月如旧，我亦如旧。
    “咳咳，前辈，这些年阁内生意还好？”
    “那是自然，毕竟很多都是独门买卖，怎么定价，咱说了算。”
    李初一点了点头，又想起当年，他在阁中拿了很多东西出去，什么气运，寿元烛之类的。
    那时他还是劫运霉运缠身，别说赚了，一路都在往里填。
    “哈哈，亏我还是个大掌柜，当年根本就没赚过灵石，竟是赔了。”
    李初一不由苦笑，继续道:“刚刚有人问我，曾经上没上过掌柜榜，我都不知怎样答她。”
    邋遢老头儿也跟着笑，“你不是找来个王莲花嘛，那小子是个人才，够抵了。”
    “那是他自己有本事，我可不敢居功。”
    说罢，李初一手中多出三颗鲜红命种，是那种苍天弃血，世间最艳丽的那抹红色。
    瞬间，这处空间内，就被一道道杀气搅动地快要崩溃。
    “初一，这是……”，老头连忙施法，把此处稳定下来。
    “杀字命种，本源的，货真价实。”
    李初一将它们轻轻放在桌上，又笑道:“前辈，这些年神奇阁对我挺照顾的。”
    “我好歹堂堂一个大掌柜，总是亏也说不过去啊。”
    “这三颗命种，交给你了，拿来压箱底吧。”
    “记住了，千万不要随便融合啊，杀字命种太烈，一开始没有永恒性质，肉身很难抗住的，反倒容易被杀气侵蚀。”
    李初一认真叮嘱着，这三颗命种，就算神奇阁自己不能用，也可以拿去卖的。
    也是这时，他又打开一个玉盒，刹那之间，一朵宝塔状菩提花出现眼前，其上七彩弥漫，道则交织，神奇莫名。
    “前辈，你赠我以菩提珠，我回赠以菩提花，是不是挺合适的。”
    李初一眉眼弯弯浅浅，把玉盒放在老头儿手中。
    “初……初一，这……”，老头似没回过神来。
    “是唯一那棵菩提母树之上的，我也是偶然得之，就送给前辈了。”
    好半天后，老者才长长叹息，“初一，你要走了吗？”
    “嗯，前辈保重。”
    李初一行了一礼，身影瞬间不见。
    只留老头儿一阵失神。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怕是不会再回神奇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