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去,对这些事情从不关注和在意的花珀,也从寿光那满是得意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什么。
数量是真不少啊……而且竟然已经有五十年了。
这个神,跟只会在黑暗里爬行繁殖的虫子一样,等光照过去,或是黑暗无法再容纳了,才发现原来它已成长成了如此恶心的存在。
“为什么这几年突然冒头了。”
寿光半瞌着眼睛,长睫挡去她眼里兴奋和激动,“大概是神觉得,时间到了吧。”
“我想近年来,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白芨顿了一下。
花珀突然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在这里,这气氛和对话对他来说都很危险啊,要不现在就走吧,对他来说也不算晚……
近年来要发生的事,大概就是这代的气运之子们要开始他们的故事了。
那个神,等的是这个啊。
那么它对气运之子们又知道多少呢?
他们的成长,他们的危险……
“你们是打算插手吗?”
“不,当然不。”寿光耸了耸肩,“实话实说,我其实并不太清楚近年来发生了什么,要发生什么,但我看你刚才的表现,你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呢。”
“你跟羙羙他们属于同级,却不知道这个?”
寿光:“你是觉得他们知道吗?我不意外,神只是给予我们等级,但并不意味着要我们什么都知道。”
“那也太掉祂的逼格了?”
白芨:“……”我看你是知道的清楚极了。
寿光微微一笑,伸手揽了下头发,将腿又一次翘起来,“废话到此为止,我能免费提供的消息也就这些了,那接下来到我们的交易?放心,我也不会问你太私密的问题。”
“不过我能说的内容,也全取决于你的回答。”
“希望这会是一场双方都满意的交易。”
——
花珀虽然全程在场,但后半段的交易内容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口型也看的模糊。
想来是寿光做的,消音加上视觉模糊,不知跟她的能力有没有关系。
通过两人的表情大致可以推测出双方对这次的交易都还算满意,期间也没有红脸争吵过。
时隔许久,花珀终于又一次看见白芨认真的样子,上次还是她在打游戏挑战。
两人交易结束,花珀听到了最后一句,“……或许以后可以多来些这样的交易。”是寿光说的。
白芨没吭声,冷着脸捋了捋思路,这才起身叫花珀要走。
来到门口,白芨把手放到门把手上要开门。
“白芨,一直装乖孩子,会不会很累?”
花珀一愣,下意识看向白芨,后者握着门把手的手很明显的紧了紧,又松开。
“关你屁事。”
王秘书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们,白芨和花珀一出来他马上低头送上花珀的背包,“这边请。”
送走两人后,王秘书又回到办公室。
“你倒是仁慈,告诉了她那么多消息。”
“诶呀,这不是显得我们和蔼可亲,并不是小说里那种完全脸谱化的恶人嘛。”
“你是不是写小说写中毒了。”
“……不能好好跟我叙旧吗?”
王秘书倒好新的茶水放在一边。
“距离上次,也没有太久没见,倒是你,既然问了那么多,为什么不问问羙羙?”
寿光的第三位客人,是不请自来的骷栀。
“哈哈,这种消息还有必要问吗?知道也没用,他们也不会把羙羙放了。”
骷栀靠墙而立,双手环在胸前,“难道不是,你觉得羙羙已经丧失价值了?”
“话别说的那么直白嘛,当然,这不也是必须要考虑的因素之一吗?已经没有价值的存在,就算是神在这,也不会让我去救他的。”寿光双手放在腿上,慢慢收拢,“小阿栀,你想救他啊?”
骷栀:“……并不。”
要说救,其实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想法吧,毕竟又不是关系特别亲近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你问都没问。”
寿光:“因为没有必要啊。”
骷栀:“到底是谁说话直白。”
“话说回来,小阿夏最近怎么样了?我有段时间没去看她了,她有没有想我啊?”
骷栀:“……你跳话题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嘿嘿,所以到底有没有想我?”寿光扬了扬眉,举起茶杯轻抿一口,“我最近真的是要忙死了,过段时间我就带上玩具和好吃的去看她。”
“她上次说想要什么来着?”
“老板,是电击特攻队粉色金狮,莱特娜的等身手办,我已经买到了。”
“啊对对对,就是那个,现在小孩的东西真有意思啊,粉色金狮,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懵了一下,想这个狮子到底是金色还是粉色的,哈哈哈。”
骷栀:“……粉色金狮,是个人。”
“哦?小阿栀也会看吗?”
“只是有时候会陪夏一起……咳,不对,你别太惯着她了。”
寿光改坐为站,身边活动了下胳膊,几步来到骷栀的面前,“别这么说嘛,是我愿意宠着她,谁不喜欢看到小阿夏的笑容呢?”
骷栀:“……”
寿光:“怎么不说话?嗯~我就当你是嫉妒了?嫉妒我可以给小阿夏她喜欢的粉色金狮等身手办。”
骷栀:“不是。”
寿光:“安啦,比起我的那些什么金狮粉狮,你一直好好的才是送给小阿夏最好的礼物,不对吗?这可是我们这些人谁都比不上的呢。”
这次骷栀没有马上回她,侧身望向窗外,写字楼楼下,已经看不到白芨的身影了,只剩下跟白芨同行的少年。
王秘书很有眼力见的退出办公室,并随手将门关紧。
“喂喂,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见骷栀半天不说话,寿光抬手将她的脸捏回来。
“我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吗?”骷栀扭头,将脸从寿光的手上挣脱出来,“神也不会允许吧。”
寿光:“……”
寿光:“嘶,好吧,我承认你这后半句很有说服力。”
“你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骷栀向旁边走了两步,“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啊我想到了。”寿光双掌一合,发出一声闷响,“既然这样,那等你去了,我会帮你照顾好小阿夏的。”
骷栀:“……”谢谢?
