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你那招‘诱敌深入’。”
图野继续说着,左手轻轻摩挲着右手指间的手饰,脸上笑容丝毫不减,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冷意。
“你都不知道,当时要不是我反应够快逃了出去,可能就直接困死在那条暗道里了,这么刺激的体验我可是好多年没有经历过了,你说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话音未落,随着他一拳挥出,那更为熟悉的痛楚已再次降临,我被那股力量一带直接撞在了一边的岩壁上,连带着身上的潜水设备都甩落在了地上。
或许是这一次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剧痛之下我甚至还有余力思考他刚刚的话——早知道用这个办法就能除掉他,当时我怎么也应该想办法拖他一拖,可惜还是那句老话,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要怪就怪我心不够狠、手不够辣。
而图野显然正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一把拽住我又扬起了拳头。
见他还要动手,倪棹泉下意识拦了拦:“图总,咱们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不如留他一条命,等出了黄泉井再好好收拾他?”
西爷看了看图野,当即给了倪棹泉一脚,他却不为所动。
然而图野也眯着眼睛扫了扫他,目光深处俨然涌动着一股了然,倪棹泉一个激灵,赶紧退到一边。
“放心,我就是想让他再长长记性,不会把他打死,也不会把他打残,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他用指背紧贴着我刚刚受伤的地方一阵比划,硕大的宝石不仅硌得我生疼,折射出来的光线差点没把我眼睛闪瞎。
“别紧张,我这个人下手最讲究分寸,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说着再次攥紧了拳头,那即将卷土重来的剧痛本就从未散去,在它的操控下,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战栗。
好在就在这时,阿由突然出声:“图总,又有人从底下过来了,咱们要不要再躲一躲,也打他们一个埋伏?”
“走。”图野果断一挥手,拽着我出了洞口,西爷他们也跟着躲到了附近。
刚藏好,竖坑中哗啦一阵响,发财率先钻出水面,他一爬上来,阿隆和孙三碗也跟着上了岸,然后才是冯霁和拐爷他们。
发财刚一露面,我就想弄点动静出来提醒一下他们,他和孙三碗还有拐爷都是老江湖,肯定能察觉到端倪——反正图野也说了,他不会要我的命,大不了再被他揍一顿。
可惜他早就预判了我的打算,一把捂住我的嘴将我死死按在角落里,别说出声我就是动都动不了分毫。
他们一上来反应和我之前一模一样,先是往四周照了照,然后灯光一扫洞外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借着他们手电筒的光,西爷朝老俞几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刚走出矿洞,鸿途的人就兵分两路,一路挡住洞口拦了他们的退路,一路堵在水渠这边封住了这个方向的去路。
而后图野才放开我高举着枪粉墨登场。
“各位,好久不见,想我了吗?”他话音堪落,枪声和瞽爷的闷哼几乎同时响起。
“瞎子!”拐爷哪还顾得了下一步行动,赶紧掉转头去查看瞽爷的伤势,好在图野只是打伤了他的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然而就在这时,他又抬起了枪口。
冯霁一个箭步挡在两人身前,张开的双臂因为紧张微微颤抖着。
图野突然笑了笑,扭头看着我:“我现在有点怀疑你俩会不会真是亲姐弟,她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自量力。”
“雱儿!”见我受了伤,她一下慌了神,却不敢挪开半步。
我心里也是一阵紧张,没想到他再次冲我一笑,说:“放心,我不会杀他们的,我甚至还要感谢你,没想你把他们也带了过来——我本以为就算你不要他们的命,也肯定会找机会甩开他们。”
我倒是想,可惜还没找到这个机会就又撞上了他们。
“这么多‘桥墩’,足够我们过去‘那边’了。”西爷扫了扫我们,提醒他,“阿野,反正水已经泄下去,咱们抓紧时间行动吧。”
说完他又迟疑开口:“对了,咱们要不要先把之前那人揪出来?他特意引我们过来,搞不好也在打‘图方’的主意,想捷足先登。”
“没必要,他志不在图方,随他去吧。”图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所谓的图方应该就是那些玉砖?
等一下——
他们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云子吧?我说好端端的图野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埋伏我,感情又是他搞出来的幺蛾子,不过我也觉得他对什么图方应该不感兴趣,不然他早行动了,来这么一出估计还是想给我添点堵。
好吧,他成功了。
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为了搞我,他连冯霁的安危都能不顾,毕竟谒灵符不是万能的,之前在神女墓周游话里话外都透露了一条信息,在谒灵符生效之前杀死符主完全有可能实现,不然陈辛也不会那么紧张。
当然,眼下我更应该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图野和西爷都提到的“架桥”,他们不会也遇到了当初王容心他们遇到的那个难题,而且还特别心有灵犀地想到了同一个办法吧?
“麻烦了……”越想我一颗心越往下沉,正不安,图野枪口朝我们一指:“请吧。”
由阿由打头、他殿后,我们被鸿途的人押着顺着水渠一直走到头,这边还真连着一条地下河,但和之前那条不一样,里面的水不仅没有上涨,反而泄下去不少,我有点怀疑它也是储水机关的一部分。
这样看来,红船行驶的方向就算不能进入“黄泉”,也能连通某个重要的地方,就是不知道玉砖到底是藏在那里,还是图野他们口中的“那边”……
我思索的工夫,我们已经从岔道出来拐进了地下河的河道,他们看都没看下游方向,径直朝上游走去。
渐渐地,一个岩洞出现在地下河尽头,它就像一个放大版的矿洞,不过里面要宽得多也深得多,探照灯的灯光照进去立马消融在了这张深渊巨口之中。
但我总感觉它更像一只巨兽的肚子,地下河是连接它的脐带,而里面也仿佛真的孕育出了什么,正通过对面那片浓稠的黑暗默不作声地窥伺着我们。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股莫名的危机感只是源于人对未知的恐惧,因为我在洞口瞄到了一道早就洞开的闸门,显而易见两条地下河确实能连通,而这里正是储水机关的主体部分。
图野他们一直走到河床消失的位置才停下来,岩洞底似乎还有一层积水,灯光打过去微微有些反光。
当时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偏偏这时候西爷朝老俞使了眼色,后者立马朝着岩洞正中央打了个一发照明弹,白光乍现的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了这个巨大岩洞里到底蛰伏着什么。
从我们脚下一路延伸到对面一个平台,整个洞底完完全全笼罩在一片猩红之中,按理说底下还积着将近半米的水,这些血藻不应该被我们用肉眼观察到,现在它们现了原形只说明一个问题——鬼知道这岩洞中盘踞着多少血藻!
更离谱的是不管是周围的岩壁还是上面的穹顶都覆盖着一层血色,整个岩洞内部仿佛裹了一层血膜,我是越看越觉得瘆得慌。
就冲它们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饱和式覆盖,除非我们能飞,不然我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安然无恙地过到对面。
不对,办法还是有的——
我心里正惶然,图野一声令下:“先把索桥这头固定好,准备架桥。”
阿由几人的执行力那不是盖的,很快他们就完成了,图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最后的入口就在对面平台下,咱们再加一把劲就能拿到东西。好了,现在问题来了,谁愿意做这座桥的第一个‘桥墩’呢?”