你看样子是笃定了我会输。
——
十五分钟前,写字楼门口。
“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有点事。”白芨随意的摆了摆手,也没有去看花珀的反应,转身就离开了。
花珀还在想寿光和那个封建组织的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听进去。等他转回头,已经看不到白芨的影子了。
“……”不是,你这就走了。
印象里依稀有白芨跟他打招呼的印象,然后……算了,那么大人肯定丢不了。
而且现在比起白芨,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花珀又在原地站了会,这才离开了这里,临走前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写字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寿光——她举着茶杯对他笑,旁边好似还有个黑漆漆的影子,看不真切。
是错觉吗?
——
“小白。”
男人站在露天阳台上,微风轻柔地抚过他的发尾,举止斯文,仪态万方,却又气势非凡。
所有靠近过他的生物,都能在他的身边感到一种不可言喻的压迫感和恐惧感。
距离越近,压迫感越强,甚至最后会出现濒死感。
起初他不会控制,也不会去控制,还是把白芨吓得每次都变回原型,才开始有所收敛。
但也只会对白芨,所以平日里除白芨外也不会有生物想靠他太近。
几乎是只要察觉到不对,就会将迅速距离拉开,这也是生物的本能反应,趋避利害。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白芨站在屋里,这天天气极好,室内阳光无法照到的地方好似也比平日里更阴些。
白芨全身都在阴影中,和在烈日下还能笑得出来的,笑得那么好看的帝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管是心情还是表情。
“当然,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等小白。”
露天阳台不小,一边还放有桌椅,上面有泡好的茶水。
“要来点菊花茶吗?”帝麟拉开椅子,邀请白芨入座。
白芨没有拒绝,走过去很自然的坐下,心情不能说好,因为接下来要和帝麟说和寿光的交易,这属于是先斩后奏?但她倒不是怕帝麟说她,况且她也没有说不该说的……
然后还有……
帝麟喜欢喝茶,但因为不是人类,并不在意茶的礼仪和规矩,为了让自己的“爱女”喝好,直接将茶杯倒满。
“谢谢,我不喝了,我们是只有茶吗?”白芨推开帝麟递过来的茶杯。
“差不多吧,毕竟人类是这样,我们现在又在人的国度生活着。”帝麟放下茶壶,坐在白芨的对面。
“那你倒是学学茶的……额不,当我没说。”白芨一抬头就对上了帝麟浅笑的脸,赶紧扭头将目光移开。
“小白,我都知道,没关系的,而且小白有在很好的掌握分寸呢。”
白芨更不自在了,她突然想到了寿光同她是的最后一句话。
一直装乖孩子,会不会累?
白芨:“哈,我当然知道你全都知道,我是、啊不……”
白芨:“……”
帝麟也没有动茶杯,见白芨别扭着不知说什么,又不知从哪摸出来个长酒壶,“如果小白不喜欢清火的菊花茶,我这里还有清火的灵酒。”
“……这不是酒和茶的事。”白芨张了张嘴,桌子下的手下意识的交握,又搓了一下。
“你很宠我。”
“嗯?你才发现吗?”
“不是,我是说,你不害怕你这么宠着我惯着我,我会恃宠而骄、得寸进尺,然后成为很糟糕的家伙吗?”
帝麟一愣,但马上就笑了出来。
“你别笑!我这个问题可是很严肃的!不是,你先别这么笑,你别笑了!”白芨脸涨的通红,不用看,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的热意。
“抱歉,小白,只是觉得你这个问题又可爱,又可笑。”帝麟单手撑脸,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下去,看上去风情万种的。
这里可以用风情万种吗?
白芨皱了皱眉,用灵力强压下脸上的热意,“好好好,看出来确实是可笑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一直不太外泄情绪的帝麟笑成这样子。
不对,他只是对别人不外泄。
又是特殊吗?啧,现在看她的特殊真多啊。
“小白,你觉得怎样才算是糟糕的家伙呢?”
“我不知道,不,也许是像那个神?还有今天的寿光,她只是为了实验就做出了那么多的荒唐事,还有羙羙、和那个骷栀……”
“小白的敌人都是很糟糕的家伙呢。”
白芨:“呃……对。”好像针对性确实有点强。
“那小白觉得现在的自己怎么样?”
“我不知道。”白芨微微低下头,“也许也是个很糟糕的家伙?反正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装乖孩子不累吗?
指尖下意识的又抽动了两下,但这次的异样过去的很快,白芨自己都忽视了。
“依人类的常识来看,又不包含私心的说,小白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呢,但至少小白是有自知之明的不对吗?”
白芨:……
“那算什么?夸奖吗?”
“是夸奖哦。”
帝麟微微偏了下头,“直白的说,小白现在就是个糟糕的家伙呢,我本来就没有把你养的很好啊。”
“……因为你太惯孩子了,都是你的错。”
“小白现在的这点就很糟糕呢。”
“抱歉。”
白芨离开自己的位置,坐到帝麟旁边的地上,将头轻轻枕在帝麟的腿上,像曾经她还是个幼崽时那样。
“我只是……最近有点迷茫,我其实并不在意我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的。”
这时的太阳也没有那么炙热了,阳光错落在两人的身上,树影婆娑,光影斑驳。
“我突然就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明明没有做什么但却很疲倦,也提不起精神来……感觉未来都没有了一样,我为什么还在活着啊。”
“我这样,是因为活着太累了吗?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还是因为我活得没有目标,又或者一切都只是我在矫情。”
“但我期待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呢?如果我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又想做什么呢?”
“抱抱我吧,帝麟。”
你是我的父亲,你是我的母亲,你是养育我长大的没有血缘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